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通天續道：“叫那石頭爲‘聚魂石’，因爲傳言東方家族的每一代族長、元老，在以己的身體祭祀祖先的時候……”以下的話，孟哲之前在前面那個算命先生那裡倒聽過。
不過王通天又還加了個詭異的東西：“……想來那些自殺的族長、元老，他們的魂魄便聚在上面了，所以危難以來，族中有元老到地底神壇請命於他們世家的列祖列宗，‘聚魂石’上聚集的神靈，就會去尋找那一領兵的將領。請命的方式，傳言也必須是要以身體祭祀祖先，請動族神的時候，選擇自殺……”
“那聚集的神靈，也就是那一盞紅燈了，不過東方世家的人都與人爲善，因此都會選擇先紅燈劃線，而將領一般都會驚醒退兵。千百年來，東方世家每一次到危難時刻，就都是這樣化解的。”
孟哲和樑靜語對望一眼，都是疑惑之色。王通天所說，似乎都只是一個迷信說法，孟哲雖相信那“夢枕石”有自殺的魔力，卻難於接受它有什麼“聚魂”的功能，又聚在什麼紅燈之上。
王通天似乎已察覺到了他們的疑惑，說道：“不錯，什麼聚魂石，什麼‘紅燈劃線’，或許聽來更像一個傳說，或者說像一個鬼故事。可是我告訴你們，這絕對是真實的，因爲就有人親眼目睹了那一盞紅燈，那人是個老實巴交之極的人，是絕對不會說謊的！”
孟哲樑靜語一怔，都是一個想法：“那人莫非就是你！”
王通天茗了幾口茶，卻說道：“我後面當然也親自目睹了怪狀，不過，那一個人老實巴交的人卻不是我，而是我的祖父！”
王通天六十歲上下的人了，他的祖父，算來當是上世紀民國時候的人了。
果然王通天道：“那是民國時候的事了，國父孫文先生推翻了滿清政府，結果又被袁世凱復闢篡位，接着很快又被打倒，到蔣中正先生領導北伐戰爭統一全國，也是十幾年之後的事了。反正那一段時間裡，全國大軍閥小軍閥，不大不小中軍閥亂七八糟的一大堆，到處抓丁，我祖父也不幸被當時的一個姓嚴的小軍閥抓了壯丁。不過我祖父還算幸運，當了嚴大帥的衛兵，一來是他有些本事，二來是他爲人敦厚老實。”
“軍閥雖然也有些好的，但大部分都是隻知道聚斂生財，擴地盤了，那時已沒有了官鹽私鹽的分別了，東方世家的東鹽幫，也改做起了藥品生意，也不知那個政客給嚴大帥進了讒言，說是東鹽幫不僅打仗用的藥品堆如山積，同時通過千餘年來的積累，富可敵國。嚴大帥於是打起了東鹽幫的主意。大帥雖然是個渾球，畢竟是打仗殺出來的，所以也懂得知己知彼的道理，通過各種方式瞭解了許多關於東方世家的故事。“
“而我祖父，也就是那個時候對東方世家有所瞭解的。”
“當時告訴大帥東方世家故事的一些江湖人物，自然也告訴了他‘聚魂石’的可怕，可是，也就像許多人一樣，大帥壓根不信，他安插人找到了東鹽幫，將他們一族的人都圍了起來，東方世家的人武功再好，總不是槍炮的對手，死傷大半，其餘的人都被抓了起來，被嚴大帥的手下每日裡拷問藏寶在什麼地方！不過拷問來拷問去，只拷問出一些藥品在什麼地方，卻根本沒人知道有什麼藏寶。”
“當日圍剿的時候，就有好些東方世家的族人逃了出去，想來必是去請動他們‘聚魂石’上的神靈了，嚴大帥雖然不信，大帥的兒子可相信的很，暗中再三叮囑我祖父所在的護衛隊加強保護。我祖父他們對那個千年傳說，當然也是充滿好奇，每個人心裡當然都想看看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也就是到了第六天的時候吧，那天晚上輪到我祖父守夜，那一夜我祖父正好拉肚子，上了好幾回茅廁，到臨晨三四點的時候，我祖父又去，茅廁的旁邊因爲下了雨，有一段頗長的泥濘路，我祖父耳朵特好，在茅廁裡就聽得有腳步聲了，三更半夜的還以爲是有人要上茅廁，就趕忙出來了。可等他一出來，他卻嚇壞了！”
“因爲我祖父確確實實的看到了一盞紅燈，兩位，我祖父一生都沒說過慌，這事他和我講過很多遍，他是真真實實的看到了。一盞紅燈，沒有和任何東西相連，就這樣悠悠盪盪飄在半空之中，對了，還有一隻紅筆，也是悠悠盪盪的飄在半空。兩位，那時三更半夜的，誰見了這情形不會害怕？我祖父只嚇得話也說不出來了，但他對李大帥忠心，雖然嚇得不行，但還是戰戰兢兢的拿了槍，結結巴巴的喝令那盞燈停下來。”
“是的，當時我祖父就是喝令那一盞燈，因爲那一盞燈就這樣飄在半空，不喝令燈又喝令什麼呢？那紅燈倒好像能聽懂我祖父的話一般，停了下來，接着又向我祖父飄來。而且我祖父還聽得‘嘿嘿’的兩聲鬼叫，我祖父只嚇得要暈過去了，喊也喊不出來，接着他就又看到一樁怪事：他看到紅燈動了動，接着一塊大石頭忽地就這麼升了起來，也是不和任何東西相連，忽悠悠飄在空中。接着那石頭轉了轉，就猛地向他飛來。”
“那石頭當然也是被東方世家的神靈附上了，我祖父是被嚇得呆了，他回憶說，他當時根本就沒想到閃避，接着腦袋嗡的一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我祖父醒來時，是躺在了病牀上，那一塊鬼石砸得雖然重，卻沒有要他的命；接着他就聽到了大帥脖子上被劃了紅線的消息。這是大帥所親歷，再加上又聽了我祖父經歷，後來就老老實實放人賠罪，再不敢打東方世傢什麼寶藏的主意了。”
