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衆啊，聽嗦你想幫躥小百素學考及格？”
張曉東站在他面前一臉鄭重，辦公室裡周圍一幫老師幸災樂禍。
唐縱心說自己這是出名了，一夜之間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知道了，他一邊暗罵付磊這個關不住口風的大炮，一邊點了點頭。
“不可能的。”張曉東坐下來，搖了搖頭，“唐衆老師我理改李的心情，哪個老司不希望自己的學僧好撒？但似吧，有些人就似無可救藥的，啊，救不肥來的。”
張曉東擺了擺手，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滿臉的痛心疾首。
“我教了嘖麼多聯的蘇，什麼樣的學僧我沒有見過？有些學僧根本就不似讀蘇的料子，我似見得多啦！就像這個躥小百，他根本就似腦子有問題喲，嘖樣的人啊，唐衆老司我勸李儘早放棄，到了粗二讓他滾蛋去讀宗專，不要在他森上浪費絲間，李好好關注班級裡的前十名就行，其他人讓他們自僧自滅去吧。”
張曉東在一中當了二十多年老師，教學經驗和資歷都不是唐縱這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可以比的，在這樣的老前輩面前唐縱只能老老實實地聽教。
“是啊唐老師，別管這幫差生了。”有人接過話茬，“在一中裡，普通班都是垃圾班，你就別在這幫渣滓身上浪費精力了，熬幾年，再帶兩屆，然後趕緊上去帶擇優班的學生。”
唐縱擡起頭，發現說話的人是六班的班主任李晉華。
“唐老師你知道麼？高考的時候，班上出一個一本學生，學校獎勵一萬塊。”李晉華接着說，“那些擇優班，高考基本上都能出十個一本，班主任起碼能拿到十萬！普通班裡連一個二本都不會有。”
唐縱吃了一驚，還有這種福利？入職的時候怎麼沒聽說過？
“你傻啊……這種事怎麼會告訴你？拿到錢就該偷着樂了。”李晉華壓低聲音，“你以爲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垃圾班的學生們入校交的擇校費唄。”
唐縱又吃了一驚。
“我就是這麼幹的。”李晉華點頭，“我現在只管班級前五名，其他人就放任自流了。”
唐縱扭頭看其他老師，所有人神情平淡，滿臉的“這不是理所當然麼？”
原來這早已經形成了不爲外人所知的潛規則，當規則中的所有人都得到了利益時，這個規則就是不可打破的。唐縱還是太年輕，他真以爲自己踏上三尺講臺就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了。
年輕人嘛，年少氣盛充滿激情，總以爲自己可以拯救世界。
當某一天你也被車貸房貸養家餬口壓得喘不過氣來時，你就會向現實妥協。
那麼，現在回答我。
你是選擇遵守這個規則，也伸手進去撈一把，和他們一樣變成既得利益者，然後與這些人一起維護這個體制……
還是挑戰它，打破它，縱然身負重擔也要與全世界爲敵，並狠狠地唾棄他們？
唐縱心情有點沉重，沉默片刻。
然後他對所有人說:“只是及個格而已嘛，多大點的事？你們怎麼搞得跟奪諾貝爾獎似的？”
·
·
·
川小北此人，人贈外號“不動零王”，與班裡另外兩位奇葩“穩輸菩薩”“太低真人”並稱倒數鐵三角。
三人霸佔成績單倒數前三，地位無比穩固，堪稱銅牆鐵壁顛撲不破。真正使三人成名的一役是本學期的一次月考，這次月考當中有位學生因病請假未能參加考試，按理來說全科爲零，正當所有人都感嘆終於有人能撼動鐵三角的穩固地位時，成績單出來了，那個全科爲零的同學倒數第四。
倒數第一太低真人。
倒數第二穩輸菩薩。
倒數第三不動零王。
舉世皆驚。
翌日，全校召開通報批評大會，批評在月考中嚴重違紀的學生，鐵三角赫然在列。根據老師的描述，月考時此三人坐在一起，傳遞小條互抄答案，被監考老師逮了個正着，老師一怒之下給每人單科計爲零分，還倒扣十分。
川小北月考總分八分，倒扣十分，於是出現了史無前例的負分。
最令其他人吃驚的，是另外那兩個夯貨竟然敢抄川小北的數學答案，川小北傳給另外兩人的小條被老師逮了個正着，數學試卷一共十二道選擇題，川小北做出了十三個答案。
唐縱要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人，這是一個你給他下跪叫爺爺他都考不及格的人。
“川小北！”唐縱迎面碰到了放學的川小北，出聲叫住了他。
川小北嚇了一跳，擡起頭來，發現是班主任，頓時有些畏縮了。
“老……老師你叫我？”
“到我辦公室來。”唐縱語氣很嚴厲。
川小北被嚇住了，眼淚汪汪。
唐縱嘆了口氣，“我又不會吃了你，你那麼怕我幹啥？我只是想跟你談談。”
·
·
·
教師們都下班了，辦公室裡空空蕩蕩，唐縱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
川小北怯生生地跟在後頭，推門進來。
“老師。”
唐縱從抽屜裡抽出一張試卷，遞給他，“把這個做了，就在這裡做，做不完不準回家。”
川小北愣住了。
“老……老師你不是說想跟我談談嗎……”
“沒錯。”唐縱點頭，“我們來談談這張試卷。”
川小北無奈之下只好掏出筆來開始答題，唐縱站在邊上看。
“請問正方體有幾個面？幾個定點？”
“八個，六個。”
“請問六點整的時候，時針和分針之間的夾角是？”
“零度。”
“請任意寫出一個不可能事件。”
“張曉東老師能講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唐縱仰天長嘆，他覺得這丫真是個奇才。這世上除了牛頓和愛因斯坦，再也沒人有資格教川小北了，可惜牛頓和愛因斯坦都早已作古，所以川小北無敵了。
到底是太年輕，年少氣盛一腔熱血，自以爲自己能拯救世界。
你永遠都不知道這個世界會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給你來當頭一棒，也不會知道這世上什麼立方體會擁有六個頂點八個面。
他真想掐死川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