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明顯是告訴陳元，陳元的猜測是完全正確的！老呂爲什麼要讓自己當好駙馬？一個駙馬能在朝堂鬥爭中幫他什麼大忙？
范仲淹那些君子的鬥爭方法是很規矩的，後宮幾乎就是他們的禁地。那些君子們不會把爭鬥拖入後宮的，更不會把後宮的人牽扯進來。
呂夷簡真的不願意和范仲淹鬥，因爲就算他如前上一次一樣把范仲淹踢出汴京，但是那百官相送的場面，依然會刺痛呂夷簡的內心的。所以，呂夷簡的這把刀，是插向龐吉的！
陳元明白了，這次龐吉擺了老呂一道，老呂很生氣！後果很嚴重！這老傢伙真是陰毒！陳元相信，他一面爲龐吉準備刀子的時候，一面定然還要當着龐吉的面求着：“兄弟，你拉哥哥一把吧！”
龐吉使出渾身力氣拉他上來的時候，他就會一刀插在龐吉心口之上！
絕對是心口！呂夷簡一旦準備和龐吉翻臉，不會給老龐機會的！
他能理解呂夷簡，像龐吉這樣的合作伙伴，如果有一天他開始拿你當棋子了，那麼你最好的選擇就是先下手爲強，幹掉他！只是，陳元沒有想到呂夷簡居然選擇了現在這個看起來他自己最弱，最需要龐吉幫助的時候衝龐吉下刀子！
第二天一早，陳押司很早就來到了自己崗位上。雖然他的資金還沒有完全到位，但是曾公亮的日子確實要比以前好多過了。陳元來的時候，曾公亮正在和一個叫丁度的人爭議着什麼。
兩個人的爭論顯然已經進入了白熱化，曾公亮看到陳元一把拉了過來：“陳押司，你來說說，我說守城的時候把石炮放在城頭，這樣可以看見敵人進行打擊。這傢伙非說把炮放在城裡面比較好。”
這作坊裡面有很多押司，可陳元是唯一一個能和諸位大人們平起平坐的。
那丁度說道：“我們一直把投石機放在城頭，那是因爲我們一直做錯了!你看看我們大宋的邊城每年損失多少投石機？”
曾公亮搖頭：“投石機被打爛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們可以從結構上入手，讓炮身的更結實一些纔是。石彈的殺傷力很大，放在下面縮短了攻擊距離，不可取！”
丁度反駁道：“我就不明白，爲什麼我們把炮放在城下，用一些東西給他包裹一下，這樣做不光可以守城，還能守炮，不是更好麼？”
陳元忙的揮手問了一句：“兩位大人，聽你們的意思，這石炮的炮彈已經研究出來了？”
曾公亮點頭：“丁大人昨天晚上在採石場找到一個石匠，那石匠曾經用火藥炸開過一塊巨石，我們今天早上用一塊小石頭實驗了一下，效果不錯！”
陳元很是驚喜！他知道，這個石彈的誕生，意味着戰爭中一個熱兵器時代開始萌芽了。歷史上由於宋朝的不重視，或者說是某些人刻意的壓制，使得這個小小的萌芽沒有能夠開花結果。
現在自己來了，這種情況當然不會發生！不過，對於這炮是放在城下還是城上的，陳元真的不太清楚：“二位大人，你們看這樣好不好，馬上楊家的人就要來了，他們是上過戰場的，無論攻城還是守城，他們都比我們知道的更多。讓他們說，是放下城下合適，還是放在城上合適。”
丁度和曾公亮聽後同時點頭。這個問題看似一個小問題，但是卻直接決定了炮的形狀。放在城頭的炮受城牆的限制，不可能太大，而放在城下的炮則要求“後座力”很強，炮身的射擊必然要追求一個力量。
呂夷簡昨天把“無爲”這兩個字送給陳元。
所謂無爲，並不是要你無所作爲，而是讓你要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不能做什麼。只有知道了你自己不能做什麼，才能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陳元一開始堅持的理念是一樣的。他不想在朝堂陷的太深，也不想做一個將軍。因爲他知道自己不擅長做這種事情。
就像現在一樣，那炮是該放在城頭還是城下，陳元認爲應該由那些上過戰場的人來說話。
天波府這次對曾公亮等人的研究顯然很是支持。不光是派來五十名親兵，還由楊排風親自帶隊。
這是陳元第二次見到楊排風，這位在中國歷史上具有傳奇色彩的“燒火丫頭”，比起穆桂英來，好像更像一個將軍。
穆桂英很沉穩，沉穩的讓人覺得有些摸不透。但是楊排風卻渾身上下都透着一個將軍應該有姿態！
她走路，說話，做事，乾淨利索！
“炮放在城下？能打到敵人麼？如果能打到，放在城下是最好不過了！”楊排風回答的很是乾脆，丁度聽後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火帥放心，我們的石炮也是呈曲線發射的，能繞過城牆，攻擊進入城邊百步的來犯之敵！”
