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客病了
這是宋婷婷回到滿金銀的得到的消息
據說病得很厲害，高燒不退，二爺也是暫時放下了手裡的活去探望他了
她咀嚼着早上剛買的包子，四周環顧了一圈，堂叔確實不在
“蕭客？”她拍了拍手也準備去瞧一瞧這弱不禁風的師爺，平日裡見着生龍活虎的樣子看不出來這麼容易生病？
“婷姑娘請等等”下人上前叫住了她，“婷姑娘是要去蕭師爺家嗎？若尋到二爺勞煩問一下明日就起航了，倉點的東西蕭師爺因病重未曾清點，還需要二爺過目後才能運上船”
她點了點頭，“不知我能否看看？”
她從未遠航過，感到好奇，想瞧一瞧都備了些什麼東西
下人相互看了一眼，猶豫了片刻，“姑娘若是要看一看也無妨吧”
說着引她去了倉庫，不幸地是，吳樑也在，身邊還陪同着馮氏
三人對望了一眼，吳樑有些不悅地看了一下這個小輩，面上的神色表現地很是明顯
“這是滿金銀的倉庫，怎麼外人也往裡帶？你們怎麼做事的？”
宋婷婷往後退了一步，沒有理會他，只是眼神撇帶了一眼馮氏
她最佩服的是馮氏與吳樑完全不同，如今這場面就算再怎麼不喜歡她宋婷婷，身邊無旁人，她也始終裝的和藹可親
“婷婷終究是姑姑的長孫女，雖是外姓，可也是宋大人唯一的千金，樑兒不可這般說話”
婷婷皺眉，不願見兩人狀似親暱的母子情，瞥眼見了便當未見
“走吧”她示意着前面帶路的下人，未搭理兩人，面色冷漠
吳樑見這丫頭沒有反應，禁不住更是惱怒，“這傻子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藥，現下目中無人的樣子倒是像極了她那個娘”
馮氏略帶打量的眼神看了一眼走路沉穩的宋婷婷，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倉庫內的環境過於封閉，從前進這些地方的時候東西過多堆積，環境乾燥的話婷婷就回打噴嚏，現下換了個身體，但是習慣性的她還是伸出食指揉了揉鼻子
擡起右手揉鼻子的動作讓馮氏皺眉，這手勢讓她想起了回憶裡不太喜歡的一個人
婷婷看着一排又一排的貨架，心裡有些感傷
從前她的還沒貨架的一半高的時候總是喜歡在這裡跑來跑去，對於那時候的她來說，這裡就像是迷宮一樣，高大聳立的一切都那麼新鮮，穿梭在這一排有一排她都不知曉是什麼的貨物的其中，感覺所有的煩惱都追尋不上她的腳步了
“婷姑娘，這邊”下人適時地喊了她一聲，將她四處張望的眼神引到了後門的貨倉門口
推開門便是河水，外面河水拍岸的聲響很清晰，是港口的船隻開過來可以直接銜接的位置
這些貨物堆放在這裡應該是正要準備上船的，只是不曾想蕭客病了
她瞥了一眼貨物，包裹地很是嚴實，防水篷布，結實的麻繩，是什麼她也不得知了
她也不開問了，她確實也沒有問要賬本的資格，純粹好奇而已便準備要走
“我一姑娘家也說不上什麼來，瞧着該是都齊整的吧”她看向圍在一旁等着指令的工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眉眼都是笑意，稚嫩中帶着誠摯，工人們有些不適應地跟着相互點頭，往常二爺都是不苟言笑的，帶着的蕭客也都是吩咐着工作，甚少同他們這些粗漢說着笑，突地有個水靈的姑娘湊進來，有些尷尬，卻也忍不住笑着
“那勞煩姑娘可否問一問二爺，這幾份香袋怎麼分配，這賬單裡寫的香粉並無這幾份的記載，我們也不知是哪個小姐夫人亦或是二爺用的，不敢亂放”
轉身，面前遞過來三包香袋，很普通的袋子，給滿金銀用的東西就算追求素雅總不濟這般寒酸，倒是有幾分平民人家路邊抓的野花隨便找到布料縫製的香袋罷了
