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從烏月閣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池陵谷。傳言從“他一個人精疲力盡歸來”在一夜之間就發展到“他一個人身負重傷, 差點半身不遂，無法人道”。曄嵐還有閒情逸致開着玩笑，“咦？原來谷主不是去治禿頭的毛病啊。”
只是這一趟, 卻徹底引發了烏月閣和池陵谷之間的對立。烏月閣的閣主放話稱池陵谷是三教九流之派, 私下裡做着謀害性命的勾當。待到時機合適, 他們烏月閣就要替□□道, 徹底消滅池陵谷。
雖然烏月閣閣主的話換做誰聽來都會忍不住懷疑他小時候抓鬮時是不是抓到了旁邊的狗屎。池陵谷在衆多派別中向來低調, 何況本身就並非以什麼行俠仗義爲本，要對天下做多麼多麼了不起的事。烏月閣閣主的話根本就是空穴來風，說那麼多大道理, 無非就是想趁機吞併逐漸崛起的池陵谷。
不過……
“谷主竟然能夠平安回來。我還以爲他平時那副樣子挨不過幾下呢。”曄嵐若有所思。
“曄嵐。”師父在一旁悶悶出聲，“不要隨便說出事實。隔牆有耳。”
“哦哦。師父教導的是。”曄嵐立馬換了個話題, “不過, 既然烏月閣閣主說出這樣一番話, 難道我們就沒什麼動作麼？”
師父沉默了一會，“還要等谷主和其他長老商議後纔能有下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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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谷主回來, 慕堯的事務也繁忙起來，經常安排了要做的事給曄晴，自己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曄晴完全淪爲一個跑腿的，每天來來回回，很快就被冠上了“池陵第一腿”的稱號。曄嵐經常拿這個來調侃曄晴, 說多虧了她, 明年的寇秋宴上說不定又能多出一個比賽。
曄晴對曄嵐的玩笑很不待見。她成天要上上下下還不是爲了池陵谷的明天能更好。像她這樣無私奉獻又不像曄嵐這樣到處搗亂的, 應該花大力氣來獎勵。
只是這樣來來回回, 經常不免要接觸到一些資歷較深的弟子。好比那個自制合香散坑了慕堯和曄晴的茯梅師叔。
曄晴此時就站在她的房門前, 等她將厚厚的一沓藥方抄好，送到藥谷長老那裡。
“你是我師兄的親傳弟子？”茯梅彎着腰, 翻動着之前抄好的藥方。
“嗯。我是。”曄晴因爲合香散的事，心裡難免會對茯梅保持着敵意。
“是麼。他對你……還好？”
“……勉勉強強吧。”曄晴努力抑制中語氣的波動。她要儘量維持冷淡。
“呵……”茯梅將藥方整理好，回過頭，“我師兄他待人就是這樣的。”
曄晴沒應聲，只是點了點頭。
藥方足足有半個指節那麼厚，茯梅小心的疊好，交到曄晴手上，“昨天他來找我的時候還說了來着，真不喜歡不懂事的後輩，安排的事情總是怠慢。不過你做事挺有效率的啊，說的應該不是你吧。”
昨天……
昨天慕堯只說他要和長老們議事，讓她忙完自行回去。當時他神色有些怪異，曄晴還覺得奇怪來着。原來是來找茯梅了麼……
“慕堯師叔待人嚴格，也不是件壞事。”曄晴不鹹不淡的回答道。
“我剛來谷裡的時候，師父就是讓他來帶我。當時我怕極了，因爲聽很多人說他脾氣不好。結果有回我被師姐欺負，還是他出來幫了我，還因此被師父責罰了呢。”茯梅忽然說起自己和慕堯的一些過往，“所以師兄他待人好與壞，取決於對方是誰。不過小師侄這樣乖巧，師兄他應當是相當喜愛。”
曄晴深覺此地不宜久留，趕緊丟下了一句“晚輩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先告辭了。”就趕緊撤退。
前些天慕堯偶然提到茯梅。對她的形容只是三言兩語，卻在最後加了句“你要小心點她”。曄晴一陣莫名，追問起詳細，慕堯卻又不肯說。曄晴隱隱感覺得到慕堯對茯梅的戒心，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可能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複雜。
那一天之後，慕堯對曄晴的態度又恢復到往常。那句“我將你擺在這裡最重要的位置”彷彿成了曄晴在夢裡聽到的美好話語。有時候她恍惚間想起來，心裡只有一陣酸意。
非要一個答案麼。其實也不然。畢竟身在池陵谷，很多事情都無法自己掌控。何況就連曄晴自己都不知道，萬一哪天慕堯真的要帶她走，自己是否真的能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而且再往現實點想，慕堯又怎麼可能去做這種事情。
忍不住暗暗嘲笑起自己的天真，曄晴在屋檐下的陰影裡不自覺的嘆了口氣。
