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面者，並非與前面的點、線兩類對立分割，而是屬於一種包容之態。”
“非是以點成線、以線及面，而是面中自有點線之意。”
看着若有所思的大天尊，申凱笑着走到涼亭邊。
祂擡手在下方浩蕩雲霧中拂過。
頓時露出三十三層天的壯麗景緻。
而隨後區直一點下。
一層層天維被解開，露出下方的無量洞天和浮沙小界。
“朕掌管的天地，便是道友口中的面型世界？”
輕輕點了點頭，申凱看着下方的紅塵萬丈、大千繁華，露出一絲回憶之色。
“所謂面型世界，大體可以分作兩頭。”
一者便是最爲耳熟能詳的平行宇宙觀。
通常會有一個作爲軸心的主宇宙下，衍生出無數平行世界。
而另一者，便是太一宇宙下，卻能夠在自身體量內，包容雜糅各種截然不同的規則和體系了。
後者典型代表，便是曾經的人道大世界。
“說到底，混沌雖然無量，但任憑點、線世界佔據多數。”
“其中真正的主角，始終還是以面爲根基的世界。”
無論是平行宇宙觀、或者太一宇宙觀。
這兩者在同時涵蓋了點、線之後。
卻是有着遠超過其他單體世界的容錯率！
而容錯率越高的世界......
自然也就越適合在混沌中存活，走的更久更遠......
“不過硬要論的話，缺陷也不是沒有。”
這一類世界固然起點高、根基牢。
但與此同時，其每一次晉升，也比單體宇宙觀的世界更加困難。
或許一個走上了科學文明的點型世界，足足晉升了三四次，而面型世界卻連一次都沒輪到！
“而世界反饋之下，天心人心一體，同樣會造成內部衆生的觀念和進步速度......”
這也是爲什麼有的科學宇宙，有了大爆炸般的無數理論、眼界、腦洞後。
當他們入侵一個強大的面型世界時，卻往往會驚訝的發現怪異。
明明對方世界的資源、人口、體系、力量等等，都完全不下於自己這方的世界。
可偏偏，科學宇宙都已經是現代人了。
而包容萬有的面型宇宙，卻還停留在古代的畫風。
“畢竟不管怎麼說，單點突破下，總是比顧及方方面面的進步要快不少。”
但眼界的高低，卻也並不妨礙面型世界的潛力和根底。
進步再慢，也始終不能損耗其作爲無量混沌中，最受親賴世界的事實。
以申凱如今的眼界看來，混沌中存在一個無形的篩子。
大千世界之下，是以點、線兩類世界，佔據了混沌中的七八成。
而一旦撐過這道篩子，大千世界的級別中，反而是面型的世界，佔據了總體的七八成。
“因此，在申某看來，天地之內對衆生是一場淘汰和篩選。”
“可無量混沌中，對於世界和世界之間，又何嘗沒有呢？”
人與天爭命，世界也要與混沌爭命！
祂們誕生了一切，卻不代表衆生和世界，希望對方再收回一切。
“至於那些爭不過的...自然是成爲更強者的資糧，或者乾脆化爲無有。”
聽着申凱漫不經心的話，大天尊卻突然有些沉默下來。
對方之前所說的倖存者原理，祂多少也能理解。
別看如今混沌主流的大千世界多爲面型。
可這並非欽定，而是一個個世界與衆生咬牙並命爭出來的！
別的存在只看到篩子後，是面型世界存在最多。
但誰又曾統計過，倒在這道無形篩子面前的世界，又有多少？
“便是朕自己，在十二億劫乃至天地紀元大劫中，也不敢說穩坐釣魚臺。”
“尤其天地最初開闢時...若非昔年幾位仙卿與衆生協力下。”
“朕乃至此方天地，未必能有如今的風光......”
說到這裡，大天尊露出一絲回憶，帶着自嘲的神色看向申凱。
“卻也不怕道友取笑。”
“無數大劫乃至天地晉升，朕頗有功勞，卻也絕少不了衆仙扶持、生靈一心。”
“可除此之外...卻也還有一部分，是靠運氣。”
這裡所說的運氣，已經不是涉及到世界內部，氣運流轉之下的淺薄倖運了。
而是無量混沌中，在無數偶然、概率、因果、冥冥之下，真正無可計算、無法捉摸的運氣。
申凱自然懂對方所表達的意思。
祂帶着饒有深意的語氣，看向桌案上的酒盞點頭。
“這種運氣，誰都說不好。”
“凡人總是自信爆棚，說着什麼強者壓根不需要運氣。”
“可走到我和陛下這一步時...才能真正體會道途上的種種艱辛和不易。”
或多或少，祂們都是有着運氣和僥倖的存在。
這一點上只有多少比例，而沒有絕對不依靠運氣的存在！
否則任你資質無雙、潛力蓋世又如何？
在出生的一瞬間半點運氣都沒有，搞不好就被仇家扼殺了。
真正沒有運氣和僥倖的存在，是連出生都不可能的。
每一個生靈的誕生，乃至成長中的吃飯喝水等等，其實都有概率夭折、死亡。
你沒運氣活下去，就根本連強者不需要運氣這句話，都說不出口！
“與其說強者不需要運氣，不如說我們擅長把握運勢，順着時代和潮流之下，逐步拾級而上。”
先盡人事，再看天意，只命若存，自強不息。
“故而，道友你所劃四類中的最後一類。”
“大道之鄉、萬法源頭、真實彼岸之地，其實也多少需要靠一點運氣纔可能晉升成爲，對吧？”
看着神色平靜的大天尊，申凱輕輕點了點頭。
對方既然已經看出了這一點，祂也不必再做小人隱瞞。
“在我的故鄉，習慣稱之爲...唯一真界。”
無論點、線、面，其僅僅體量和範圍不同。
但終究還屬於同一平面的存在。
而到了第四類體，則真正與前三者不同了。
“唯一...真界......”
口中唸叨着這個詞彙，大天尊閉目良久，最終長嘆一聲。
“拋開其種種神妙不論，與前三者的一大區別，恐怕就是這無量混沌中，只能有一個吧？”
“且看道友之爲，恐怕這唯一真界，已然晉升完成，只待最後歸屬。”
“可惜，慢了這一步...混沌中的無數天地，再也沒有超脫晉升之機了。”
看着感嘆的大天尊，申凱沒有再多說什麼。
自己的目的，對方早已明瞭。
如今又知道了世界之分，一切只看對方抉擇。
良久後，大天尊回神看向申凱，躬身拱手下，做出了無數時代以來，從未有過之禮。
“唯一既定，朕也無心行狂悖之舉，更沒有妄圖染指混沌神器之心。”
“如今只希望圓滿道基，去了衆生紀元破滅之苦。”
“這天道本源與我一體，還望道友取後，無論成敗...都善待混沌無量之生靈。”
並沒有阻止對方的大禮，申凱聽着大天尊誠懇的話，輕輕開口。
“申某答應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