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蒼老的笑聲,自左側觀寶席響起。衆人循聲望去,卻見一襲湛藍法袍的老者穩坐席上。
三縷飄髯,氣質出場,有仙風道骨之感。目光明亮如星辰,似乎能洞察世間一切滄桑,卻正是有“大工匠”之稱,被整個九龍領奉若神明的墨離。
“墨離,果真是你搞得鬼,我說剛纔這小子怎麼那般輕鬆奪取禁陣的控制權,原來是你暗中相助!”
賈彧神色難看,剛纔十六具深淵魔傀轟爆葉飛的晶河幻影,本是大局已定。卻不想葉飛輕而易舉地調動這片大殿暗藏的禁制陣法,又有波瀾。
原來當中隱秘,卻在墨離身上。若不是對方搞鬼,說不得這龍寶商團已經被徹底收拾,那燭火都未必有機會出手。
“賈行長,你說這話,老夫就不愛聽了!九龍展覽館向來由老夫負責,在這一畝三分地,哪怕就算是這位新任領主,也沒資格指手畫腳。”
墨離微微起身,一臉笑意,看在旁人眼裡,只覺得非常慈祥。話語溫和,似乎沒有鋒芒,但卻表明了態度。
“墨離大師,晚輩剛剛上任,日後多有依仗,不敢怠慢於您!”
靈法言微微躬身,第一次露出了一絲謙卑。
“靈將軍,不必多禮。老夫說來就是個閒人,除了這九龍展覽館,也就在尊靈塔內,還有一席之地。往後呀!只要將軍不來尋老夫麻煩,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尊靈塔掌靈使有兩位,燭火是掌靈左使,而他是尊靈塔掌靈右使。二人掌控着數十尊深淵魔傀,可算是九龍領最強大的戰力。
墨離這話看似不強硬,但卻是劃清了界限。靈法言聽了之後,神色異常的難看不悅,但是根本不敢擺臉色。
他初來乍到,若是和這墨離撕開臉面,日後還如何奪取他姐夫的基業?如今只能忍下這般屈辱,再行謀劃了。
眼見靈法言認慫,賈彧這裡,面色也不看起來。燭火墨離,足以勝過他二人,若是就此放棄,那之前謀劃的大好局面,可就徹底失敗了。
接踵而來的,將會是難以預測的麻煩,這絕對不行。
“墨離,你來得正好,燭火背叛我聚元商行,我和他恩怨,乃是商業糾紛。我請靈將軍相助,你不得插手!”
這一言,全場震驚。如此關頭,賈彧還是不願意放棄,顯然是要徹底打倒燭火,奪得聚元商行所有權柄。
“好你個賈彧,老夫今日就奉陪到底,和你拼個魚死網破!”
燭火冷笑一聲,對方如此挑釁,他可不能忍下。他也想乘着這個機會扳倒賈彧,剷除聚元商行這顆毒瘤。
說話間,他就要走下鬥寶擂臺,顯然是要另尋場地,和賈彧靈法言廝殺。
“我說燭老頭啊!你一把年紀的人,逞什麼威風?有話好好說就是了,商業糾紛,老夫也是可以調解的嘛!”
墨離施施然走下觀寶席,對着燭火苦口婆心。他這話顯然是有意向着燭火,但是後者卻是極爲不耐煩,似乎不想領情。
另一面,賈彧那裡,卻是有些不悅。墨離這話是要插手了,必須拿出充足的理由,才能掣肘對方,剷除燭火。
“墨離大師,我聚元商行內部之事,還請讓我們自己解決。燭火偷偷安排奸細李沁,進入我聚元商行,窺探我商行機密。昨日又向龍寶商團葉龍輸送利益,造成我行上百億元石的驚人損失。這件事,哪怕鬧到皇都,也是我佔理!”
賈彧沉喝一聲,不過對待墨離的語氣,卻是有些緩和,第一次稱呼對方爲“大師”。
宋思歸走上前來,躬身對着墨離道:“這事我和趙靈童公子,都是親眼目睹,可以擔保。審查李沁背景之人,乃是燭火心腹。本該父母雙全,來歷清白。但事實上,全然不是如此,直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李沁到底是何來歷!”
“這女人十分可疑,和那葉龍糾葛不清。諸般種種,聯繫在一起,已然可以說明一切。”
趙靈童這時候也開口,目光冷冷瞪視着擂臺上的李沁。他得不到,那麼今日便要毀去,以消心頭之恨。
李沁那裡,卻是嬌軀一震,滿臉驚慌。雖搖着頭顱,但卻根本不知道如何解釋。她哪裡經過如此陣仗,根本沒辦法應對。
燭火看着這些,神色也有些古怪。李沁身上的疑點,他自然也現了,並且也如宋思歸一般,懷疑是奸細,只是這和他全不相關啊!
只是這時候若是提出來,旁人只以爲他是狡辯,棄車保帥。那反而更加糟糕,賈彧咬着這一點,足以讓他身敗名裂。
想到這裡,他也着急了,目光急轉,苦思脫身之策。
這時候,墨離再次笑了笑,衝着李沁招了招手,道:“孩子過來,看來你也有些疑惑,我來給你洗清冤屈!”
