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魏清玄的消失，申凱同樣忘卻了對方的樣貌言行。
甚至連自己與對方，究竟是敵是友都不清楚。
但這並不妨礙他推測。
腦海中那突然起來的浩瀚知識，大約就是對方臨終前交給自己的。
從這一點來看，這個不知道性別和名字的存在，應該也是自己的朋友了。
“不知名的存在，玄清的...化身嗎......”
站在空曠的廢墟中，申凱仰望蒼穹，在一片暗紅色的世界中低語。
此時整個寰宇都寂靜無聲，只有那燒盡世間的火焰在默默侵襲，讓一切有形無形都蕩然無存。
很難想象，曾經站在整個多元體系。
諸多大千宇宙頂點之一的人道大世界，竟然會在沉悶中迎來這樣的滅亡。
“終究，又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舉世皆寂下，申凱獨自在天宮舊址徘徊。
他此刻是即將滅亡的世界中唯一還存活的生靈，又彷彿舊時代終焉下的見證者。
只剩下一個人的人皇，猶如亡靈般一步一步踏出，丈量着自己的國度。
不論他走到哪裡，所見都只有一片殘破和衰敗，地面逐漸化爲煙塵散去。
最終，申凱來到了天宮門戶前，看着那個灰色身影。
在此刻整個宇宙衆生都消亡遺忘的時候。
唯有眼前存在，讓他有着明確而清晰的認知。
看着沉默的對方，申凱有些淒涼的擠出一絲笑容。
“雖然心中早已隱隱察覺到不對，但我卻始終不想去相信。”
“甚至寧可如今這幅光景，是脫困而出的萬族聯軍所爲，或者是玄清本尊還不死心。”
“卻唯獨不願去想...這一切所爲當中有您的身影，逆帝聖人......”
一身灰衣的逆帝，看着這位自己曾經寄予厚望，如今卻帶着遺憾和悲哀的後輩，嘴脣微微顫抖。
祂此刻不像是一名聖賢，反而更像是做錯事的長輩，沒臉面對後人一般。
“我...曾經給過你，最後的告誡。”
“時間已經不多了...快些和身邊少數重要之人，證道永恆......”
“可惜，你和所有人，都想錯了方向。”
逆帝苦澀的話，讓申凱微微錯楞，隨後露出了明悟的樣子。
所有的一切，都逐漸清晰起來。
當年逆帝在力抗萬族聯軍時，曾經印入自己眼眸傳訊。
讓申凱在有限時間內，儘快與身邊人一同永恆。
但隨後在申凱闖入霧牆廢墟時，卻又收到了對方傳給自己的人皇三證。
因此，包括自己在內，此世的衆生都自然會往另一個方向去揣測。
再加上玄清的出現，更是證實了人理危機。
就連申凱也打消了最後一絲懷疑，認爲逆帝的告誡，就是針對人理分裂這一點。
只有證道永恆，才能避開人理清算。
但申凱選擇了擔負起責任，帶領現世人族在最後十年中，真正創造奇蹟，戰勝一切人理。
“如此想來...當日您的第一次告誡，纔是真正本意。”
“至於第二次，將人皇三證交給我，並且希望我帶領人族的‘逆帝’意志，並不是真正的您，對吧？”
逆帝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閉上眼睛，安靜的點了點頭。
看到對方的樣子，申凱眼中的悲涼更增了幾分。
他一步一步堅定的朝着逆帝走去，站在面對面的位置，絲毫不再顧及對方的聖賢身份。
能僞造一尊聖賢的意志，並且讓申凱和現世衆生，沒有任何人能察覺到，有這份能力的......
“呵呵，事到如今，聖人還不願意說嗎？”
“造成眼前這一幕，堪稱舉世皆寂，何其偉大而強勢。”
“排除你和玄清之後，究竟是其餘九清，或者四理哪一方所爲？”
並沒有因爲申凱近乎於頂撞和質問而動怒。
逆帝彷彿想用沉默的態度，來沖淡對方的怒火。
但在申凱的眼神下，祂終究長嘆一聲，說出兩個字。
“所有。”
最簡潔的兩個字，卻彷彿一道雷霆在申凱心中炸響。
他有些蒼涼的倒退了幾步。
隨後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事情。
申凱將自己花白的頭髮撩起，捂着額頭肆無忌憚的狂笑起來。
“呵，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不是一個兩個，也不是三五七八...而是所有啊，哈哈哈哈......”
莫名的，一滴淚痕自申凱臉龐滑過，卻依舊擋不住他有些扭曲和癲狂的笑容。
“我是廢物，那些現世的衆生，更是蠢貨，活該蠢死！”
看着再無一絲風度下失態的申凱，逆帝始終不言不語。
祂既沒有訓斥，也沒有安慰。
許久後，申凱似乎笑的有些喘不上氣。
他彎下腰捂着肚子，好不容易停下笑聲後，就這樣低着頭，擠出嘶啞的聲音。
“能告訴我嗎？”
“究竟我做錯了什麼，或者現世衆生做錯了什麼......”
“以至於，人族恆古二十六聖，居然集體抱團，行此滅世之舉？”
原本光輝偉岸，爲萬世師的人族聖賢。
此世最強大集團，卻最終背叛了現世人族。
申凱很想知道，對方如此行事的目的。
並非先天強大的生靈，人族衆聖也是由凡俗，一步步走向強大。
因此，祂們理應不會產生那種衆生污穢、人族螻蟻的心態。
再怎麼也不應該會滅絕全族纔是。
畢竟，按照無數記錄中，人族衆聖大部分，都是偏向於秩序或者中立存在。
就算極少數，也能算是混沌善良，執行自己的道理。
這種情況下，毫無憐憫的乾脆一刀切，是十分反常的舉動。
甚至就算部分聖賢，心中有着人族不堪造就。
想要創造一批更加完美的生靈，也不是不可能。
但不同聖賢有着不同的道，彼此在人族大局下才勉強統合。
申凱絕對不相信，二十六名聖人，會真的毫無分歧！
正常情況下，有聖賢想滅世，哪怕祂資格再老、實力再強，也會有支持者和反對者。
但如今看起來，卻是包括逆帝在內，所有聖賢都投下了滅世之局的贊成票！
“難道如今的人族，就真的污穢到如此地步，讓所有聖賢都噁心的看不下去了？”
申凱的連番質問，讓逆帝終於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