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告退,換地摸着身邊軟毯上的流蘇,望着遠處的某個點輕笑,似在自言自語:“他爲何??????如此緊張呢?”
之後,皇帝又數次召席容進宮,都被彥祖以她身體不適拒絕。然而這日,皇帝居然命人往太子府上送來一個精緻的食匣,待打開,裡面居然放着一碟醃製的梅子。
席容愣了片刻,才悟出了其中的意思:皇帝指她幾次推辭,是爲懷孕,特意送來酸物。
即使他出於關心,公公對兒媳關心到如此細緻的地步,仍是叫人心中說不出的彆扭不安。
而當彥祖從外面回來,看見那碟酸梅,在一愣之後臉便青了,猛地揮手拂到了地上,玉盤裂開,梅子滾了一地。
“彥祖,別這樣,算了??????”席容回過神來,忙去拉着他的袖子勸解。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中彷彿燃着烈焰,許久才慢慢平息,攬住席容勉強笑笑:“沒事。”
昔日也感覺尷尬,用眼神暗示韻兒儘快將地上收拾乾淨,拉着他出了房門,在院中吹風談笑,出門的進修,極力避開方纔的事。
可直到晚上入睡之時,仍覺得彥祖,似乎心事重重。
第二天清早,他便進了宮,直奔春暖殿。皇帝尚未起身,他卻站在大廳中央,執拗地等。終於,一個慵懶迷濛的聲音從內室傳來:“何事這麼着急?”
彥祖仍然不語,揹負在身體後 , ?T的手,卻用力緊扣,指節微微泛白。
又過了半晌,皇帝披着外袍出來,斜倚到軟榻上,半閉着眼睛:“說吧。”
“多謝父皇對琴雅的關愛。”“關愛”兩個字,似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哦?你是特意來道謝的?”皇帝打了個呵欠。
“但是琴雅福薄,受不起父皇如此‘無微不至’的關愛。”彥祖聲音冷淡。
皇帝眨了眨眼:“你是否又將朕的意思想偏了,朕早就說過,和她又翁媳之別,不會有其他所想。”
彥祖的牙關緊咬,隨後鬆開,直直地看向他,聲音低而輕幽:“父皇,兒臣是真心想爲你養老送終的,所以有些底線,請你一定不要碰。”
“她便是你的底線嗎?”皇帝擡眼而笑。
“是。”彥祖並不諱言。
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起身回房,經過他身邊時,腳步微顫,轉過頭來看他:“人一旦有了軟肋,就很容易被人拿捏住,你要切記。”說完微微一笑,踱進了內室。
彥祖默站了片刻,拂袖而去。
回到府中,心中仍有鬱結悶火,莫怪他如此敏感,只因??????他一拳砸至案几之上,正好魑魅匆匆進來,見此情景吃了一驚,猶豫地站在旁邊,一時無言。
“何事?”他冷靜下來,問魑魅。
魑魅示意此時須進密室商談,二人閃身進入。
原來天明國昨夜出了大事,議事內閣中,除馮家兄弟之外的四位權臣,竟是一夜之間被暗殺。
“他倒是真是利索。”彥祖笑笑,隨機眼神微凝:“其中有吏部侍郎周羣是麼?”
