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僅僅需要物質條件,天宮和聖院中其實早已封存衆多小道,能夠滿足此世衆生的無數奢華需求!”
“若擔心萬族復起甚至其他世界的外敵,我等恆古二十六聖,自當鎮壓世間一切敵,爲人族開太平!”
“可太平之後呢...唯獨成就永恆這一步,我等,幫不了......”
對方平靜的訴說,卻讓申凱有着遠比大戰一場還要沉重的感覺。
玄清道祖一生走在時代最前端,其道路本身,就代表了進步與超越。
倘若有一天,對方知道除了自己等二十六聖外,往後的無量未來下,人族再也沒有超脫者出現。
這對於祂的理念、道路,該是何等的諷刺與悲哀......
“有時候我挺羨慕那些大羅皇者,真的。”
“他們能看到的未來和可能終究有限,因此還可以被年輕衆生的熱血、朝氣所打動,一次又一次相信,人類的奇蹟與希望。”
“但,我不同的......”
玄清道祖後面的話沒有說完,申凱卻已經知道了對方的意思。
祂不同,玄清道祖是聖賢,哪怕整個無量混沌,恆河沙數般的世界下,也是最頂點的存在。
洪荒聖人、宇宙主宰者、大道代言人、原初神魔、無上聖王、究極統合資訊體、天意彼岸、晶壁系掌控者、天人大聖......
這一切至高存在中,可能有與祂並肩甚至稍勝者,但徹底超越一個大層次的,卻絕對沒有!
“故而,你能同時存在於此世一切時代。”
“故而,你能看到所有的時間線與可能性。”
“故而...提前知道了所有劇本甚至臺詞的你...比任何存在都更加清楚...人族徹底定鼎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會有超脫者了......”
這一切無需任何質疑,聖賢一旦決定下來,哪怕鳴人附體的口遁也不可能改變。
因爲鳴人可以描繪出熱血美好的未來,旁人也會受到感觸和認同。
但...聖賢卻能在對方口遁的時候,連其兒子博人乃至更往後的窮盡歲月,統統看到。
忍者時代的結束、野心家的誕生、戰爭依然存在等等,不是短生種數十年的熱血與口遁能夠抹去。
聖賢非短生種,非長生種,而是超越恆產者之上的終產者。
可這番太過遙遠的眼界與高度,才最終造成了一位萬世榮光的恆古至聖,成爲現世人族最可怕的敵人......
申凱沉重的三個故而,讓玄清道祖緩緩睜開眼睛,輕輕點頭。
看到對方有些蕭索的樣子,申凱低垂下雙眼,帶着遺憾開口。
倘若沒有強大外力干涉的情況下,一切確實會如同‘劇本’上演。
“因此,你不甘心、更不忍心......”
“寧可藉着另一個多元宇宙,與人道大世界的碰撞爲契機。”
“自己作爲最大外力來佈局,破壞這一份在你眼中虛妄的太平,對吧。”
嘴角浮現出淺笑,玄清道祖彷彿又再度變回了曾經的魏清玄那樣,清雅淡然。
“你果然是最能夠理解我的。”
“必要之惡...最近數千年被不少年輕人提出的理念,很有意思。”
“那麼人皇,該我問你了。”
“此世無量衆生裡,哪怕推至永恆、聖賢,你我二人的道路和思想,也是相似之處最多的。”
“倘若彼此易地而處,換成是你話,又會選擇如何去做呢?”
玄清道尊的話,頓時讓申凱心神震動,眼裡有些恍惚。
對方並沒有任何道心拷問的意思,只是申凱自己,心中莫名浮現出了一句話。
“倘若當真成就永恆...數十上百億年後的我,還會是如今這般性情嗎?”
曾經的這句自問,在十年前親眼目睹萬族入侵時,申凱問過自己,沒有答案。
十年後,他成就巔峰、搗毀組織,同樣問過自己,依舊沒有具體答案。
但此刻,看着面前不過百步之遙的玄清道祖。
當心中再一次升起這個問題時,申凱覺得自己,或許找到答案了。
“難怪...你在剛見我時,會說彷彿過去和未來的宿命相見,呵呵......”
看着恢弘的人皇宮殿,申凱長嘆一聲。
彼此的道路,是如此的相近與相似。
縱然還是有些許區別,但在行事風格上,也同樣會有某種趨同性。
玄清道祖的反問,申凱只是稍稍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就得出確定的結論。
易地而處,倘若他是聖賢,目睹了同樣的情況下。
有超過九成的概率,會採取和對方類似的作爲...甚至,做的更狠更絕!!!
