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友文正在廚房內忙活,餐桌上已經擺上了四道涼菜,從外表看還頗有些功底。
看到蘇樂進來,宗友文道:“蘇樂,我把這條魚下鍋馬上就好。”
蘇樂來到一旁看宗友文做菜,從專業的角度來看,宗友文的水平還是很業餘的,但是普通人家做菜也就是這樣,蘇樂故意道:“友文哥,沒想到你廚藝這麼好,我看你的水平已經夠參加烹飪大賽了。”他是言外有意,藉機提醒宗友文這件事。
宗友文把魚下鍋,蓋上鍋蓋之後,拿起毛巾揩了揩手道:“正想跟你說這事兒,我跟劉書記說過了,他說沒什麼問題,團市委可以出面,不過這件事我不會負責。”
蘇樂心中一喜,看來宗友文還是出力促成了這件事,他明確表示不會負責應該是有原因的,難道是不願讓別人因爲這件事而揣摩他和蘇家的關係?這是要劃清界限的意思?蘇樂道:“我和其他人也不熟啊?”
宗友文笑道:“我不介入並不代表我不幫忙,體制中的很多事你可能不會理解,這其中關乎政績,如果我投入太大的關注,別人就會認爲我想借着這次的活動撈取政治砝碼,反而對你們舉辦這次活動沒有好處,我置身事外,讓別人來管,他們會將這份政績視爲自己的,所以纔會更爲上心。”
蘇樂雖然對官場上的事情不怎麼懂,可聽宗友文這麼說應該是有些道理的。他點了點頭道:“可這樣一來,豈不是你從中得不到任何的好處了?”
宗友文笑道:“咱們兩家的關係,我能幫上忙就一定幫,我可沒想過從中撈取什麼好處。”他心中暗笑到底是年輕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兩人說話的時候,宗友文的兩個弟弟居然都來了,宗友武和我宗友成兩人全都是第一次見到蘇樂,聽說蘇樂是蘇東來的兒子,他們表現的頗爲熱情,由此可見,兩家過去的關係的確很不錯。
王福生爲宗瀚祥開好了藥方,出來的時候,看得到酒菜已經上桌,只等他到來了。宗家三兄弟也對王福生非常客氣。這都是因爲宗瀚祥已經認同了他的醫術。
宗友文招呼大家坐下。開了一瓶茅臺酒道:“咱們今晚啊一定要不醉無歸。”
蘇樂因爲上次喝酒出了洋相,所以今天格外警惕,提前弄了一顆王福生給他的解酒丸吃了。心中也有了些底氣,心說今晚我把你們哥仨全都灌趴下。蘇樂道:“宗伯伯不過來吃飯?”
宗友文搖了搖頭道:“他現在晚上基本上不吃飯。”
蘇樂剛纔已經讓老莫隨便去門口吃一點,幾個年輕人在一起推杯換盞地喝了起來,因爲蘇樂和王福生是客人,所以宗家三兄弟將火力集中在他們身上,蘇樂服用王福生給他的解酒丸之後,發現自己喝酒就跟喝水似的,小半斤下肚一點感覺都沒有。他不知道王福生是不是也吃了解酒丸,不過看王福生也喝了不少,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面不改色。這貨不是天生海量,就是和自己一樣吃過藥才上桌的。
宗家三兄弟是實打實在喝,他們兄弟三個的酒量都還能過得去,本以爲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很輕鬆就能把這兩位客人陪好,可一晃三瓶茅臺下肚了,人家兩人一點酒意都沒有,反倒是宗友成有些微醺了,他還在上學,和兩位在官場和商場中打拼的哥哥不能比,他是頻頻出擊衝鋒在前,所以也是喝得最多的一個,酒意一上頭,說話就開始沒轍沒攔的,不知爲何提起了大哥宗友文和蘇明月的親事,他嘆了口氣道:“我說蘇樂,你姐到底怎麼個情況?我大哥哪點兒不好?她怎麼就不願意嫁給我大哥?”
宗友文和蘇明月婚約解除的真實內情只有宗友文和父親知道,連他的兩位兄弟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所以宗友成纔會有此一問,這種話平時他是不敢說的,也就是今天藉着點酒勁把憋在心裡許久的事情那個給說了出來。
宗友文聽他這麼說,臉色一沉道:“友成,你胡說什麼?”
宗友成屬於喝酒之後膽子超大的那種:“哥,這事兒我都憋很長時間了,怎麼就不能說,你無論家庭條件還是個人條件怎麼就配不上她蘇明月?她憑什麼把你給蹬了。”
宗友文氣得差點沒拿酒潑他,宗友武扯着三弟勸他離開,可宗友成還不依不饒道:“這事兒我特憋火,今兒我就得說。”宗友文怒道:“再胡說八道我抽你!”
