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皇城裡,隱蔽的小院內。
雲中君坐在椅子中深深喘着氣。
他雖然擁有千年內力,終究抵不過胸肺之上的內傷。
既是已經運勁調養了幾個周天,仍舊無法剋制痛楚。
好在邱吉已經被他趕走,否則自己一副狼狽模樣盡落人眼。
待他終於將內息喘平之後,終於又站了起來。
他必須趕在自己這副殘軀尚能使用的時候,儘可能完成陛下的交代。
而被他趕走的邱吉此刻正獨自走在夜色之中。
平日裡的邱吉極有威嚴。
雖然已經是滿頭銀色,但是身板挺直高大,配上傲人的氣質總讓周邊人折服。
但是今日的邱吉沒有往日的氣勢。
甚至他的背脊有些佝僂,一步一步拖着腳步向晉陽侯府走去。
邱吉雖然年紀不小,但論起熱血或許是韓國貴族之最。
在他眼中,雲象、雲鶴父子簡直是韓國的恥辱。
他作爲異姓侯爵,祖上也是軍功赫赫。
但是自邱吉記事起,韓國卻是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連國土都被拱手讓人。
每當想起這件事情,邱吉內心便是痛楚又起。
他雖然不滿雲象父子,手中又握有實權。
但是邱吉從未有過一天想要篡位自立。
他從幼年起就被樹立起要忠於韓國、忠於雲氏的信念。
只是在位的雲氏父子實在是太讓他傷心。
邱吉完全有能力將這對父子拉下馬來,只因爲幼時的訓誡始終未曾動手。
直到如謫仙一般的雲中君忽然出現,邱吉心中一腔熱血才重新燃燒起來。
比起雲中君,如今雲氏族人都如土雞瓦狗一般。
邱吉從祖輩身上繼承來的忠誠之血也就此覺醒。
誰想到他處心積慮要將雲中君重新推上皇帝寶座。
這皇帝寶座卻是先一步被雲氏不肖子孫拱手送給越國了。
剛聽到這消息時,邱吉簡直要噴出一口老血來。
但如今從雲中君處回來,邱吉心中又隱隱升起了一個念頭。
似乎雲中君陛下與自己並非是同一番心思。
邱吉一心想要輔佐雲中君重返韓國榮光。
但是雲中君陛下心裡似乎早就已經沒有韓國了。
這念頭隱隱在邱吉心中萌出,卻又不敢斷定。
如果雲中君陛下不是爲了重振韓國纔回到人間,那他還會爲了什麼呢?
邱吉不由再次想到小屋中那幾具屍體,他的心臟也是再次一縮。
這位老貴族連忙將心頭的雜念揮去。
此時已經離得晉陽侯府不遠。
他並不引起僕人注意,反而是騰身而起,施展輕功落入府邸之內。
這一夜邱吉輾轉難眠。
幾個疑問在他心中不住徘徊,最終雞鳴之時他才幹脆從牀上坐了起來。
披上一件外衣之後走出臥室。
卻見已經有僕人在外等候。
一個小丫頭捧着朝服和熱水盆小心翼翼地恭立着。
邱吉見狀一皺眉頭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小丫頭低頭看着鞋面回答道:“回稟侯爺。今早太子殿下有命,讓衆臣上早朝……”
“哼!”邱吉怒道:“什麼太子殿下。看來是越國那小兒了!”
小丫頭不敢接話。
雲氏父子禪位的文書已經張貼到大街小巷之中,還有衙役拿着鑼鼓滿街宣讀。
就算是她這樣的小丫頭也已經聽人說過了。
她還曾聽聞,越太子君梧年紀不大,卻是俊美異常,連天上的神仙都比不上。
在小丫頭的心中,或許還是這位太子殿下更好一些。
邱吉心中雖然對越太子極爲不滿,但也知道如今世道變了。
他過去能對雲氏父子擺足姿態,卻不能真的違拗君梧。
否則的話他這點私兵還不能與強越鐵蹄抗衡。
匆匆穿上朝服之後,邱吉便乘坐侯府馬車前往宮殿。
下得馬車,見到其餘那些老相識們,人人臉上都是面色古怪。
他們也都是被越國太子喚來早朝的。
只是想着等下要叩拜的那人,誰心中不是有幾分彆扭?
待得衆臣們穿着朝服魚貫進入大殿之中分立,越太子君梧纔在黃門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不得並不承認,這位太子殿下容貌、氣度都是萬中無一。
比起過去的雲氏父子簡直是天淵之別。
甚至有些見過雲中君的貴族們心中也隱隱覺得,單論容貌氣度還是越太子更勝一籌。
等到君梧坐定,他將底下衆臣的面貌看在眼底,這纔開口道:“本太子剛入河宴道,便受到武林土匪丐幫攻擊。”
此話一出,大殿之上鴉雀無聲。
越太子剛來韓國的時候,還是外國太子。
那時候他被丐幫攻擊並不是什麼大事。
但是如今卻是“本國”太子被匪徒攻擊,這就完全不同了。
有一些知道內情的人,心中更是一突。
丐幫幫主易屠狗,他們許多人都是認得的。
只要給錢,易屠狗就便肯爲他們做骯髒事。
邱吉心中更是明白,易屠狗之所以與越太子君梧起衝突,正是因爲自己讓他們去攻擊異星聚集的場所。
而他昨日面見韓國公的時候,雲中君也是讓他找到丐幫,再多帶寫異星的屍體回來。
秋季心中不由“咚咚”打鼓。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越太子君梧剛纔用意味深長地目光看了自己一眼。
但是邱吉很快就將這念頭揮去。
雲中君如今所藏的位置極爲隱蔽。
而他昨晚去拜見雲中君的時候也是格外小心,確定了無人跟蹤才潛入密道的。
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被人察覺。
自己或許只是多心了吧。
就在邱吉內心忐忑的時候,頭頂再次傳來越太子君梧的聲音。
“當日本太子未能將丐幫賊匪全數擒獲,如今他們已經躲了起來。
傷害太子之罪若是不懲罰,則國法難揚,國綱難張……”
君梧再次用威嚴的目光掃視着衆臣的頭頂。
忽然他說道:“今日搜捕丐幫餘孽這個任務,便交給晉陽侯邱吉來辦。”
猛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一直在胡思亂想的邱吉吃驚的擡起了頭。
張着嘴卻沒能整理出越太子剛纔都說了什麼。
總覺得這爲太子帶着戲謔的笑容,對着邱吉重複道:“搜捕丐幫餘孽的任務,你擔得起嗎?”
腦中一片混亂的邱吉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本能地答道:“臣……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