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
玄衣男子的聲音低沉,很有磁性,莫名的就有種蠱惑力,但阿九卻聽得微微蹙眉,習慣了楚陌景清冷幽靜,乾淨透徹如雪的嗓音,再來聽這人說話,還真是讓人難受。
就像一個人喝慣了毫無雜質的清泉,再來讓她喝最濃烈的酒,就算那就酒再香醇也無濟於事。
阿九不動聲色,微微笑道:“我養了很多年的小傢伙,今日太調皮就飛到這來了,若是不信,你可以放開它,看看它會不會停在我肩上。”
“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玄衣男子一直沒擡頭,笑了一下,“那我說它掉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
“你未免太不講理了!”阿九不想惹是生非,尤其是這人看上去很難纏,她按下脾氣說了一句。
玄衣男子聞言,擡起頭對上她的視線,壞笑着攤手:“對,我就是不講道理,你能怎麼樣?”
阿九看到他的一個反應就是邪氣。前世今生加起來,阿九見了不少樣貌出色的男子了,楚陌景,祁少陵,包括段承澤,都屬於極品的那一檔,而這個人顯然也能躋身此列,尤其是他嘴角上揚的時候,更是顯出十分的邪氣和放蕩,那種感覺……阿九稱之爲欠揍!
“咱們素不相識,你何必爲難我一個小姑娘?”阿九冷淡的問。
“你這個小姑娘看到我這麼俊美的男人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很不爽啊!”玄衣男子摸着下巴,“我不爽的話,也會拉着別人一起不爽!”
阿九嘴角抽搐,這個人……竟然是個自戀狂!
“那你要如何?”阿九瞥他。
玄衣男子想了想,打量着她,慢悠悠的道:“看在你這個小姑娘夠漂亮的份上,你叫我三聲‘好哥哥’,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看怎麼樣?”
“呵……我看啊,”阿九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說:“我看你就是欠揍!”
一瞬間,阿九就掠到他面前,一腳就對着他的下半身踹過去,招式極其狠辣。
“嘖嘖,你這小姑娘也太狠了,”玄衣男子表情一變,不過他身形一閃就到了另一邊,遊刃有餘的擋住阿九,繼續口無遮攔的調笑:“讓你叫三聲好哥哥,又不是讓你叫三聲好相公,你至於嗎?”
“你再說,我就割了你的舌頭!”阿九往後退去,手腕連動。
玄衣男子霎時凌空躍起,這回是真有些驚訝了:“什麼東西,竟然無形無色……”緊接着,他興趣大起的盯着阿九的手腕,“這鳥夠傻,人夠味,兵器還這麼有意思……今天倒是出來對了。”
阿九面色完全冷了下來,輕哼一聲,她脾氣其實一直不怎麼樣,她喜歡楚陌景,願意在他面前天真任性傻傻可愛,不代表她在旁人面前也願意這樣……阿九前世就有一堆的壞毛病,她從來不像個真正的公主那樣高貴大方,相反,她睚眥必報,別人欺她一分,沒能力她忍,忍到機會了她絕對會還上十分。
前世姜國皇室內,提起公主姜寧,大多數人都會皺眉:落難的鳳凰不如雞!畢竟是乞丐堆里長大的,不登大雅之堂!皇后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兒?她算什麼真正的公主?
那些人背後說的一句比一句難聽,到最後,全都自食其果,無一倖免。
不高貴,不大度,任性囂張,陰狠毒辣……那又怎麼樣呢,姜寧不會在乎,阿九更不會在乎。
玄衣男子頗爲奇怪,一剎那間,他覺得眼前這小姑娘的氣場有些變了,陰鬱得令人毛骨悚然……但下一刻他就暗笑,他這麼會被一個小姑娘嚇到,他可是堂堂……
“茲——”地一聲,他險險閃過,後方牆壁一下子裂開一個大洞,玄衣男子捏着小輕鳥的手下意識的加大了力氣,小輕鳥啾啾亂叫,顯然是疼了。
“我告訴你,別人的東西不要亂動!”阿九旋身而上,周圍樹木轟然倒下,全都對着玄衣男子砸了下去。
趁他手一鬆,小輕鳥穿過枝椏飛了上去,阿九正要借住它,眼前黑影一晃,小輕鳥又被那人抓了過去。
阿九神色微凝,她看了一眼,那些倒下的樹木竟是全都被這人震碎了,而且他動作太快了,這人的武功……簡直出乎意料的的強。
“我也告訴你,打人不打臉!萬一這些樹枝劃破我俊美的臉你賠得起嗎?”
玄衣男子話音剛落,一根樹枝瞬間擦過他的臉龐,若不是他閃得快,臉上就要被劃出血絲了。
“是誰?”