婷婷笑了一下，開着玩笑說道“怕不是老闆裝貨的時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掉進去了吧？”
伸手將香包拿了起來，她一向不喜帶這些東西，一開始還擔心自己不適應香包的味道，有些遠距離地伸着手沒有湊近，不過似乎香味不是很濃，
這麼想她突然對這個香包的味道起了興趣，嘗試着拿起了香包往鼻息間聞了聞
面上的笑容漸漸有些凝固，她仔細又聞了一遍，左右翻轉着香包，確認着自己的嗅覺
“這些香包都是一起進貨的嗎？是蕭客去買的嗎？”婷婷問話的神色嚴肅，沒了方纔的笑意
“是二爺同蕭師爺一起買的，因爲平日裡船上的客人有些聞不慣河水味所有備有些，此番專門買了一批新的給試航船用”
她捏着手上的香包，看了看工人手裡剩下的兩個香包，愣神了一會兒，莫名突然譏笑起來
“給我吧，你看這樣式八成也是老闆弄混淆了而已”
工人跟着翻轉看了看剪裁都十分簡陋的香包信了她的話，便都遞給了她
婷婷卻細心地將手中的那一個別在了腰間，滿意地拍了拍，伸手將另外兩個揣進了懷裡
她沒有問下人蕭客住哪，從前做姑娘的時候她跟着堂叔去過一次，記憶深刻的原因是蕭客家就在城西餛飩鋪過去半盞茶的腳程，此番去還能瞧一瞧那家餛飩鋪還在不在，還能嘗一嘗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裡覺察着感覺最近自己好像變得很能吃，剛吃完的餐點竟然沒有飽腹感
“橋先生？”婷婷還在空咀嚼嘴巴的時候在一家賭坊門前看見了一個熟臉
橋勉奇怪地站在賭坊門口，說他奇怪的願意是他背手看着牌匾，不進去也不離開，似乎在想着什麼，來來往往許多人也都盯着他，很難不讓婷婷注意不到他
橋勉轉頭，“宋姑娘”畢竟是讀書人，作揖的弧度比別人都深幾分，婷婷不敢失禮，也跟着欠身作揖
“先生今日怎有閒心賭兩把？”看着聽正經一先生，竟對這也感興趣
“姑娘誤會了，我最近爲自己算了一卦不可碰賭物，但是我在等一人，此人進了這裡”
今日的新鮮事當真是多，婷婷又忍不住笑了，“先生原還會江湖術士這一套？”
橋勉謙虛地笑了，意味深長，平日裡不理解他的人太多了，只是瞧着眼前的姑娘到沒有如常人一般輕蔑的樣子，反倒一臉好奇的樣子，“橋某現下也無事，不妨爲姑娘算一卦？”
婷婷轉動着眼眸，她現在的身體並不是她的，那算出來的便是這幅身體日後的情況，算一卦也好，若能知道這幅身體後來的好壞，自己心裡也沒有那麼愧疚
“那有勞先生了”說着兩人往牆角跟走去
“恕小生無禮了”橋勉不同以往的算卦師傅，伸手撫上了她的下顎的地方，沿着臉頰摸了以一圈下顴骨，眼瞼垂下，隨着手的動作眉頭皺地越厲害，撫完了顴骨，他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力量倒是有些重了，婷婷都有些吃痛
“得罪了，姑娘您問吧，想知曉些什麼”橋勉鬆開手，依舊是有禮貌的問着話，只是面色變得沉重，突地變得很是嚴肅
婷婷伸展了一下被捏痛的肩膀，心裡有些不愉快，感覺自己上當了，“我最近變得很能吃，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橋勉突然笑出了聲音，“哈哈哈，宋姑娘說笑了，小生是給您算卦，可不是大夫”
婷婷嘆了口氣，落實了心裡被受騙的感覺，瞧他面色變幻不定，好似腦子不好的模樣
只是打發地問了幾句，只想着快些走“那算一下我最近遠行可順利吧？”
婷婷開始有些不耐煩的看向他，撞上了他緊盯着自己眼眸的神色，嘴角雖然還帶着笑，卻是讓人寒顫的笑容，很不舒服
“姑娘近來過得可太平？”
婷婷皺眉，“先生不是會算嗎？何以還問我”沒注意到橋勉對她的稱呼改成了姑娘
“姑娘可知鳩佔鵲巢是何典故”
婷婷拉下了臉色，“先生可真會算卦，若是閒來無事捉弄......”
