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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3年3月20日夜,上海火車站專門爲北上的議員們設置的休息室裡,剛剛獲得國會多數席位的國民黨黨宋教仁正在同送行的朋友說着話。
他現在可謂躊躇滿志,選戰的勝利使得他有可能獲得組閣權,那樣一來就可以實現他的夢想,把中國建設成一個真正的民主國家,當然組閣只是一個開始,以後的會更加艱難,但他願意爲之奮鬥下去。
其他方面的阻力都容易面對,真正讓他不安的是黨內孫汶系的激進勢力,就在不久前陳其美的晚宴上,應桂馨還指責他北上同袁世凱合作就是叛黨,甚至掏出槍威脅要殺死他。
叛黨,叛誰的黨?叛孫汶的黨吧!他現在越來越感覺,這個野心家的可怕,他那虛僞的面容下,是一顆暴虐的靈魂,而且正在努力把整個民族推向深淵。
“遁初賢弟,陳英士也是脾氣暴了點,但終歸是自己同志,你也別往心裡去。”一旁的黃興看他皺着眉頭,以爲還在爲晚宴時陳其美等人對他的威脅而生氣,便笑着勸解道。
說起來他們這些革命黨出身的,哪個不是火爆脾氣,他黃興自己就是個典型,所以他對於陳其美等人對宋教仁的威脅,只是一笑而已。
“克強兄多慮了,我只是在考慮以後將如何展開工作而已。”宋教仁忙說道,雖然黃興是孫汶忠實的信徒,但卻是一個真正值得尊敬的兄長。
“哎呀,這可真是羣賢薈萃呀!”就在這時,門前突然響起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肆無忌憚的語氣讓在裡面休息的議員們都不由一皺眉頭,但當他們看清來人的面容時,一個個立刻堆起了笑容。
一身裝飾華麗的陸軍中將制服的楊豐,一手摟着艾琳娜,一手摟着榮齡,朝着宋教仁走過去。
“楊將軍,請自重,這可是公共場所。”黃興厭惡地看了左擁右抱的楊豐一眼。
“黃克強先生吧?哎呀真是興會,鄙人可是頭一次得見先生,至於黃兄的指責,我記得臨時約法中好像寫了中華民國公民享有自由權,那麼我在這裡摟着我的夫人和女朋友又有什麼問題嗎?”楊豐奸笑着說。
見黃興被他氣得坐到了一旁,楊豐這才朝已經起身迎接的宋教仁伸出手:“遁初兄,這一別又是一年多,你可是清減了不少啊!雖然國事爲重,可也得顧及身體呀!不行快把嫂從老家接過來吧!也好又個照顧的。”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宋教仁同孫汶人格的高下,在同樣有妻的情況下,孫汶是一個接一個的換新人,但宋教仁卻始終忠於自己的結髮妻。
“家中父母幼兒,都需她照料,不敢讓她遠離。”宋教仁微笑着說。
“革命者拋家舍業的,的確也不容易啊!張玉林,記着回頭給宋夫人送一萬大洋去!宋先生爲國家民族奔波,咱們不能讓他的家人也跟着吃苦。”楊豐隨即對一旁的張玉林說道。
把宋教仁嚇一跳,趕緊推辭。
“宋兄,咱們也不是第一次相處了,我楊豐是什麼脾氣你還不知道?我送出去的東西,什麼時候收回過?
對了,老吳沒去找你嗎?我把他從東北攆了出來,肯定得把我罵得狗血淋頭了。”楊豐笑着說道。
“綏卿兄感覺革命已經成功,自當激流勇退,所以自己去了德國習軍事,大概得明年才能回來。”宋教仁說。
“哎,那等他回來你可得告訴我一聲,只要他願意去我那裡幫忙,我找捆樹枝揹着去給他請罪都行。”楊豐一聽,忙說道。
兩個人正說着話,登車的時間到了,楊豐及前來送行的黃興,于右任,廖仲愷等人忙簇擁着宋教仁前往剪票處。
車站上的人很多,場面顯得有些混亂,再加上宋教仁等人邊走邊說話,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身穿黑衣的矮個男,正在慢慢湊了過來。
就在宋教仁從剪票員手中,接過剪完的車票的那一刻,他忽然從懷中掏出手槍,對準宋教仁的後背。
然而就在他即將扣動扳機的一瞬間,早就已經盯上他的張玉林猛得衝了上去,狠狠一掌砍在他手腕上,緊接着把他撞倒在地,與此同時跟隨他的幾名衛兵迅速撲上去把他按住。
眼前的這一幕讓所有人目瞪口呆,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久經沙場的黃興,他一把把宋教仁拽到身旁,和楊豐一起把他夾在中間。
“沒事了,沒事了!”宋教仁也是一頭冷汗,看着被張玉林等人捆起來的刺客,心有餘悸地說道。
楊豐和黃興也是同時鬆了一口氣。
“先別走了,等察清楚這件事再說。”黃興鐵青着臉說,這件事性質惡劣,遠超過去年對陶成章的刺殺。
廖仲愷等人也是這種看法,宋教仁雖然不願意爲此耽擱行程,但見衆人都堅持,也就只好同意了。
“留在這裡也不安全,不如直接住到我的巡洋艦上。”楊豐忽然說道。
黃興等人眼睛一亮,這的確是個好主意,誰也沒本事跑到一艘巡洋艦上去搞刺殺,晚上住軍艦,白天讓楊豐提供保鏢,絕對可以保證宋教仁的安全,甚至還可以搭楊豐的巡洋艦去北京。
“楊兄弟,麻煩你的人把刺客押到巡捕房,咱們送遁初去碼頭。”黃興立刻說道。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張玉林忽然大吼一聲:“都趴下!”
