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識的老者站在自己面前,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文安邦不禁有些拘謹起來,小心翼翼的問道:“老先生,還未請教……”
那老者只是笑着不說話,嘴巴動了動,眼見就要開口。卻在這時,陳將軍卻撩開營帳,走了進來,畢恭畢敬的走到老先生面前,恭敬道:“童院長,文家村戰死四人的屍身已經安頓好,用上好的陰沉木棺槨安放在營外,不知老先生還有何吩咐?”
“童院長……”文安邦腦中靈光一閃,彷彿想起什麼似的,他雙手抱着腦袋,一個個記憶片段如潮水般涌來。
在哪,是在哪裡見過這位慈祥的老者?在縣城?在鄉里?在郡城……不是,都不是!文安邦過濾一幕幕的場景記憶,最後,記憶停格在了他最熟悉的地方——文家村的書堂裡。
他上學堂的第一天,書堂裡教書的老先生帶着還是孩童的他,恭敬的拜了一副畫像,並告知,畫像上的老者,乃是當代儒門亞聖,童仙卿!
童院長,越山書院,百世之師童仙卿!
文安邦什麼都想起來了,眼前這長者,不正是學堂裡掛在牆上的畫像中的人物?
“亞聖童仙卿,越山書院院長!”文安邦猛地坐了起來,目瞪口呆,指着那和藹老人,如見了鬼一般。
“正是老夫。”童仙卿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了,古井不波的點了點頭。
“文先生,你可失禮了!”陳將軍小聲提醒道。
文安邦頓時醒悟過來,連忙自牀上爬了起來,噗通一聲跪下去,自責到:“童老先生在上,弟子失禮了。”
“不必多禮。”童仙卿一揮手,一股玄奧的力量將文安邦托起,又對陳將軍道,“朝廷已經知道了此處所生的事情,老夫匆忙趕來,卻是沒有給將軍帶來太多的好消息,還望將軍海涵。”
“不不不,童老夫子能親至,已是雲夢城莫大榮幸,百姓和軍隊們知道童老夫子來臨,士氣大振。”陳將軍連忙擺手,“況且,童老夫子親自爲兵士療傷,使那些受傷的弟兄們傷愈,真是聖人在世。”
“陳將軍,我那些同鄉……我能再去看他們一眼嗎?”文安邦先前已從陳將軍口中得知自己同鄉的境遇,也知道這幾個陰陽相隔的好友,棺槨正停在外邊,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陳將軍看了童仙卿一眼,見他沒有什麼表示,連忙點頭道:“當然,文先生請。”
文安邦心急,拔腿便營帳外走去,只不過,他腳下一跨,卻立刻跨出了營帳,差點撞在門外持槍的衛兵身上。這一步,跨越了足有五丈!
“怎麼回事!”文安邦驚訝道,陳將軍此時也走了出來,豔羨道:
“文先生,在你昏迷之際,童老夫子用洗髓玉露給你服用,這半罈子洗髓玉露,足以抵幾百年的修爲啊!要知道,在帝都,一滴洗髓玉露,就可以在皇城外頭買上一套莊園,還有價無市哩!”
文安邦眼皮一跳,滿臉震驚:“什麼?!”
“也只有童老夫子纔有這樣的手筆,換做其他人,絕沒有這樣的積累。文先生,恭喜你啊,伐毛洗髓,從此便是仙家人物了!”陳將軍拍了拍文安邦的肩膀,無不羨慕道。
但他也知道,機遇、緣分、運氣、抉擇……缺一不可。文安邦以極大的決心來抉擇,投筆從戎,死諫府尹;又有逆天的運氣,在修羅場一般的戰場上活下命來;機遇和緣分,便是應了童仙卿夫子的來到,以洗髓玉露爲手段,最終脫胎換骨,令人羨慕。
但也僅僅是羨慕罷了,若是別人在文安邦當時的位置上,只怕踏出第一步文死諫,也沒有勇氣。這一切,都是文安邦以性命換來的。
“若是能讓幾位老友同窗死而復生,安邦縱是不要這一身仙法修爲,安邦就是立刻身死魂滅,也絕不猶豫半點!”只不過,文安邦撫着棺槨,看着棺槨裡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卻悲愴道。
“逝者已矣,死而復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童仙卿搖着頭,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文安邦的身後。
文安邦擡起頭,握緊了拳頭,盯着童仙卿的臉,一字一句問道:“童夫子,死人可以復生嗎?”
