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一條小路上,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挑着木柴,慢慢悠悠的向前走着。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看,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少年突然停住腳步,放下木柴,駐足傾聽了一會兒,又在原地神經兮兮的轉了兩圈,見沒什麼異樣,故作老成地搖搖頭。他看看快要黑下來的天色,以及旁邊高聳的讓人有些發怵的大山,終於拾起木柴,急匆匆地向前行去。
前面是一個非常大的村莊,零零散散的分佈着數千戶人家,此時正顯現出一派炊煙繚繞的和諧景象。
如果從高處看,會發現這個大莊正好處在一個半圓型山谷內。之所以說是半圓型,因爲村莊東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而其他各邊都是山。正因爲如此,所以很早以來這裡就被稱作朝陽村。
至於大山大海外邊是什麼,走出去的人都說精彩。到底有多精彩,村民並不關心。連自己這麼大莊的村民都認不全,哪有時間操心外邊的事?
至少眼下,挑着木柴的這位少年就是這麼想的。
少年輕車熟路的走進村裡,左拐右拐穿過好幾條山道,再向前走不遠就到了一個坐落在山丘旁的小院落前。院牆由木柵欄圍着,前邊有扇不是很高的木柴門。
門前一隻小黑狗早已等在那裡,見少年到來,“汪汪”兩聲,就跑上前去撒潑打滾起來。
少年嘿嘿一笑,伸腳蹭蹭這隻叫“小黑”的狗腦袋,以示安慰。隨後推門走進院子。
“小啓回來啦!”
剛進院子,少年就聽到一聲稍顯蒼老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少年一邊將肩上的木柴放下,一邊回答:
“是啊,爹。今天打的柴夠多,明天白天您就不用去山裡了。”
“呵呵,小啓就是懂事!”老爹一番讚賞。
這時,被喚作“小啓”的少年也已走進屋子,見父母做好飯菜,居然還燉了幾塊排骨,少年很高興,便坐下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少年名叫袁啓,小啓只是他的小名而已。而袁啓還有一個非常不文雅的綽號叫“狗豆”,這是離他家不遠的一個被叫作“驢禿子”的孩童所起。兩人經常結伴去村東頭的學堂唸書,平時最愛給別人起外號,而且互相還給對方起了個不倫不類的外號。
此時,袁啓正高興的吃着飯菜,袁啓娘突然開口說道:“今天孟先生找過你爹和我,談起你們這般大的孩子參加成人禮的事。你明天去學堂後,孟先生也會找你談這事兒。”
“成人禮?就是每年滿十六歲的人都參加的那個挑媳婦選丈夫的大會?”
“是呀!我正跟你爹商量,看能不能走動走動,給你選個好姑娘。你在學堂唸書就沒有看到合適的?”
袁啓對成人禮的事並不陌生,以往每年都會有滿十六歲的孩童接受成人禮。村裡會大肆操持一番,殺豬宰羊,非常熱鬧,跟過節似的。不過這些還不算什麼,更有趣的是“挑媳選夫”這個環節,那真是別開生面。
村裡規定,不能自已喜歡哪個就要哪個,而要看運氣。先是小夥兒選媳婦,然後姑娘選丈夫。
拿小夥兒選媳婦來說,所有姑娘們都坐在一個封閉的只剩天窗的轎子裡,頭上蓋着遮頭布,然後任由外邊的小夥子們選。這可不是容易的事,因爲這些姑娘中有些是已經嫁人了的,摻和在裡面就爲了混淆視聽,增加成人禮的趣味性。還有的姑娘長相比較特別,但是選上也不得抱怨。
參加成人禮的每個人只有三次機會,如果還沒選到,只能等接下來同一幫男子被姑娘們來挑選了。
男女孩童經過這般挑選後,如果仍未能如願,那隻能說是機緣不夠,唯等來年再選。
從原則上來講,成人禮規則是不能隨意改變的。但規則是死,人是活的。有很多村民還是會走走關係,或者跟已經提前相中的人家溝通好,以方便在成人禮上互相放水。
袁啓對這些暗地裡做的小手腳最不以爲然。同時,他對挑不挑得上媳婦,從來都沒有過分在意過。至於在學堂唸書有沒有看上的,說實話還真沒有。同座的那個小姑娘跟他倒是合得來,不過袁啓對她並沒有感覺。
現在袁啓見老孃這麼一問,也不好裝聾作啞,只得打個哈哈說:“沒有啊,都不合適。您也不用走關係,不值當。挑不挑得上,聽天由命。再說,每年還不是有好多人可以挑到好的嘛!”
“那是人家娃兒命好,你若有那好命,那我真得謝天謝地。要不是當年我……”
“咳,咳,咳。”
袁啓娘正要喋喋不休的說下去,卻被袁啓爹幾聲突如其來的乾咳給打斷了。
“我說娃兒他娘你就少說兩句吧,孩子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別跟着瞎操心。對了,小啓,孟先生說今年成人禮前要增加兩個新考驗,一是接受棍罰,二是組隊去山裡打獵採藥。棍罰倒沒什麼。只是這第二項考驗,可有點難度,因爲通不過考驗,就不能參加成人禮啊。”
袁老孃並沒有因爲被打斷而生氣,反而在丈夫提到這考驗一事時表現地關切起來。
“小啓,你爹說的這考驗可得重視起來,通不過的話,不能參加成人禮,這可就麻煩了。”
“考驗就考驗,我可不怕。再說,我又不是沒去打過野獸,能有什麼難的。採藥就更別提了。”袁啓擺出一副不以爲意的神色說道。
“你這孩子忒也自大。別到時完不成任務,參加不了成人禮,到時侯連個媳婦都說不上,看你得多丟人現眼。”袁啓娘瞪了袁啓一眼,話題又轉回“媳婦”上來,讓一旁的袁老爹搖頭不已。
袁啓飯吃的差不多,聽老孃又要提這茬,急忙起身說要到家後院小山去溜溜,便帶上幾塊饅頭和骨頭,喚出小黑,奔後院而去。耳邊還隱隱聽到老孃嘆氣的聲音。
小黑跟在後面,搖着尾巴,說是盯着小主人,其實是盯着那手裡的骨頭。
袁啓見狀,嘿嘿一笑,順勢把骨頭扔給小黑。見其自顧自的啃食去了,他才收起微笑的臉龐,臉上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思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