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陸宗輿楊豐倒是也挺看好的,不過他也同樣有官方身份,只不過是受趙爾巽委派前來幫自己而已。
按照楊豐的考慮,現在漢冶萍最好能有一個能夠長期負責的總經理,這樣的話陸宗輿就必須放棄自己的官職,作爲一個從來都以官本位爲主的中國人,他能夠同意嗎?
楊豐隨後和盛宣懷一起找到陸宗輿,提出希望他能夠繼任漢冶萍的總經理,但條件是辭去他在朝廷的官職。
而給出的待遇是,月薪一千兩,年底總利潤百分之一的獎金,這也就意味着他每年可以得到兩萬兩以上的收入,這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做官所能夠得到的,即便是加上灰色收入。
因此在經過一番思想掙扎以後,陸宗輿最終答應了楊豐,正式出任漢冶萍總經理,當然他還必須得經過楊豐等人的聯合培訓。
另外楊豐又將漢冶萍的盈利情況通報了張之洞等人,同時問他們是收分紅,還是用於擴大生產,楊豐自己的意思是不如用今年的利潤,投資開辦幾家附屬工廠,比如建一座小型造船廠,專門建造長江上的內河平底船。
這個建議很快就得到了張之洞等人的回覆,完全同意,一切由楊豐處理。
廠址楊豐就選在了後來武漢造船廠的位置,有了袁樹勳的配合,一切手續很快就辦下來,楊豐隨即啓程前往上海,這裡的建設工作就由陸宗輿負責。
楊豐必須得親自去聯繫機器,另外還有技術人員,這纔是最關鍵的,要知道他手下可沒有人懂造船。
到了上海以後,把事情跟德齡一說,德齡也很爲難,上海是有不少造船業人才,可都在江南造船廠,總不能去挖人家牆角吧?
“你倒不如想法從福州弄人,福州船政局去年就停了,肯定還有一部分工人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德齡說道。
“福州船政局幹嘛停了?”楊豐奇怪地問。7Z小說?
“賠不下去了唄,你以爲都跟漢冶萍一樣,能撞上你這麼個救星?”德齡笑着看了他一眼。
“你說咱們能不能把它也吃下來?”楊豐摸着下巴說道。
“你的胃口夠大的,不過那是純官辦的,你想要也沒機會。”德齡說道。
“事在人爲嘛!不過暫時我還沒這精力,還是先顧眼前吧!福州那邊你有熟人嗎?我對那裡可是兩眼一抹黑。”楊豐爲難地說。
“去找馬神父,他跟嚴復交情很好。”德齡隨即說道。
這個問題研究完以後,楊豐又說了裕庚要她去奉天過年的事。
“幹嘛去奉天,那麼冷的地方!我自己在上海不是挺好嘛!”德齡略顯不滿地說。
“冷嗎?我怎麼沒覺得?是不是在這裡有捨不得的人了?”楊豐立刻一臉賤笑的說。
“找死你!”德齡紅着臉踹了他一腳。
前幾年美國駐上海的領事一直在追她,楊豐讓艾薇爾一查,那小子是個老牌花花公子,裕庚立刻明確表示,不會允許德齡嫁到中國以外,把他堵了回去。
不過現在楊豐一看德齡的表情,還說不定真有情人了,不知道是哪一個,這得好好查一下,他陰險地暗想。
兩人隨後一起去了復旦,這時候的復旦公學,在楊豐資金的支持下,已經遠遠超過了震旦,甚至不少原本震旦的學生,都轉到了這裡,這讓老馬對楊豐感激萬分。
一聽說楊豐想找嚴復,老馬爲難地說:“他現在在北京,在學部任職。”
“沒事,您給寫封信,引薦一下,我很快就得回奉天,正好去京城找他。7Z小說?”楊豐隨即說道。
在沒有懂造船的專業人才加入之前,購買機器肯定是不明智的,而且現在時間已經接近年底,他們必須趕回奉天。
而且這段時間,倆老丈人都有點異常,楊豐有種很不祥的預感,好像有某種可怕的事情要發生。
在拿到老馬的引薦信以後,楊豐和德齡又送走了漢娜,同時楊豐還託她回德國幫忙找願意來中國的工程師,技術工人。
“我不管他是造什麼的,哪怕他是造手紙的,只要他願意來,我都歡迎。”楊豐一邊以送別爲由,行揩油之實抓着漢娜的手,一邊說道。
他和德齡先是把洋行的事情安排好,然後又返回武昌,在漢冶萍耽擱了幾天,這才正式登上火車北歸。
然而剛走到河南境內,就遇上暴雪道路被堵,火車不得不停下來。
“看沒看過馬克吐溫的小說,一輛火車被困雪中,最後所有乘客輪流抽籤,看誰犧牲一下,給大家當飯吃的故事?”楊豐一臉賤笑地對自己未來的大姨子說。