緊接着就看見一個冒着煙的黑色鐵罐突然落在人羣中,楊豐和黃興這些經歷過戰火的,在張玉林喊出的同時,就立刻撲倒在地上,黃興同時按倒了宋教仁,楊豐一手一個,把廖仲愷跟于右任按倒在地。
與此同時,一名離得最近的楊豐的衛兵,毫不猶豫地撲在了即將爆炸的炸彈上。
隨着一聲爆炸的巨響,這名忠心的衛兵被炸得四分五裂,爆炸的氣浪把附近那些還站着的人震得直接飛了起來。
爆炸聲震驚了整個車站,正在登車的人羣一下炸了窩,混亂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到底是誰扔出了這顆炸彈。
望着落在面前的那名衛兵的一隻斷手,楊豐真的出離憤怒了。
“告訴陳其美,如果他不能把這件事給我一個交待,我不介意派兵接管上海!”他朝聞訊趕過來的上海都督府官員吼道。
爆炸除了造成楊豐一名衛兵死亡以外,另外還造成十餘人受傷,其中包括宋教仁,雖然他被黃興按倒,但炸彈目標就是他,一枚彈片射入了他的大腿。
離他最近的黃興也沒跑了,由於他是護着宋教仁,被爆炸的氣浪震得吐了血,身上還有十幾處小傷口。
他還不是最倒黴的,最倒黴的是來送行的吳鐵城,這哥們反應慢點,還沒來得及趴下,直接被震飛了出去,當時就昏了過去,送到醫院以後差一點就沒挺過來。
“咱們回東北吧!這地方可怕了。”榮齡嚇得臉色蒼白地說,她和艾琳娜一直在休息室,所以並沒有受到影響。
“走,老哪兒也不去,老死了一個兄弟,他陳其美不給我交待清楚,老絕對不會離開上海!
發電報給老薩,艦隊全部南下上海,同時命令駐煙臺的陸戰團,隨艦隊南下,正好馬尾船廠的兩艘登陸艦已經完工,順便讓他們過去適應一下。”楊豐隨即對身旁的楊宗說道,他回國以後就擔任了郡主號的大副。
楊豐的艦隊因爲需要煙臺港越冬,所以他向袁世凱要了煙臺的駐軍權,在那裡駐紮了一個團,正好爲以後擴編爲陸戰旅做準備。
不光他憤怒,這件事也同樣引得全國一片震驚,各大報紙爲這起堪稱慘烈的刺殺案展開了曠日持久的論戰。
刺客的嘴很硬,被押到巡捕房以後,始終不招出幕後主使,另外看來也是被炸彈嚇到了,自己不招供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天,要是真招出主謀,說不定立馬就被人弄死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跑得了,被從租界的會審公廨引渡到上海警察局以後,立刻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監獄裡。
不過案情很快有了突破,一個在報紙上看到宋教仁照片的傢伙,向警察局舉報,青幫大佬,同盟會元老,原來孫汶的情報科長應桂馨,曾經拿着宋教仁的照片找他,要他想辦法做了這傢伙,不過他沒有答應。
警察局立刻出動,逮捕了應桂馨,並且在他家中出大量和北京國務總理趙秉鈞的秘書洪述祖往來的電報,內容多爲隱語,但上面有毀宋的詞彙。
於是矛頭立刻指向國務總理趙秉鈞,而且從道理上也說得通,宋教仁北上組閣,他的總理就當不成了。
不但如此,國民黨方面的報紙,更是發掘更深一層的內容,趙秉鈞可是袁世凱的親信,那麼袁世凱就不言而喻了。
“媽的,怎麼好像按照設計好了的劇本往下演一樣,而且怎麼沒有那個扔炸彈的傢伙?”楊豐看着上海警察局特意送給他的破案報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