曾公亮聽後說道：“火帥，如果放在城頭的話，我們能打擊遠達幾百步的來犯之敵，這樣平白放棄了一大半的攻擊距離，會不會太虧了一些？”
楊排風搖頭：“不會，在戰場上，殺傷敵人最有效的距離就是城下一箭之地。遠了，敵人能躲得開的。”
曾公亮不在多說什麼：“那好，就按丁大人的意思，我們造炮的時候就按照在丁大人的意思來造就是了。”
楊排風對曾公亮說的那個新弄出來的“石彈”非常感興趣，當下問道：“曾大人，你們的那個石彈還有麼？能不能讓我看看？”
曾公亮點頭：“還有幾顆昨天沒用完的，我帶火帥去就是。另外我們還有一些新的兵器，希望火帥可以指點一下。”
曾公亮先帶楊排風來到了長槍作坊，把他弄的那杆鉤鐮槍拿了出來：“火帥，您看這槍！”
楊排風接過來在手中抖了一下：“不錯，這用來對付遼國的騎兵比普通長槍有效的多！大人如果把這槍做的再輕一些就更好了。”
曾公亮很是錯愕：“這個，我就是按照我們軍士的普通長槍做的，我做好還稱了一下，一般重的。”
楊排風一笑：“你在頭上加了一道橫勾，要知道揮舞起來，頭上一斤的重量，足以抵上後面十斤的重量！如果平刺橫砍還不會發覺，但是需要格擋挑撥的時候，士兵們就會發現槍頭很重。”
這個道理一說曾公亮馬上就明白了！他頓時看看陳元，呵呵一笑：“看來請火帥過來真的沒有錯，若是我們閉門造車，這槍必然就是這樣了。火帥放心，我馬上就改。”
陳元忽然想到，像曾公亮這樣的人不應該放在作坊裡面，而應該弄一個專門的研究室，配上各種專業方面的人才，給他創造更好的條件，讓他可以盡情的發揮！
衆人來到一片空地之上，這也是陳元第一次見識所謂的石彈，看着丁度手中那一塊並不算太圓的石塊，陳元知道這就是炮彈，乃至日後導彈的始祖了！
石匠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他把石塊的周圍用小錘子先砸出了裂縫，然後鑿出一個凹口出來，把一個大的炮仗放進去！最後一步是用鐵皮，把那凹口再包裹起來。
用來做實驗的是一個四方形的木桶，木桶很厚，桶壁足有四五公分。一個工匠把那石塊放入木桶之中，看看曾公亮：“大人，可以開始了麼？”
曾公亮往後退了一些：“開始吧！”
隨着那工匠點燃引線，很快一聲巨響傳入了衆人的耳朵，即便陳元早有準備，也被這響聲嚇了一跳！
楊排風聽到這樣的聲音，神情很是興奮！不等曾公亮招呼，一個箭步躥了上去，看着桶內爆炸後的痕跡。
那石頭已經分爲五六塊，不規則的嵌入那厚厚的木頭之中，每一個石塊的旁邊都能看到深深的裂縫，可以想想爆炸的那一瞬間產生了多大的力量！
楊排風的手摸着那些裂縫，臉上不由掛上了笑容：“好！好！非常好！”
陳元也是覺得很好，只是還不太讓他滿意！如果能穿透木板就好了！這麼厚的木板，和船板的厚度已經差不多了，假如能穿透的話，給呼延慶搞上幾個，那他的艦隊在這個時代的大海上面不是想搶哪個搶那個麼？
想到這裡，陳元當即說道：“大人，我有一個想法，如果把這些石頭換成鐵塊，是不是可以威力再強一些？”
話一說完，曾公亮整個人愣了一下，那丁度也瞬時間顯得很是驚愕。
陳元以爲自己沒說明白：“我的意思是，如果換成鐵塊，我們可以打造的時候就人爲的製造一些裂縫出來。再人爲的留住一些空檔，會不會比塞一個大炮仗要強許多？”
這種方法是曾公亮去世之後纔有人想起來的，那個時候製造的出來瞭如同現在手雷一般的“鐵蒺藜”，在第一次汴京保衛戰的時候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曾公亮和丁度可以說是兵器上面專家，他們有的是才華，可惜的是兩個人這一輩子都在爲研究經費而發愁，如果不是陳世美這個駙馬爺的話，曾公亮和丁度等幾十位兵器專家，耗時五年的時間才寫出了《武經總要》，而他們這一生也只是完成了幾件簡單的作品。
就連現在陳元看到的這樣的石頭炮彈，也是十多年之後的事情。現在曾公亮的腦海中還沒有用鐵來做炮彈這個想法，陳元這一說出來，曾公亮馬上點頭：“可行！我認爲完全可行！既然石頭能炸開，只要裡面藥量足，鐵石頭一樣炸的開！”
丁度卻是說道：“我也認爲可以嘗試一下，可是這不比石頭，中間可能要費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