樑大少爺的話讓衆人臉色大變,樑二夫人更是直接尖叫出來:“江盜?之前不是說上京的水路一直十分太平嗎?怎麼會有江盜?!”
性子懦弱、遇事從沒主見的樑四夫人,一聽聞這個噩耗便嚇得臉上蒼白的往後倒去,若不是她身後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扶着她,她怕是已經嚇得倒在地上了……
樑四夫人被扶住後顫抖着嘴脣、帶着哭腔問道:“聽說那些江盜都殺人如麻……他們會不會殺了我們?!”
樑三夫人倒是強自鎮定,重重的握了樑四夫人的手,尋了些寬慰的話安撫她:“四弟妹先別擔心,這不還沒確定情況嗎?不一定就真是江盜,就算真是江盜,有些江盜也只搶錢財、不會傷及人命。”
一旁的蕭語柔也被嚇得不輕,只是這回她卻沒心思流淚裝可憐,倒是年紀小的樑三娘嚇得哭着縮到了樑大夫人身後,惹得樑大夫人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對她的覺得頗感不悅。
再看樑元孃的反應,只見她一聽說有江盜便急忙忙的扯住張盛,一個勁的問道:“怎麼辦?怎麼辦?這可如何是好?你可是我們二房的頂樑柱,倒是拿個主意出來啊!別不聲不響的像根木頭似的!早知道就讓三弟護送我們上路了,他好歹比你們頂用些!”
樑元娘平日裡沒少數落張盛,張盛雖早以習以爲常、但還是因爲她的話堵了一口惡氣,但又偏偏不能發作,只能指了指二房的當家男人樑二老爺:“你急什麼?有父親在哪輪得到我操心?”
樑二老爺一見張盛點了自己的名,立時有些慌張的揮了揮手,語無倫次的推辭道:“我從沒出過遠門……一直在家裡呆着……更是沒遇到過江盜!我……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辦……”樑二老爺說着一臉求助的看向樑大夫人:“大嫂,你說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離家上京一羣人當中屬樑大夫人輩分最大,且她還是皇上親封的誥命夫人,這些年也跟着樑大老爺出過幾次遠門,自是比在場衆人多些見識,遇事也較爲成熟冷靜。
只見樑大夫人猛一拍桌案打斷衆人憂心忡忡的議論,一臉嚴肅的喝道:“都別說了,如今不是情況未明嗎?當務之急得先確認對方是不是江盜,之後再做打算!”
顧箏頗爲贊同樑大夫人的話,也早就想這樣做了,因此樑大夫人一發話、她便自告奮勇:“我去外頭探探情形。”說完顧箏便直接去了船尾,果見遠遠的有幾艘船不緊不慢的尾隨着他們的船!
顧箏心想這些小船若真是江盜,必定不會只包他們的後方,定會在左右、前後都有船夾堵,立時急忙忙的奔到船頭,仔細的觀察一番後發現只左右兩側有幾艘小船遠遠的跟着,船頭並不見有船一起包圍。
這樣的情形讓顧箏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爲今之計他們只要加快航行速度,爭取將那幾艘小船遠遠的甩在後面,再一路往繁華的大港口駛去,就有脫險的機會!
顧箏把她的看法對隨後出來的樑大少爺、張盛等幾個男丁說了,他們也認爲顧箏說的有道理,立刻就讓船家加速前進,務必要和後方、以及兩側的小船撇開距離!
不曾想樑家的船一加速,尾隨他們的小船也緊跟着加速,就連原本遠遠的駛在樑家船兩側的小船也緩緩的轉動方向靠了過來,讓顧箏幾人的面色逐漸一片凝重……
“江上有船本也屬尋常,但一時間多了這麼多船在我們左右和後方,便有些不尋常了———那些船上的人恐怕真是江盜!”顧箏眉頭緊皺的指了指呈包圍之勢向他們的船靠近的小船,再一臉擔憂的看了看正前方:“如若我猜的沒錯,轉過這道峽口必會有大船在前方堵截我們!到時這些船一從前後、左右圍堵我們,我們便插翅難飛!”
顧箏的話讓樑大少爺等人臉色齊變、快步回到了船艙內,把即將面臨的情形告知樑大夫人等人,衆人一得知推測,船艙內立時又變得鬧哄哄的,甚至還響起越來越多的抽泣聲。
在這個關鍵時刻,樑大少爺這位準世子爺站了出來,先是冷靜的喝了低聲抽泣的於氏一聲:“別哭了!哭就能解決困境嗎?哭得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心煩意亂,還怎麼想法子?!”
樑大少爺一怒喝、於氏便拿袖子緊緊的捂住嘴,不敢再發出絲毫聲響來,只可憐兮兮的扯住樑大少爺的衣角,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感覺到一絲安全感……
樑大少爺也不理會她,略微思忖了片刻便一臉正色的對樑大夫人說道:“爲今之計我們唯有趕在轉過前面那道峽口之前就近靠岸、棄船逃匿,我猜江盜之所以打劫過往的船隻,爲的不過是船上的財物,應是不會傷及無辜人的性命。”
“我們棄船後他們能將船上財物輕而易舉的取走,得了財應是不會再追究我們的去向,興許還會把船留在原處、給我們一條活路,屆時我們只要等他們遠去,再折回來上船重新上路就是!”
