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卻將她眼底釋放的恨意視若無睹,只是這樣抱着她,安靜地看着湖上的風景,夕陽西下,殘陽映着江面,瑟瑟鋪滿了錦紅。
“放、開、我!”席容咬牙切齒道,卻不想換來他手臂力道的禁錮,心底不禁充滿了懊惱,若是眼神可以殺人,便凌厲地足以將他殺了千萬遍!
這個男人,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還要來招惹她!“我說的話,算話!”她恨聲道,說着便故意在他面前伸出丁香小舌,貝齒潔白,兩者相抵,她的眸光絕然以對!
他一頓,神色瞬變,只是也只一下子,有鬆緩了下來,只是那雙犀眸驀地在瞬然之間迸發濃烈複雜的感情翻涌着,最終卻還是無可宣泄。
下一瞬,席容只覺得他似乎累積多時的情愫一下決堤而來,但見他低頭而來,下一刻,便撅獲了她的脣笑。她的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想要反抗,狠狠咬去,口中便嚐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道……
她又是一愣,瞬間停止了反抗,任由他侵略着她口舌的每一部分,爲什麼?分明是他掌控了主動權,分明是他在欺凌她,分明是他步步逼她,可是爲什麼他要這樣……絕望……甚至哀傷……
這樣抵死的**,不是沒有過,甚至有過更加癡纏熱切的,可是這一次,她心底的波瀾一潮接着一潮,無法平息。
彼此口中滿是血腥的味道,安中磊不斷地汲取着,驀地嚐到了眼淚的鹹澀,身子又是一頓,這才緩緩地放開了她,眼底的光芒起了又滅,滅了又起,卻始終無法說出話來……
好久好久。直到夕陽沒入了水平線,夜幕降臨,依稀可見幾點繁星。他才啞然道:“我……送你回去。”
席容的身子頓了頓,卻沒說什麼話,直到他的一隻手襲上她的胸口,她這才驀地視線對上他的,又是一愣。他,從來都是逢場作戲的高手,即便是此刻,那眼底流轉的光芒也晃得她猶如墮入迷霧之中……
他撫着她的心口,似乎自言自語一般:“我知道,這裡面,永遠都會有我的存了,……哪怕只是恨而已。”笑,在他臉上順着脣角的弧度蔓延開來,給人的感覺卻不是歡喜,反而有種深入骨髓的憂傷……
席容還是沉默不語,她再也不會相信他的感情了。
他又道:“走吧,你的選擇該是對的,走得遠遠地,……永遠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否則……”話語盡處,千萬重流轉的情愫,雜糅、相溶、湮滅……
席容就這樣看着他,猶如看戲的看客一般。戲開場,落幕。只覺得頸後又是一麻,眼前一黑,便是什麼都想不了了。醒來,這一場湖上的飄落,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這不是一場夢,這個男人,終究還是又闖入了她的生活中,又在她的生命之中晃盪。
是否,真的只要她離開了,一切便可以畫上了句點,終得圓滿?
……
當林冰冰聽到女兒順從的消息,心底瞬時充滿了欣喜,只是席容心底卻還是心事重重:“娘,你隨我一起走,可好?”
“不行。”林冰冰眼中有着決然,“二十幾年前,我爲了一個男人放棄了所有的親人,結果卻只換來這麼悲慘的結局,如今姐姐深陷深宮,我不能任由她受苦。”
席容無言以對,道義上,無可厚非,只是權勢紛爭禍福難料,讓她如何能夠放心的下。她努力說服孃親,“那韓天不會是個好皇帝,娘,你又何苦如此糾結?即便是想要救人,大可以換個方法方式,若是能夠讓姨娘脫離了那深宮束縛,未必不是好事一樁。”如今,也只有這麼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了吧?
林冰冰搖搖頭:“世事哪有那麼簡單,那新皇帝也斷然不會放虎歸山,皇家權勢之中,也唯有站在高位,才能夠安然坦然地活着!”
