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鼎一聽此言,微微一怔,還未反應過來,那李玄感卻是面色一厲,大手一翻,隔空對着金冠揮拍而去。
“砰”,金冠一個震動,撞擊在那虛影世界之上。這剛剛生成的小世界,就此崩潰!
拔地而起的山嶽,轟然一聲,居然土崩瓦解,支離破碎,直接倒塌。
江河斷流,那些湖海,化作死水,要不了多久,就會乾涸殆盡。
那些歡呼雀躍的“生靈”們,一瞬間面色驚恐,似乎再次遭受了滅頂之災。
這些還不是全部,世界之力顯化,反應最大的,卻是高鼎。
他身形一震,全身臟腑受到不知名巨力臨身,“噗”的一聲,直接吐出一口鮮血,然後半跪在地。
而與此同時,他周身全是顯露出一股強大的氣息。這股氣息遠遠越龍陣,也出妖像圖騰導引的獻祭之力。
這是一種全然不同的力量,不是真氣真元,也不是帝氣。而是一種更加高階的力量,是世界萬物的本源,人妖獸蟲,土木山石。無論是有生命,還是枯物死物,都在這力量之中。
這是世界之力,是力量的極致,同時某種程度上,也是天道規則衍化的終極!
如此強大的力量加持,高鼎一瞬間便和龍陣脫離了聯繫。同時,他也這處空間脫離了聯繫。
高鼎周遭,一處處空間裂縫浮現,源頭就在他身體之中,但是沒有虛空亂流涌出,顯得頗爲詭異。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難以想象眼前的情景。
高鼎明明是何6瑤一夥的,但是眼下看來,似乎完全被自己人暗算,簡直可怕。
龍陣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着6瑤李玄感的目光,徹底變了。龍社所有人,都來自龍象王朝,大部分都曾接受過6瑤的教導,眼下情景,簡直出他們的想象,6瑤已然不是以前的那個瑤教習了。
就在此時,深淵鉅艦中,江秀蘭鑽出了出來,一臉痛苦和憤恨,指着6瑤叫喊道:“這到底是爲什麼?他全心全意幫你,你爲何要暗算他?”
6瑤微微移轉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秀蘭,道:“全心全意幫我?這話你自己信嘛?我實話告訴你,這高鼎並非如你所想,他和葉飛的二哥葉楚生有過命的交情,葉飛在他看來,恐怕早就當作了自己的兄弟,不過就是與你虛與委蛇,潛伏罷了!”
江秀蘭聽着這般話,哪裡能夠接受。這高鼎和葉楚生的事情,她早就知道,甚至還是高鼎主動告訴的。所以,6瑤這般話,根本說服不了她,然而讓她更生怨氣和恨意。
然而怨恨根本無濟於事,6瑤的修爲遠勝於她,而且幫手也很強大。看起來雖然形單影隻,但已然掌控全局,她一個弱女子,根本無力施爲。
極爲無力地,她癱倒在地,無聲綴泣。
“秀蘭,不必爲我傷心,我還沒死!”
就在此時,高鼎咬着牙,一字一頓,赫然開口。言語一落,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身周有更多的虛空裂痕蹦出,似乎要將他徹底隔離出這個世界。
他微微仰,衝着秀蘭咧嘴一笑,笑得格外燦爛。然後便是看向不遠處的烏白,苦澀道:
“先生說得倒是不錯,這世界之力,果真是有些其妙啊!”
他聽從了烏白的忠告,無意沾惹世界偉力。但是6瑤和李玄感早有算計,事前便準備讓他犧牲,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玩笑!
“唉……”
烏白嘆息一聲,只覺得非常可惜。龍陣衆人,也是有些感嘆。
高鼎“背叛”葉飛,原本讓龍社龍營,很是不恥。但是見得他這等下場,卻是有些憐憫,生不出絲毫開懷之意。
“高兄,今日之事,6姑娘和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安心去吧!有一整個世界爲你陪葬,這般施法,已然足夠壯烈了!”
李玄感開口了,一臉鄭重的神情。但是看在四周人眼裡,卻盡是厭惡。
殘害背叛自己人,居然還如此冠冕堂皇,簡直人面獸心!
“呵呵……”
高鼎看了一眼李玄感,對於這個自己不久前解救的人,卻是沒有想象中的怨恨。似乎耳旁,還有對方三年被困,恢復自由身後的感激之言。
“說來我還真是自作自受,想當然的以爲,打開兩界通道,葉飛可以受益,我那兄弟可以受益,我也可以高興。但是現在看來,卻只是我一人妄想!”
他一臉自嘲的神色,看在龍社衆人眼裡,卻更加覺得可惜。原來,高鼎剛纔的舉動,乃是此等考慮。
“你放心!葉飛不會有事的。你今日的功勞,日後會記在葉楚生身上,安心去吧!”
6瑤衝着高鼎重重地點了點頭,她對於剛纔的舉動,並沒有什麼愧疚。大義之下,別說是捨棄高鼎,哪怕就是犧牲她自己,她也願意,所以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安心?和你們這等人在一起,我如何安心?”