“是。”魑魅點頭。
彥祖摸着下馬,沉吟片刻:“看來今日,我須得去一趟天明國。”
此刻的天明國,正是驚濤駭浪的中心。
今日一早,幾乎是在人還未醒來過神來之時,可怕的消息便全城炸開:位高權重的四位大臣,居然全部死於家中,均爲一劍封喉。
滿大街都是官兵捕快,人人生懼。
而六位內閣權臣之中,唯獨馮家兄弟安然無恙,內情如何,自然引得大家議論紛紛。
一幫大臣,秘密聚集於禮部侍郎餘啓家中,商議此事。
“必定是馮家那兩人所爲。”說話的是陳大夫,義憤填膺:“馮家的人,便是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當初劉太醫,便是被他們滅口。”
劉太醫生前,與他甚爲交好,然而當初劉太醫入獄,他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劉家滿門斬殺,株連九族。
“豈止是劉太醫?”站在一旁的王御史冷哼:“就說于謙,以往馮耀威進諫提議,他哪一樣不是極力呼擁,凡是馮家要殺之人,都交他審,無一能倖免於難,可最終,這樣忠臣的一條狗,還不是被全家滅門。”
另一個大夫也憤憤開口:“他們根本就沒人性,我一直懷疑,當初席國師家的滅門血案,也是他們所做,當初就因爲席國師和馮耀威分庭抗禮,所以才遭此橫禍。”
衆人歷數馮家以往的罪狀,皆覺得膽寒。
馮家排除異己的方式,簡單而血腥,便是殺人,凡是與他們不利者,通通誅殺,無論你死我活身居何等高位,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刀狙上的魚肉。
而且據暗傳,所有殺人滅門的慘案,均是由一個極爲秘密殘忍的組織幽冥衛所爲。
這喜人出現時都以巾蒙面,心狠手辣,燒殺淫掠,無所不爲,然而每每作完案,便再無蹤跡,根本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藏在哪裡。
他們的頭領,則總是一襲黑衫,戴着可怕的魔鬼面具,無人見過其真面目。
“你們說,這次的事,是否又爲幽冥衛所爲?”提起這個名字的人,牙關都不禁輕顫。
周圍的人皆噤聲,最後御史林肅嘆了口氣:“必定是,據說四位大人死的悄無聲息,甚至都無人覺察,家中有兇手來過。如此高超的武功和殺人技巧,除了幽冥衛,還有何人能做到?”
“可爲何這一次,沒有滅門?”旁邊有人疑問。
坐在上座,一直沒有說話的餘啓開口:“一夜之間,同時將四大家滅門,必定走漏風聲,難以做到刀無一失,而若是隻殺四人,則容易得多,馮家人必定是想在猝不及防之間,陷入內閣於空虛,油他們徹底多政。”
“就算四位權臣已死,依然可能有新人補進內閣,他們豈能如願?”陳大夫憤怒不已。
林肅卻苦笑着搖了搖頭,反問:“誰敢呢?富貴權勢,終是身外之物,若是連性命都保不住,又拿什麼去享受?”
王御史也嘆了口氣:“是啊,而且還要顧忌一家老小。”
所有人再次沉默,誰都對馮家恨之入骨,卻又誰都無計可施。最後,有人長嘆了一聲:“難道我天明國,就這樣白白便宜了馮家這羣走狗?”
這時,有人想起了登基大典那日的詭異事件:“當初馮耀威祭祖之時,那祭壇之中突然出現鳳佩,會不會是因爲女皇根本沒死,而是躲藏於某處,在那一天,設法預示提醒。”
如此一說,大家也開始紛紛猜測,越想越覺得,頗有可能。然而,女皇即便還在人世,如今究竟藏於何處,卻無人可知。討論一陣,終究還是無奈,最後商定,對馮家兄弟,採取軟對抗,即既不明裡反對,以免遭來殺身之禍,又不輕易屈服,擁他們上位。
畢竟衆人聯合,力量會更爲強韌,馮家兄弟再暴虐,也不可能將朝中大臣,全部殺盡,總會有所顧忌。而他們也忠心棋盤,上天保佑女皇平安,奪回帝位,迴歸正統。但又覺得,這希望甚爲渺茫,不禁唏噓??????
在這幫大臣們密謀之時,馮家也並不平靜。兩兄弟所在之處,仍是馮耀威的書房,只是那高位之上的人,已不在人世,再也管不得這些糾紛。
馮野一進來便冷笑:“馮紹你好大的手筆。”
馮紹卻做無辜狀:“大哥何出此言?”
“你莫要告訴我,昨夜之事,不是你做的。”馮野走到他面前站定,眼中露出嘲諷。
馮紹笑笑:“在別人看來,做這是的人,未必是我,你如今也在帝都。”
“你想嫁禍於我?”馮野挑眉。
馮紹半垂下眼瞼,嘴角一挑:“大哥真是繼承了父王的衣鉢,自己得利,還生怕髒了手。”
馮野竟被堵得無言。
馮紹卻並未停止,一諷到底:“借別人的手,殺人奪江山,偏偏還要裝得自身光明磊落,這樣的君子,比小人更不如。”
“我並不如你般,野心勃勃。”馮野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