是嗎?席容心底低低一嘆,看來想要勸服母親,委實不容易。
這時,林冰冰眸光閃了閃,隨即道:“容兒,留在娘身邊吧,娘如今已經失去了太多太多,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席容默然無語,許久,才問道:“娘,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結梗在心中很久了,她不想窮盡心思去猜疑,可是那麼久都未問出口,或許心底還是害怕那可能的答案。
林冰冰一愣,眼中明顯閃過一絲慍怒:“容兒,你可是在懷疑我?”
席容微微皺眉,但還是搖搖頭,她不想懷疑她:“只是忽然發現,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爲我的生活淡然平靜,直到離開了家,才發現,自己的身世多麼雲遮霧繞,我的家庭多麼詭異不堪,到現在,我發現自己越發地看不清一些人事業……”
聞言,林冰冰也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捋了捋她額頭上的青絲:“從來就沒有那麼複雜,複雜的只是人心,容兒,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們血濃於水,母女連心,不要想得那麼複雜,你是我的女兒,如此而已。”
“好。”席容聞言,也是淡淡一笑,“我相信你,娘。”這麼多年的母女情分,總是騙不了人的。
饒是如此,離開一事,還是談不開。
就在她心底煩惱之際,卻沒想到安中傑主動與她提起:“若是你放不下**,我們便拖延些時日再作打算,你一**剛剛重遇,我知道你很想爲她盡孝心,多陪陪她。”
聞言,席容一愣,心底涌來的竟覺得不是安心,她知道他向來爲自己着想,可是離開一事便是他最是在意的,如今爲何忽然又是妥協的態度,不禁皺眉:“中傑,是不是……”
安中傑搖搖頭,淡淡道:“只要你在我身邊,到哪兒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我知道你心底有我,堅持裡有我,這就夠了。”說完摟着她入懷。
安中傑臥在他的懷中,有些怔忪,不知爲何,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是強烈……
“怎麼了?”安中傑感受得到她的不安騷動,有些緊張地問道。
席容不禁又想到了安中磊,他爲什麼回來這裡?只是來尋自己這麼簡單的嗎?不,或許他是爲了他孃親而來的,那一刻,她怎麼就忘了讓他帶走李美鳳,如此一來,他和她之間,也就撇清了……撇清了……
……
安中傑出門的時候,卻不想遠遠地,看到一個背影,腳步一頓,心底一凜。即使只是背影,也太過熟悉了!他,竟然真的尋來了!無端地,心底一陣躁動,只是很快地,他便安下了心來。
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不諳世事的男子了,這個男人也早已不是他敬畏敬重的大哥了,即便是他來了,即便是他還是有心來與他搶,那麼他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拱手相讓了。
他緩緩地朝着他走去,每走近一步,眼底的陰鬱便濃重了一層,往事歷歷在目,卻猶如隔世一般,回憶都蒙了塵,還有席捲而來的仇恨,即便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殺他父母的直接兇手,李美鳳所作的一切也都是爲了他,那麼他便也是自己的殺父母仇人!
或許當初他掉入掙扎的泥淖裡,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一段兄弟之情,這麼些年過去了,也足以讓他冷靜下來,冷卻了那股複雜的拉鋸,心底也只剩下涼薄的恨意,每次想起那些看起溫情的畫面,都覺得諷刺無比……
“你等的人是我?”安中傑心底抽緊的是,席容是否已經知道他來了?驀地想到她的異樣,莫非他們真的已經相見了?
安中磊緩緩地轉過身來,看着多年未見的弟弟,眼底隱隱閃過幾許感情,自他知道自己是仇人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釋懷,還是揹負了更多,“中傑。”只是一聲尋常的呼喚,如今叫來,卻好似隔了千遠萬遠的重洋。
“有事嗎?”安中傑刻意忽略了他眼中的重疊情愫,“不過,我想我和你之間早已無話可說的。”
安中磊眼底流光一閃,只是淡淡道:“帶她走吧,莫要再捲入這渾水之中,你們……本就不該被捲入這場紛爭裡,尤其是你。”
聞言,安中傑一愣,眼底流瀉出無邊的嘲弄:“不該被捲入?哈哈——難道你覺得自你搶走我的妻子之時,你也覺得我該順從放棄這輩子的執念,只是因爲你所謂的不被捲入?或許,自從**帶着你來到我家,我便已經活在這場紛爭裡了,只怪我傻,將你錯認成兄長,崇敬了那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