前一刻還很平靜的高鼎,此番言語一下子高亢起來,顯得分外激動,他周身隱隱有些血跡,世界之力裂開虛空,同時也撕裂了他身體。千百道溝痕在他臟腑間,滴着淋漓的鮮血。
“今日你們可以陰謀犧牲我,來日葉飛,以及我那兄弟,又何嘗不可以犧牲?”
“你在玄隱堂似乎很有身份,但我想,未嘗沒有可能,你有一天也會成爲棋子。不知那時候,你是否還能說出此言?”
如此質問,一下子激盪出衆人心緒,羣情激昂,龍陣隱隱躁動。
然而6瑤對此,卻是面無顏色,冷笑着看着高鼎,道:
“你說得都對,事實就是這樣。在我玄隱堂大義面前,任何人都可犧牲。”
她說得大義凜然,但是聽在旁人耳裡,卻是如寒冰利刃,直刺心房。
李玄感似乎分外認同這般言語,微微點頭,神色間,隱隱有一絲瘋狂。
然而深淵鉅艦上,柳若舞看着這一切,卻是一臉掙扎,情不自禁,對着6瑤問道:
“爲了所謂的大義,就可犧牲旁人。那我請問你,這和我柳家待我,有何不同?我柳若舞一心加入你們玄隱堂,爲的就是掙脫家族的枷鎖,若是玄隱堂也只是這般,我三年多來行事,又有何意義?”
如此一問,6瑤卻是呆住了。柳若舞的事情,她非常清楚,很是憐憫,同時對龍象柳家,也很是不忿。
然而此刻質問下,她似乎也成了這等曾經憎恨的人物,這微微有些可笑啊!
她無言以對,柳若舞那裡,卻是已然有了答案:“說來,我還是被你們騙了。三年前要犧牲幻音坊的幾位師姐,眼下卻是又犧牲一力衍化虛界的高鼎。有朝一日,我柳若舞也可被犧牲!”
此言一落,她微微低頭,看了看腳邊昏迷的葉飛,纖手一翻,隔空一點。
“你幹什麼?”
6瑤面色大駭,柳若舞此番分明是要解開葉飛的禁制。若是讓葉飛清醒過來,以對方神秘莫測的手段,恐怕未必沒有可能破壞眼下局勢,這可是她不願意見到的。
“柳姑娘臨頭悔悟,比高某強了一分。不過事情已經結束了,這世界之力,已然徹底衍化,我根本控制不住。”
高鼎聲音低沉,言語一落,張開雙臂,凌空一躍,卻是衝着金冠上懸浮的,正在徐徐崩潰的小世界奔去。
他面帶微笑,視死如歸。也不知那世界之力加持,給了他何等改變,卻是真願意在此犧牲。
龍陣衆人爲此動容,6瑤李玄感露出滿意的微笑,癱坐在地的江秀蘭,卻是綴泣不成聲!
柳若舞看着這一切,神情很是古怪,有自嘲,有痛苦。她理解不了,爲何這等時刻,高鼎有世界偉力在身,卻還是心甘情願,一心赴死。
“世界之力,雖可衍生萬物,幻滅造化。但是所有的一切,都只依賴所屬世界。一旦世界崩潰,加持世界之力的人,或是生靈,定然願意一同赴死,這是最終的歸處!”
葉飛緩緩起身,站在柳若舞身邊,微微清吟,顯然是在解釋高鼎慨然赴死的舉動。
“爲什麼?那小世界崩潰,留在此處就可以了,何必要爲此陪葬?”
柳若舞淚眼朦朧,清冷麪容,早已消失不見,而是一臉的柔弱,似乎整個世界觀,已然徹底崩潰。
“等你修行到了深處,會明白的!”
葉飛未曾多加解釋,這般言語,聽起來更像是敷衍。
柳若舞這裡,一瞬間梨花落雨,哭得稀里嘩啦,身軀顫動,之前被巫煞怨力侵蝕頗深,此番隱患終於暴露,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在地。
葉飛一見如此,下意識的伸手,一下子將柳若舞攬在懷裡,才堪堪支撐住柳若舞的身體。
柳若舞清醒過來,往日往事,恐怕羞怒交加,但是這等時刻,卻是沒了其他顧慮,俏臉埋在葉飛懷裡,淚水婆娑,打溼了葉飛衣衫。
衆人目光都盯着慨然赴死的高鼎,並未注意到這一幕。不過6瑤和李玄感卻是一直心有戒備,此番已然注意到了葉飛,一臉凝重。
待得高鼎進入金冠上懸浮的小世界,他二人才算是鬆了一口,似乎已經大功告成。
然而葉飛看着這一幕,卻是古怪一笑,道:“事情還未結束?你二人現在高興,未免太早了吧!”
此言好似一塊巨石轟入深潭,掀起滔天浪潮,在場所有人都被吸引過來。
只見葉飛言語一落,隨手探向腰間,赫然取出一塊方石,凌空一拋,這方石迎風便漲,化作一塊山嶽巨碑,鎮壓天地,直接沒入那就要徹底崩潰的小世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