“啊！”婷婷還未說完，突地驚叫一聲，猝不及防地被橋勉一把抓住了手腕，力道大到整個手掌瞬間便麻木了，五指都無法伸展，“啊！好痛！好痛”
橋勉面色突地變的兇狠，眼神犀利，捏住婷婷的右手越來越用力，左手眼疾手快地似伸出大拇指按向了婷婷脖頸的穴道，又是用力的按壓
“啊！！！你幹什麼！”婷婷大喊了起來，只覺得他是在莫名其妙地打自己，但是平日裡突然喘不上氣的感覺一下子又涌了上來
婷婷的大叫一下子引來了街市上的人，路見不平地有人圍了上來，見到了都是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子，“喂！你做什麼！放開她”
橋勉側目看着越走越近的路人，手上的力道更用力了
“啊！橋勉，你幹嘛！！啊！”婷婷的叫聲十分悽慘，路人連忙衝上前一把推開了橋勉，護起了宋婷婷
她跌坐在牆根，手臂上鮮紅的血印，五指還在微微顫抖，脖頸上連着筋脈的疼痛讓她亂了氣息，只有貪婪着吸食着突然涌進來的空氣，手臂突地好似全然麻痹了
“姑娘，你沒事吧！”一位大嬸湊上前，看着她瞬間煞白的神色十分擔憂，伸手想幫她撫一撫背，剛貼上，卻發覺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我帶您去看大夫吧”
她知道那種感覺又來了，她慌亂地顧不上追究爲什麼橋勉突然這個樣子，抓着一旁的牆，胡亂地扶着什麼顫抖地站起身來
她需要一個安靜又沒有人的地方，但是她沒有辦法保證如果離開人羣，眼前這個橋勉會不會又跟上來
她看向橋勉，眼神詭異，嘴角邪魅的笑容像是鎖定了她一般
“幫我，幫我送到城西，城西蕭客，我找二爺，滿金銀的二爺，我，我是他侄女！”無論什麼時候她能想到的人只有堂叔一人了
她艱難地朝着身邊的人說着，報完自己的身份，衆人自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定是因爲貪圖滿金銀的錢財纔會對一個姑娘家動手
“幫我送到，我，我，給銀子，銀子”她知道人世間的所有人都是貪婪的，就連她自己也不例外，果然身邊的人聽到能拿到前，連忙相互幫忙，攙扶着她，不知道是誰的板車將她扶着坐在了上面，順着咕嚕咕嚕的聲響立刻城西奔去
“你好些了嗎？”蕭客家屋內傳來二爺的問聲，“你也太冒險了，毒藥還能隨便吃？”
“我也不知道羅紫的毒性是什麼樣的，嘗過才能知道什麼是酥麻不得動彈啊！“蕭客憨厚地笑着，瑟瑟發抖地裹在棉被裡，“還好，陳大夫那能治，他那裡現在還有這種藥呢！他說這種藥是外域藥，我們中原是麼有的”蕭客伸出手比劃着，感覺露出的手臂有些涼又縮了回去，只在被子裡露出一個腦袋
二爺皺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有些內疚
”蕭客，下次不可再這樣，若是查不到就算了“
蕭客見二爺皺眉，搖頭，”當初若不是二爺你買下了我，我就餓死了“遲疑了一下，”若不是您買下了我，我們家小姐也會餓死的“
語氣突然變得傷感了不少
二爺沉默，只是腦海隱約也回想了從前
“砰砰砰！”門外猛烈的拍門聲打斷了二爺的聲響
“誰啊？”屋外蕭客的母親去看了門
“滿金銀的二爺在嗎”門外陌生的聲音引起了二爺的注意
“我出去看看”他停止了同蕭客的爭辯，實際上他沒有任何反駁的詞語了
“咕嚕咕嚕”板車推了進來，二爺睜大眼睛看着好似醉酒的婷婷半昧着眼眸，面色比屋內的蕭客還要難看，瞧見了二爺艱難地撐起身體，翻轉着身子要從車上下來，嘴裡似乎還說着什麼的往下翻轉
“誒！”二爺心跳漏了一拍，連忙衝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直直往下掉落的身子，“咚”地一聲半跪在了地上才牢牢保住了她軟綿無力的身子，忍不住膝蓋跪在石板上的疼痛緊皺眉
“堂......”婷婷來不及說完話
終於，終於見到你了
她覺察着自己胸口的最後一口氣好似終於可以吐露出來了，伸手觸碰到可以信任的人她才放下了所有的戒備
強撐的眼睛終於閉了起來，全身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一般，雙手滑落在了地上
手心捏着的東西順着方向滾出
“咕嚕—”敲擊在石頭上發出一聲悶響
落入了二爺的眼眸
送來的人羣圍在門口，好奇地看着不明所以，路過一個女人，半瘸着腿靠近人羣
她掰開人羣看向躺在地上的人
只是抱着她的那個人人整個桐鎮都認識，躺着的那個女人她並不知道是誰
她擡眼往屋內掃視了一圈，並未看到其他人
她未再停留，冷漠地收回眼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