蘇樂淡淡一笑,放下酒杯道:“友文哥,算了,友成哥喝多了,都是自己人,沒什麼關係。”從宗友成的這番話能夠看出,宗友文並沒有將他和蘇明月接觸婚約的真相說出,也沒有過詆譭蘇明月的任何言行,否則宗友成不會這樣說。
宗友成直着眼睛道:“誰跟你是自己人,知道你們蘇家有錢,有錢了不起啊,覺得我們家老爺子退下來了,沒實權了,看不起人了……”
宗友文宛如一頭暴怒的雄獅衝上去就要打宗友成,蘇樂早就提防着他呢,慌忙上前將他攔住:“友文哥,別!”
宗友武好不容易纔把宗友成給拉上樓去。
宗友文滿面慚色道:“對不起,今天失禮了。”
蘇樂道:“沒什麼,友文哥,真沒什麼,誰沒有喝多的時候,我喝多的時候,比友成哥還能鬧呢。”看到事情鬧成這樣,蘇樂當然不好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他起身告辭,看到宗瀚祥的房門緊閉,也就打消了向他當面道別的念頭。
蘇樂和王福生離開宗家之後,宗友文正準備去找三弟理論,卻看到父親的房門緩緩打開了,老爺子臉色鐵青地出現在門前。
宗友文慌忙走了過去:“爸,您還沒休息啊?”
宗瀚祥冷冷道:“你們在外面又吵又鬧的,我怎麼休息?”
宗友文馬上明白剛纔發生的一切父親肯定聽得清清楚楚,他歉然道:“對不起爸,吵到您了。”
宗瀚祥道:“你進來!”
宗友文推着父親走入房間內。
宗瀚祥道:“蘇樂今天過來,送了這麼一份大禮給我,目的是不是讓你幫忙促成烹飪大賽的事情?”
宗友文道:“他還年輕,沒那麼深的心機吧。”他對蘇樂的印象一直都還不錯。
宗瀚祥道:“甘羅十二歲拜相,周瑜二十四就當上了東吳的水軍都督,千萬別因爲人家的年齡而小看了他。”
宗友文道:“他對咱們應該沒有惡意。”
宗瀚祥道:“我本以爲東來去世之後,他們蘇家十有八九會大廈崩塌,可這些天過去了,蘇家非但沒有發生內亂,反而變得穩定了起來。”他看了兒子一眼,意味深長道:“這不僅僅是桑紅袖的功勞,蘇樂這小子頭腦不簡單啊。”
宗友文沒說話,將父親的輪椅向前面推了幾步,幫他來到落地窗前,越是行動不便的人,越是嚮往自由,宗瀚祥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看着外面的一草一木。
宗瀚祥道:“雖然是烹飪比賽,但卻是蘇家想要改善公衆形象,重振聲威的第一步。”
宗友文道:“爸,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宗瀚祥緩緩搖了搖頭道:“我爲什麼堅持讓你退掉蘇家的這門親事?不是因爲我勢利,而是因爲我要儘可能保證咱們家遠離一場風暴。”
宗友文皺了皺眉頭,他對父親的這句話還是無法瞭解透徹,低聲道:“您是說有人要對付蘇家?”
宗瀚祥嘆了口氣,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宗友文道:“既然桑紅袖仍然支持蘇樂,就證明桑家對蘇家的態度沒變,以桑家的政治地位,可以幫助蘇家解決很多的問題。”
宗瀚祥靜靜望着窗外,似乎並沒有聽到兒子的這番分析,足足沉默了一分鐘左右,他方纔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出事的是桑家呢?”
宗友文的雙目流露出震驚的光芒,他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輪椅後方的把手,父親的政治修爲是極其精深的,在他數十年的政壇生涯中,見慣了風雲變幻,潮起潮落,他的遠見卓識是毋庸置疑的。
宗瀚祥道:“樹倒猢猻散,這棵樹絕不是蘇東來,兒子,也許你這輩子都沒有躋身高層的希望,但是我不遺憾,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們平安,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老祖宗留下的話肯定是有道理的。”
宗友文道:“爸,我已經答應了蘇樂。”
宗瀚祥道:“這件事並不重要,你的態度纔是最重要的,我看得出,你心裡還是喜歡那丫頭的。”
宗友文垂下頭去,知子莫若父,父親對自己的理解很深。
宗瀚祥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不怪你,不過感情和家庭總得選擇一樣,正如那個不成器的老三所說,我已經沒實權了,只有到了我這個年紀纔會明白,平安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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