樑大少爺說着以主事人的姿態緩緩的掃了在場衆人一眼,語氣嚴肅的叮囑道:“大家一定要記住一點———千萬別把隨身帶的財物帶下船,有多少就留下多少,一定要讓江盜認爲我們只顧着逃命、什麼細軟錢財都沒帶!只有這樣江盜纔不會追着我們上岸!”
樑大夫人習慣性的反駁樑大少爺的提議,語氣裡帶着幾分質疑和不信任:“你能確保那些江盜真會如你所說的那般,只取財不傷及人命,還會把船留給我們?”
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樑大少爺自是沒什麼心思、也沒必要去討好樑大夫人,只見他語氣不善的堵了樑大夫人一句:“我什麼都不能保證,我們只能孤注一擲的賭上一把!按我說的去做總比被人圍困在水上任人魚肉強!別忘了我們船上大多是女眷,若是和那些江盜打了照面,誰能保證女眷不受侮辱?!”
樑大夫人被樑大少爺無禮的口氣氣得渾身發抖,但眼下情況危機,許多地方還得仰仗樑大少爺這個壯實的男丁才行,她深知自己不能爲逞一時之氣、隨隨便便的衝樑大少爺發火,只能忍下心頭的不滿、問樑二老爺:“二弟,你覺得大郎的提議如何?”
樑二老爺本就是個成天只知道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又是出了名的妻管嚴,遇事不會有任何主見、只會懦弱的看樑二夫人臉色行事,如今一見樑大夫人點了他的名、他立刻習慣性的看向樑二夫人,討教道:“夫人,你覺得如何?”
樑二夫人平日裡那些小事倒是很能做主,但一遇到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她卻半分主見都沒,既怕被江盜圍堵在水上、插翅難飛,又怕棄了船後會更危險、連棲身之地都沒,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箏見了也顧不上自己輩分小了,直接站出來挺樑大少爺:“我覺得大哥的法子可行!大伯母,事到如今我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不如就當機立斷的按照大哥說的做吧!否則再拖下去事情只會對我們不利,很可能拖到最後我們連就近靠岸、棄船逃跑的機會都沒!”
顧箏的果斷讓樑大少爺欣賞的看了她一眼,一旁的張盛一見顧箏一個女流之輩都站了出來,立時也跟着站出來挺顧箏:“我也贊成按照大哥的提議行事。”
張盛話音才落,便又有幾人站出來贊同,樑大夫人雖然心裡不悅但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採納了樑的少爺的提議:“既然大家都覺得大郎說的有理,那就照他說的去做,先讓船伕加速行駛、再尋機會靠岸,船一靠岸我們就往小島上撤離……”
大傢伙仔細的商議過後決定分頭行事,一上了岸就兵分兩路,一路由樑大少爺領着大房一行人並樑四夫人、樑四少爺往東邊去;一路由張盛領着二房一行人並顧箏、蕭語柔往西邊去;兩路人先各自找個地方躲藏,確定江盜離開後再放煙霧彈匯合。
船伕得了吩咐立刻照辦,樑大少爺藉口觀察江盜的舉動拉着張盛去了船頭,先是一臉警惕的四下張望了一番,見四下無人方纔壓低聲音在張盛耳邊耳語:“此次意外雖萬分兇險,但卻是個難得的好機會,我欲將……”
樑大少爺低聲將心裡的打算逐一告知張盛,張盛越往下聽面色就越是難掩震驚,到了最後已然是大驚失色:“你真打算這麼做?”
“這些年來甘氏如何待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年我之所以會失德惹皇上龍心不悅,到了如今都遲遲未能被立爲世子,還不是拜她所賜?!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是上天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一定要趁着這次機會拿回原本屬於我的一切!”
樑大少爺見張盛似要再勸他,不等他開口便揮手製止他,語氣堅定的說道:“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多說!我念在你我相交一場的份上,把我的計劃合盤托出,至於你要不要和我一樣抓住這次機會,你自己權衡便是……我相信你即便和我做出不一樣的選擇,也不會把我的計劃泄露出去。”
張盛的內心十分矛盾:“你容我在仔細想想!”
樑大少爺點了點頭,自去安排心裡的計劃,只留張盛一人獨自立在船頭。只見張盛面色凝重的思忖了良久,眼底漸漸浮起一絲嗜血的興奮———是的,沒有人生來就要被人踩在腳底、任人凌辱!
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樑家的大船很快就近靠了岸,顧箏一行人丟下隨身攜帶的財物迅速的登上一座荒島,按照事先定下的計劃兵分兩路、各自尋找隱蔽躲藏之處。
而跟隨了他們許久的江盜一見情況生變,立時緊跟着他們靠了岸,那些江盜果然如樑大少爺預料的那般,率先洗劫了被顧箏一行人捨棄的大船……不曾想江盜洗劫了大船後卻沒有離開,反而齊齊上了岸搜尋顧箏等人的藏身之處,看樣子竟是要將他們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