“這事說來簡簡單單，但那飄悠悠的鬼燈，我祖父是確確實實看到了。我祖父是個有恩報恩的人，當初那紅燈雖把他嚇了個半死，卻沒有要他的命，所以嚴大帥放人時，我祖父最積極去幫他們療傷，從此也很關心東方世家的事。後來嚴大帥很快就被另外一個軍閥打敗，我祖父槍戰中被打斷了一條腿，卻活了下來，回到了鄉下。”
“不過又有樁很奇怪的事，那就是自那以後，東方世家僅存貨的百餘人中，不想着休養生息，卻是不斷的自殺。之前只是他們的元老和族長才有資格祭祖自殺，但不知如何那一代人卻自殺上了癮一樣，到四九年以後，我聽到的消息，還是那一族人不斷的自殺，東方世家到後面終於銷聲匿跡了……”
孟哲聽着，似乎覺得有什麼不對，樑靜語急急問道：“老大爺，你是說，四九年以後，他們都還不斷的自殺？”
王通天道：“是這樣的吧，聽說這幾十年，諾大的一個東方世家，自殺得只剩下當初族長的那一支了，好像上一代的傳人，也是自殺，後來就再沒聽說過東方世家的消息了！”
孟哲心道：“原來大規模的自殺還是不久之前，東方世家壓根就沒什麼人隨國民政府到了海外！”
王通天喝了幾口茶，輕嘆口氣，又說道：“好了，也該說我的故事了，我這雙眼，就是拜東方世家所賜，唉，也怪當初我好奇心重，否則也就不會下半輩子都在黑暗中度過了，不過……”
王通天又笑了笑：“不過也好，人世間很多黑暗的事情，我也看不到，倒也是樂得逍遙！”
只聽得王通天續道：“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啦，本來我祖父雖然見過那鬼燈，但是東方世家一代代自殺之後，其實也漸漸就沒了消息，到我這一代的時候，本來是說什麼也不會和東方世家發生關係的。不想那一天卻有一個叫嚴彪的印度人來找我，我當時自然是驚奇到了極點，要知道我那時候才十八歲，成天在道上混，從來不讀書，印度在那邊我都搞不清楚，又哪來什麼關係？”
“後來一解釋，才知道那嚴彪就是當年嚴大帥的後人，當年嚴大帥戰死之後，二公子到了印度，取了個印度女人，後來又到了金三角，成了個黑幫大亨，嚴彪就是當年嚴大帥的長孫。那嚴彪不知如何，提起當年事的時候，卻堅持說東方世家確實有這麼一個大寶藏，富可敵國，而他來找我，就是爲了挖掘這一寶藏。”
“嚴彪說這是當年他祖父拷問東方世家的人，拷問出來的。只是當年大帥不想說出來而已。他還說，當年圍剿東方世家的時候，對逃出去的人，其實他父親偷偷的派了人跟蹤，因此得知了東方世家地底神壇所在，他邀我一同前往那地底神壇挖寶。我當然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一來是一說有錢，我當時眼就直了；二來是我那時對祖父所說鬼燈的故事，也是半信不信，心裡也充滿了好奇。於是我和嚴彪就到了那一神秘的山谷。”
“那個地底神壇在什麼地方？我明白你們很想知道，這個待會再說，總之那個時候我們一羣人到了那地底神壇，說是一羣人，是因爲嚴彪還帶了一羣手下過來，一羣人一步步摸索到了那地底神壇，我們都是打着燈籠的，或許你們要問，爲什麼我們不帶手電，反而要用燈籠，老實說，我當時也是這麼疑惑的。不過嚴彪不許我多問，他是老大，找我不過是因爲我是本地人，辦起事來方便，他捏死我跟捏死一直螞蟻，可沒什麼兩樣。”
“我們到了那地底神壇，一路上都提防着機關，大家都使勁盯着前方，沒怎麼在意後面；但一路也沒什麼機關，而就當我們奇怪時，卻發覺火把的光越來越弱，回頭一看，我們驚呆了，因爲我們二十來人，不知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六七個人，十幾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就不見了。”
“說實話，我當時就快嚇暈了，我們趕忙往回找，找了一段，卻哪裡能見到什麼同伴？別說活人，就是死屍都不見一具。我們一行人面面相覷，嚴彪高聲叫道：‘到底是什麼人？有種就來堂堂正正的來，你爺爺不怕你！’”
“話音放了，卻聽得一個聲音冷笑了一聲，也不知從什麼地方來。只聽那聲音冷冷說道：‘你擅闖我神族禁地，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嚴彪也當真兇悍，依舊不怕，喝道：‘儘管放馬過來，你爺爺擺明了就是來挖你的墳又怎樣？有種過來啊！’話剛說完，我就清楚的看見，我們之前來的那個通道上，一盞紅燈飄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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