自己究竟在期望着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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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主的決定下來得很快。
“既然烏月閣要與池陵谷爲敵，我等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從明日起，玄字輩以前的弟子全數出谷，前往谷外迎戰。餘下弟子堅守谷內，不得讓叛逆分子傷我半分。”說完，谷主非常優雅的打了一個噴嚏。
底下的弟子大部分都是第一次面對這樣嚴峻的時刻，尤其是曄嵐，她激動得說話都說不利索。
“終……終於到來了麼……展現我……腹上八塊腹肌的時候要來了麼。”曄嵐激動地抓着自己衣服的下襬。
“你打算怎麼給別人展現你的八塊腹肌。”曄晴斜了她一眼。
“自……自然是……”腦筋轉了一圈，“對哦……要怎麼給別人看呢。難不成脫掉衣服？”
“……你還是穿好吧。”曄晴頓了頓，“如果真要脫……記得把臉蓋好。”
這一次的大會開得相當沉重。每個人心中都明白池陵谷的危機已經迫在眉睫。估計會去就得好好寫寫遺書，交代一下後事。可惜沒花掉的銀子應該是沒地方花了。
散了會，曄嵐也難得沒有犯她話癆的毛病，反而安安靜靜的跟在曄晴身後。
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伏岷師兄的聲音，“明□□動，曄嵐師妹和曄晴師妹似乎在我這組。”
曄晴和曄嵐聞聲回頭，見到伏岷師兄面帶淺笑看着兩人。
“到時候可不要忽視我最爲小分隊隊長的指令啊。”
“不錯嘛，小分隊隊長，混得不錯啊。”曄嵐扯出笑容，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伏岷師兄的肩膀。
“哪裡，隊員中有曄嵐師妹在，顯然是我的能力還不夠。”
“你還真敢說……”曄嵐蔫吧了半截下去。
回到房間，師父纔來交代明天的安排。大部分如伏岷師兄所說，到時候曄晴和曄嵐跟着伏岷師兄以及其他弟子行動。師父有他要做的事情，所以並不會跟在兩個人身邊。
“師父，萬一出什麼意外，怎麼辦啊。”這一次不同於以往，曄嵐到底還是有些害怕。
師父沉着臉，嚴肅的回答道：“別怕。你師妹會給你收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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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來到池陵谷的入口，天還沒有亮透，卻已經聚集了不少弟子。
每個人都一臉鄭重其事的模樣。曄晴本來沒什麼多大的感覺，卻也被氣氛感染得有些緊張。她和曄嵐率先上了馬車，然後伏岷師兄帶着另外兩個弟子進來。相比其他小分隊，他們算是早些出發的。
曄晴只知道他們要先坐馬車去一個山林，然後再從山林往烏月閣進發。大半天過去，一車人幾乎沒說過什麼話。途中伏岷師兄一直撐着腦袋看着窗外，而曄嵐則是靠在一旁睡覺。
其實曄晴自己都覺得自己參與行動幾乎是沒有意義的。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除了還剩一張嘴有點作用，不然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累贅。只是谷主在安排任務時沒有考慮到這點，還是讓所有能從鼻子裡噴出氣的弟子參與了行動。
天有些灰霾，曄晴的心情也因此變得低落。
不知道師父和慕堯會去做些什麼。可千萬別有什麼危險。
馬車安穩停在一個看起來陰森的山林前。曄晴和曄嵐下了馬車，幾個人跟在伏岷師兄身後。客觀說一句，曄晴覺得只有在和伏岷師兄一起相處的時候纔不會覺得拘謹。無關其他情感，只是單純的覺得他特別可靠，值得信任。
“曄嵐，你和曄晴一起走，琉肅，看好琉璃。萬一落了單，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伏岷師兄吩咐道。
“放心嘞，曄晴就算只剩半條命我也帶着她。”曄嵐使出了她特有的“拍胸掌”。
“你別咒我……”什麼只剩半條命。
得到了曄嵐和琉肅的迴應，伏岷師兄沒再說什麼。他走在最前面，時刻保持警醒，留意着周圍的動靜。倒是曄嵐，時不時製造一些莫須有的驚恐。她一會指指旁邊說“有蛇！”，一會又故弄玄虛的擡頭“怎麼感覺陰森森的”。
伏岷師兄視若罔聞，琉肅和琉璃忍不住輕笑出聲。
曄晴暗暗嘆了口氣，希望曄嵐一會別真的爲了露出她的八塊排骨而脫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