“不可以。”童仙卿也認真答道。
文安邦臉色一黯,閉上了眼,卻不想,童仙卿話音一轉,又道:“不過,這只是沒有修者達不到生死輪迴的境界,若是有人能掌控十界,參悟輪迴彼岸,要起死回生,卻也不是不可能。”
“生死輪迴,掌控時間,到達彼岸,起死回生!”文安邦猛地睜開眼,眼中迸射出兩道精光,彷彿能穿透一切,直看得陳將軍連忙以手遮擋,不敢對視。
“好了,走吧。”童仙卿揮手,四副足有上千斤的陰沉木棺槨,便隨之懸浮起來,飄在半空。
文安邦眼皮一跳,不解問道:“走,去哪?”
“傻子,童老夫子是要收你爲弟子,帶着你們一起回去越山書院呢!”那陳將軍看得着急,一推文安邦,恨鐵不成鋼道。
“啊?”文安邦這才反應過來,頓時喜上心頭,叩道:“師尊在上,受學生一拜!”
“好了,到書院再說吧。”童仙卿笑着擡手一捲,也將文安邦捲起,兩人四棺,轉瞬便消失在了雲夢城上空。
陳將軍看着這夢幻一幕,不禁暗歎:果真神仙手段!
一連十幾日,沒日沒夜的趕路,這大乾地界,葉飛也不敢太過招搖,只能與太一兩人尋一些山路荒野而行。要知道,這大乾太上皇,可是多年睿智境的高手,葉飛給大乾惹了這麼大麻煩,不知道有幾多人希望他死,大乾皇室也不例外。
可以說,只要葉飛在大乾境內出現的消息傳開,立刻就會有無數的殺手追來。甚至那些大家族、大宗門的長老,都會不顧一切的來追殺他。
好在,兩人修爲深厚,趕路雖苦累,卻也不覺疲乏。畢竟平日裡枯坐參修,一坐短則幾個月,長則幾十年,連這都能忍受下來,趕路的枯燥,又算得了什麼?
這日,兩人又行了幾千裡,正當夕陽將要落下,尚有餘暉之際,遠遠便看見了那做巍巍城池。
兩人一行的目的地,東離城。
“終於來到這個相傳遍地是黃金的地方了,魔主,你看,就連海面也在夕陽餘暉下,被染成了金黃色。”太一遠眺着東離城,不禁感嘆,這傳說中的黃金之城,罪惡之都,
“很早之前,我就聽聞了這東離城,早些年,我幾個同鄉好友,還叫我一起到這東離城來做些小生意呢。”
“遍地黃金不假,但鋪墊在這黃金的表象之下的,卻是累累骸骨。”葉飛笑着搖了搖頭,“我猜,你那幾個同鄉好友,恐怕是有去無回罷?”
“嗯。”太一點了點頭,“聽說走了兩次小生意,賺了一些錢,後來準備運一票大的,被人拔了點,剁成碎塊丟到東海里去了,屍體也沒有找回來。”
“東離城乃是大乾諸多海口岸中,最爲繁華的一座城池了,許多窮兇極惡的傢伙,犯了大事,都會逃到這裡來,你知道是爲什麼嗎?”葉飛又問。
太一搖了搖頭,卻笑道:“我雖不知道,但也可以猜到。這東離城靠近海岸,來往船隻貿易繁華,這些罪犯,可以從東離城,遠遁他鄉。或是從其他港口登陸,或是流浪在東海之上,總比殺頭坐牢得好。”
“是了,這便是東離城,用白骨和黃金鑄就的巍峨城池,這裡是黃金的天堂,也是罪惡城郭。”葉飛點頭。
太一也點了點頭,無奈笑道:“還有一點,少爺,這裡的居民還是很熱情的。”
有外人在場,太一便按照先前的約定,喊葉飛作少爺,而不是魔主。
“兀那兩個小子,識相的,趕緊把身上的東西財物留下,老子今天心情不錯,就饒你們一跳狗命。”一個陰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若是敢藏半點私財,就不要怪老子手裡的刀不客氣了!”
葉飛閉着眼睛,靈識掃蕩開去,便已經知曉,兩人早就被二三十土匪圍了起來。這些土匪用黑布蒙着臉,手持鋼刀勁弩,爲那一人只有一隻耳朵,面容醜惡,齙牙塌鼻,一看便不是什麼好人。
“少爺,足有二十六人。”太一不緊不慢,開口說道。
不過,聽在這些土匪的耳裡,卻是有些害怕的表現了,土匪們不禁大笑起來,鬨笑着讓兩人快交出錢財。
“這裡可是官道,你們這些傢伙竟如此大膽?”葉飛不鹹不淡,輕輕道,“還有王法嗎?”
那一隻耳的土匪頭子冷笑,罵罵咧咧道:“幹恁娘!東離城外,還沒有天黑後老子只耳鷹不敢搶的,少給老子廢話,給老子把錢財寶貝都交出來,不然恁他娘剁了你!”
“哼,在東離城,拳頭就是王,實力就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