“必要之惡啊......”
低下頭與玄清道尊對視,申凱心中升起一種嘆息。
倘若不是根基完全不同,又有着三相圖定位,讓他明確知道,自己並不是對方。
恐怕此刻申凱真的會忍不住懷疑,對方是自己的未來,而自己則是對方的過去了......
“大千世界、無量衆生,並不會存在完全相同的道之花。”
“但若論相似程度,你我這兩朵花,恐怕是最爲接近了。”
並沒有因爲申凱僅僅是個永恆之下的修士,卻膽敢與自己聖賢來相提並論而震怒。
玄清道尊微微擡起手,對申凱笑着說道。
“那麼,與本聖如此相似的道之花,想必我已不用多言,一切起因、過程、結果,都俱在你心中了。”
“倘若,你我真的如此相似的話,你沒有理由猜不到的。”
看着對方悠然的態度,申凱苦澀的點頭。
他已經徹底清楚,只需要想一想同樣情況下,自己會以什麼爲出發點,又如何去做,就一切透徹了。
玄清道尊的真正目的,並非是要真正滅絕衆生,或者排斥其他聖賢,一家獨大。
“你作爲第一因外力推動下,化身爲人理分裂的必要之惡。”
“真正的目的,是爲了打破人族虛妄太平的死水,讓人理徹底競爭和戰鬥!”
“既然一次巔峰的萬族戰爭,造就了整個人族的犧牲與輝煌......”
“那麼就再來一次人理之爭,嘗試讓人族的未來,發生徹底偏移和改寫。”
“對於已經是終產者的你而言,無論那一條世界線,或者可能性的人理獲勝,其實都無妨。”
“哪怕不是最強的,但存在下來的,也必定經歷過人理的殘酷淘汰,足以開闢全新的未來與可能。”
“而在這當中,你最失望、也最不看好的...就是一度讓你誕生出人理之爭,這一結論的現世宇宙。”
甚至他猜想,假如人理之爭結束後。
全新的人理,並沒有如玄清道祖所期待那般改寫未來。
甚至一段歲月後,也同樣停滯的話......”
“那麼哪怕冒着再次得罪所有聖賢的可能,你也還是會毅然決然的再一次、無數次嘗試不同方法,讓人族能夠前進!”
說到這裡,申凱突然嘆息了起來。
或許兩者最大的不同,在這裡就出現了。
換做是他,在人族停滯下,可能採取類似辦法。
但事不過三,反覆付出下,若人族還是付不起的阿斗,他很大概率會撒手不管。
反而是玄清道祖,對方是真正在意此世人族,希望其能夠不斷走在前行與超越的路途上。
爲此,寧可拋棄聖賢榮光,化身爲必要之惡,也在所不惜!
“比起我而言,你其實更在意此世的人族...玄清道祖,你,愛着名爲人族的孩子。”
“但,也正因爲這份望子成龍的愛,最後卻衍生出了人理之爭的必要之惡。”
“哈,哈哈哈哈哈,這是...何等的...諷刺啊......”
此刻人皇宮中的燭火跳動,印照在兩者的身上。
彷彿光與影一般,有着相似理念與道路的兩人對視。
“現在,換朕來問你了,玄清。”
“若你我真的如此相似,那麼你也不妨猜猜看。”
“知道了這一切前因後果,朕,會如何去做?”
四目相對下,玄清道祖露出理解和認可的笑容,身形在大殿中緩緩散去。
就算彼此相似,卻終究不同,再加上立場問題。
那麼申凱會採取的做法,再簡單不過。
“但,年輕的人皇,最後給你一句勸告吧。”
“比起帶領此世殺穿一切人理的難度,你自身搶先一步成就永恆的可能,反而更大。”
“不過,你大概也不會聽...那此次,或許便是永訣。”
“也或者...十年後,在我的本尊面前,帶着殺穿人理的恆古未有之功,狠狠打我那本尊的老臉吧。”
“無論哪一種結果,不再是聖賢,而是罪人的玄清,都坦然接受。”
人皇宮中,申凱看着已經徹底空無一人的殿堂,久久閉目不語。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睜開雙眼,朝着宮外走去。
接下來的日子,或許真的會很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