李沁面色一怔,看着墨離那慈祥溫和的目光,不自禁走了上去。她一步一顫,後背的傷勢痛得她銀牙緊咬,但卻未吭一聲。
墨離伸出雙手,將李沁的纖手握住,一臉憐惜,澎湃的精神力直接化作暖陽,籠罩李沁全身,那股痛感似乎消失了。
“這孩子的兄長,是老夫關門弟子。前幾年,老夫怕她受人騷擾,特意命人掩去了她的身份,給她一份安寧。沒想到今日卻遭受不敗之冤,還牽連了燭火大師,老夫有愧啊!”
墨離言語悠悠,四周人聽了這話,都是齊齊點頭。
墨離乃是符帝強者,有“大工匠”之稱,聲冠九龍領所有符修之。他的關門弟子,有無數人會去巴結。不過尋常人未必有門路,而李沁這裡,卻是個突破口。
消息若是泄露,李沁家的門檻,恐怕會被成千上萬的人踏足。對於一個年輕女孩子來說,那可沒有一份安寧。
“賈行長,你若是懷疑這孩子和燭火是潛伏在聚元商行的奸細,那毫無疑問,老夫便是他們的上家。你大可以請這位新任領主一起出手,來擒拿老夫!”
墨離言語漸漸森冷,話語一落,賈彧和靈法言面色大變。尤其是前者,神色難看到了極致。
他今日乘興而來,想要扳倒燭火,卻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惹了一身騷,連墨離都得罪了,卻什麼都沒撈到,簡直可氣。
“宋思歸,這都是你惹出的禍患!”
諸般怒氣,卻只能泄在宋思歸身上。言語一落,立時甩袖離開。
靈法言也是無可奈何,墨離他得罪不起,那燭火,根本沒把柄拿捏,今日之行,徹底失敗,“我們走!”
趙靈童垂頭喪氣,灰溜溜地跟着他的舅舅離開大殿。宋思歸沈萬金卻也是能厚着臉皮,夾着尾巴逃竄。
“萬金商行的人等會兒,鬥寶開幕式落敗,按照規矩,即日給我滾出九龍府城,十年內不得踏足!”
墨離沉聲一句,沈萬金一席人如喪考妣,大殿內卻是響起歡呼聲,轟鳴灌耳,傳蕩整個九龍展覽館。
“墨老頭,你倒是威風啊!”
燭火苦笑一聲,一臉酸溜溜的神色。他本想出來主持公道,但卻連自己都捲了進去,自身難保。而自己的老對頭,卻只是幾句簡單的話語,就控制住了場面,真是讓他羨慕嫉妒恨。
墨離呵呵一笑,淡淡擺手道:“此事還未完,我先帶這小子療傷,你把深淵魔傀收拾一下,遲了若是封印崩潰,魔傀狂,我二人都有責任!”
話音還未落下,墨離單手一捲,一股狂風罩住葉飛,和他身形一塊消散。與其一道的,還有李沁。
衆人見得這一幕,都覺得神乎其神。但是燭火這裡,卻是破口大罵。
“墨老頭,你等等,那小子是我的!”
“你是掌靈右使,平日尊靈塔都是你負責,憑什麼讓我給這些魔傀封靈?”
一陣陣嚎啕聲,在主殿內傳蕩,燭火卻是也拉的下臉,一副潑婦罵街的姿態。
見得這一幕的商賈,都是搖頭苦笑,大跌眼鏡。燭火也是符帝,比墨離差了些,但在尋常人眼中,卻也是高高在上,接觸不到。
如今這般表現,簡直有辱符修神聖。
“燭火,別嚷嚷了,墨離大師早就走了,你還嫌今日丟人不夠嘛?趕快收拾一下,賈彧那裡,和你還有紛爭!”
陳大奎搖着頭走上前來,勸了兩句,燭火纔算是清醒。
“賈彧,你這個混賬東西,老夫不把你攆出九龍領,老夫跟你姓!”
燭火又喝罵了一句,旋即袖袍捲動,帶着十六具深淵魔傀,消失在衆人眼前。
到得這一刻,纔算是塵埃落定。龍寶商團諸人,都是鬆了一口氣,但是眉宇還是放不下葉飛,藉口就要離開這裡,不過卻被柳雲龍給攔住了。
“裘小兄弟,急什麼,鬥寶勝利了,也該好好享受下勝利的果實,你們不是有不少貨物嘛!此刻不出售,更待何時?”
“可是我們團長他身受重傷,我們哪有心思做這等事?”
“你放心,有墨離大師出手,葉龍團長不會有危險的。我實話告訴你,授予你們龍寶商團通商文牒,就是墨離大師的授意。等這裡事情了結,我帶你們去墨離大師住處,想必葉龍團長,已然恢復如初了!”
裘勝聽了此話,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靜下心來,開始售賣龍寶商談剿滅匪寇得來的財富。
當然,那一百件奧術醫囊,卻也是夾雜其中,搭配售賣。
大殿內人聲鼎沸,比之剛纔局勢最激烈的時刻,還要混亂。衆人推推搡搡,都想先一步購買龍寶商團的貨物。
奧術醫囊當然搶手,不過匪寇財物,卻也不一般。畢竟在此處的商賈,很多都出身小世家小宗門,匪盜的東西,對他們也是寶物。
人太多,東西太少。最後不少人拉着龍寶商團之人,要簽訂契約,付高昂的定金預定奧術醫囊。更有人,打起了五行谷靈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