“到時候先吃你!”德齡白了他一眼說,她現在已經二十大多,身材已經熟透,再加上兩人坐在有暖氣的包廂裡,穿的都不多,所以看得楊豐不由嚥了口唾沫。
德齡當然知道這傢伙弄出的聲音的含義,不由紅着臉瞪了他一眼。
“要不,咱們出去走走?”楊豐有些艱難地說道,這些日子有點火大,再這樣下去弄不好一個不小心,再把未來的大姨子推倒,那可就真有點麻煩了,尤其是在這樣的敏感時候。
德齡也略有點心神動搖,急需冷靜,因此立刻就同意了。
對於他們的要求,列車長痛快地同意了,而且爲了巴結這倆人,特意派出兩名乘警攜帶武器跟隨保護。
但就在他們走下火車的時候,從相鄰車廂裡也走出一箇中年人,看列車長那搖尾巴的勁頭,身份應該比他倆還牛。
“鄭大人,他怎麼在這趟車上?”德齡驚訝地說,看來她認識這人。
這人也看見了德齡,微一愣,隨即上前按規矩行禮,被德齡趕緊攔下了。
“鄭大人,您這京漢鐵路總辦,居然被困在京漢鐵路上,傳出去報紙可有的說了。”德齡開玩笑道。
“說來慚愧呀!”這人有些苦笑地說,隨即他又朝楊豐說道:“這位是?”
“楊豐,陸軍第二混成協協統?”楊豐趕緊一抱拳說道,單純論品級,京漢鐵路總辦未必高過從二品,與巡撫同級的他,所以也沒必要太在乎禮節。
“漢冶萍董事長?”這人一臉驚訝地說。
“您所使用的鐵軌,可全是我們的產品。”楊豐笑道。
這人趕緊衝楊豐一抱拳說道:“在下京漢鐵路總辦鄭清濂。”
“鄭大人,現在他有求於您,您要是缺錢的話,可千萬別錯過這機會。”她接着又笑道。
楊豐和鄭清濂聽她這樣一說,都不由疑惑地看着她。
“鄭大人是福州船政局的元老,當年留學法國的工程師,咱們去找的嚴先生,都未必趕得上鄭大人懂造船。”德齡對楊豐說道。
楊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一把拉住鄭清濂,迫不及待地說道:“走,鄭大人咱們仔細談。”
三人顧不上溜達了,一起到了餐車上,弄上酒菜坐下來慢慢聊。
鄭清濂是福州船政局第一批法國留學生,回來以後甚至主持建造過中國第一艘巡洋艦,可惜馬尾,甲午兩戰以後,福州船政局一天天的沒落下去,曾經的亞洲第一大造船廠如今卻不得不關門停產,任由機器在那裡生鏽。
而那些曾經和他一起,建造出龍威號巡洋艦的兄弟們,如今早已經星流雲散,只剩下一個楊廉臣孤守船政局,倒像一個守墓人。
說到這些,鄭清濂不由嘆了口氣又說道:“其實我們這些人都算是苟且偷生了,想想當年一同在船政學堂畢業的劉步蟾等人早已化做了一縷忠魂。”
“鄭大人和他們同學?”楊豐面色凝重地問。
“劉步蟾,林泰曾,我們都是一起去歐洲的,他們去了英國,我去了法國,後來還是我和劉步蟾一起去德國接收了定鎮二艦。”鄭清濂眼中帶着淚光說道。
“一幫蠢貨。”楊豐冷笑道。
“你說什麼?”鄭清濂立刻火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把德齡嚇一跳。
“不是嗎?他們一個個以死殉國,青史留名了,中國海軍的希望也跟着完了。”楊豐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說道。
“造一艘定遠級的戰艦需要幾年?把他們培養一個艦長花了多少年?船沒了可以再造,人沒了呢?
中國到現在還沒有能夠重建起海軍,缺錢嗎?一艘戰列艦需要多少錢?說實在的,我自己就能買得起。
那麼缺什麼?還不是缺人?現在不就是一個薩鎮冰在那裡撐着嗎?比起劉步蟾這些人,他算什麼?不就是一個練習艦艦長嗎?
我們甚至可以說現在是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了。爲什麼這樣,因爲大將都爲了他自己那狗屁的榮譽,抹了脖子了。”
楊豐一頓冷嘲熱諷,說得鄭清濂又一臉苦笑地坐下了。
“鄭大人,如果福州船政局重新開工,你們能不能造出巡洋艦來?”楊豐接着又說道。
“當然能,二十年前我們就能造,更何況現在。”老鄭騰得又站了起來。
“鄭大人,能不能幫忙聯繫一下福州船政局,我想買一艘巡洋艦。”楊豐一動不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