一把長槍飛轉而來,祁少陵當先躍下:“你又是誰?敢欺負我們小師妹?”說完這話,祁少陵自己也彆扭了下,不過有外人在,必須得一致對外,回頭再找阿九算賬!
玄衣男子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閃身過去,單手迎上祁少陵的長槍,祁少陵冷哼,心道這人找打!
“阿九,下來。”楚陌景趕到,看到這亂成一遭的地方就微微皺眉。
阿九輕身跳下,“師兄,你們來了。”
“怎麼回事?”楚陌景問。
阿九抿脣,臉色還有些不好,聞言便氣道:“那人抓了小輕鳥,還出言不遜……我跟他交手,也沒佔到上風。”
她話音剛落,那邊祁少陵就連退幾步,他手持兵器與那人對戰,竟被那人單手擋下了!
“少陵,回來!”楚陌景看到兩人交手的過程,上前幾步,“你打不過他。”
“我打不過他?笑話,我就不信……”
“少陵!”楚陌景語氣冷了幾分,祁少陵一聽,憤憤不平的退了回去。
玄衣男子的目光落到楚陌景身上,雪衣負劍,容姿雙絕,他目光變了變,那一瞬的瞭然剎那就隱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貫不正經的語氣:“喲,哪來的大美人……”
一把劍悄無聲息的橫上他的脖頸,楚陌景擡了擡眼,冷冷道:“謝修眀?”
這個年紀,出現在堯都,武功還如此之高,至少楚陌景知道的只有謝修眀一個人。
“速度如此之快……”謝修眀抓着小輕鳥,單手抵着下巴,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不過可惜,全無內力。”
“沒有內力一樣能殺人。”楚陌景平靜的看他。
謝修眀哈哈大笑,“我信,不過你這樣……要殺我可是太難了。”
“要試試嗎?”楚陌景問。
他語氣極淡,謝修眀卻是心神一凜,這個看着未及弱冠的少年,雖是毫無內力,可是帶給他的壓力卻是難以言喻的,以他十多年的直覺來看,這白衣少年……相當危險。
謝修眀邪氣的笑了起來,饒有興趣的打量他,多久沒有遇到這樣旗鼓相當的同輩人了,不愧是卻憂谷谷主的大弟子。
沒錯,謝修眀也認出了楚陌景。一開始他只是閒得無聊戲弄阿九,不過楚陌景跟祁少陵一出現他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卻憂谷雖神秘,但謝修眀知道的東西卻很多,因爲他師父邱長老,跟卻憂谷谷主乃是同一輩的人。
這中間的一段因緣,谷主沒提過,楚陌景幾人不知道,但謝修眀卻是聽自家師父天天唸叨的。
“如果你內力沒出問題,我倒是想跟你一戰,可惜……”謝修眀搖了搖頭,傲然道:“我可不願意佔人便宜!”
“是嗎?”阿九冷冷的瞪他,“你是忘了方纔的出言不遜了?”
謝修眀朝她飛了個媚眼:“小師妹這樣記仇可不好!”
“誰是你小師妹?”阿九蹙眉,不過想到楚陌景的事更重要,她還是按捺下了不爽的情緒,問:“你究竟是不是謝修眀?”
謝修眀挑開楚陌景的雙闕劍,揚了揚眉,“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謝修眀是也!”
宋若詞雙眼發亮,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作爲江湖上年輕一輩中風頭最盛的人物,謝修眀三個字就是一個傳奇。
“趕緊把你那眼珠子收一收吧,丟不丟人?”祁少陵瞥她一眼。
宋若詞沒理他,繼續盯着謝修眀看。
祁少陵哼了一聲,也不理她了。
“好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謝修眀放開小輕鳥,朝阿九笑了笑,而後對楚陌景道:“卻憂谷谷主果然守約,可是他讓你們來赴那二十年之約的?”
“何爲二十年之約?”聽他提起自家師父,楚陌景心有疑慮,不禁問道。
這回輪到謝修眀詫異了:“你們不知道?”
阿九一怔,忽然想起當初離谷時,她曽問過師父有關千層塔的事,結果谷主卻說……
——你就別問那麼多了,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那地方……挺有意思的。
再想想谷主那時候的語氣和他一貫不靠譜的模樣,阿九莫名就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我師父天天在我耳邊唸叨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結果你們師父竟然一點沒提?”謝修眀表情活像吞了只蒼蠅,有種沉默中要爆發的感覺。
楚陌景靜默片刻,他對於谷主的不靠譜已經習以爲常了,便雲淡風輕的一帶而過:“師父記性不好,有什麼事你可以直說。”
謝修眀這時候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師父,你天天罵人家宿敵,你宿敵真的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