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開江有着頑石一樣的意志力,他說他不會開口說話,就硬是沒有說半個字。哪怕他的口很渴,想要杯白開水喝。
三個小時後,他終於等來了救兵。公司的另一個股東,他的發小,米志龍。和他同時就到來的還有一個年齡五十的律師,以及他的一位表叔。
他很遺憾沒有看到任重的身影。
但他更驚訝自己的表叔會親自來看他,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他的表叔任職於京都某區公安分局政委,平時根本不待見他,他或者朋友出了什麼事情,找到表叔門下,表叔從來都是一推了之,甚至根本不予理睬。
這一次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米志龍也很奇怪,他是在警隊的停車場遇到盛開江表叔的,當時,他還以爲這位表叔是來辦什麼公務,結果表叔開口就問,“盛開江是不是又犯事了?”
米志龍支支吾吾,“表叔”卻寒着臉嘆氣道:“你還想替他遮掩,這次問題大了。”
米志龍一臉狐疑,畢竟,盛開江的案子畢竟不算什麼大案要案,在京都公安局這個大盤子裡,甚至連一碟小菜都算不上,普通的刑事案件,兇徒動了刀,但他聽說傷勢也不算嚴重,根本不涉及到生命危險。
他想不通,這種小案子,任重卻變得小心謹慎了,不出頭了。盛開江的表叔卻罕見的拋頭露面。而且還一臉凝重說“問題大了。”
“叔!您來根菸。”米志龍殷勤地拿出香菸,給“表叔”敬了一支。
表叔沒推辭。
米志龍給表叔點上煙,問:“叔!您是來這裡辦公事還是?”
表叔沒好氣說,“來點化這小子,希望他早點自救。”
米志龍內心一凜,看樣子不像是嚇唬人,他試探問,“不就一件普通的刑事案嗎?”
“普通刑事案?”表叔一臉古怪地默然半晌,“如果是普通的案子,我根本不會搭理他,讓他吃點苦頭是好事。但這案子,都通了天了。”
“啊……”米志龍捏煙的手一抖,香菸險些落地,他想起任重古里古怪的話,讓他打聽是不是有“重要人物”在暗地裡推波助瀾。他上前兩步追問,“叔!您給透漏點消息……是不是開江招惹了什麼厲害對頭?”
他其實自己也不敢相信,京都的確藏龍臥虎,但要說能把任重逼得不敢出頭的人,真還不多。
“厲害對頭?呵呵!你別說,還真厲害,全華夏都數不出幾個。”表叔搖頭嘆息着掉頭走進了大樓。
米志龍呆在原地楞了會神,看到停車場駛來一輛高級警車。從車上下來三個人,前兩人一個身穿警察制服,而且佩戴的是一級警監警銜,這是妥妥的正廳啊!不是公安部高官就是京都市局的領導。
和一級警監並肩的是個年約三十的年輕男子。男人身穿便裝,但氣場卻一點不比旁邊的一級警監弱,甚至還要猶強半分。
跟在他們倆人身後的是一名秘書或者助理模樣的中年警察。
米志龍沒敢和他們並道,索性等他們先上臺階,他才招呼一旁等待的刑事律師,“馬律師,我們進去。”走了兩步,他想起這位老資格的刑事律師應該認識剛纔的一級警監,他問,“剛纔那位警監是?”
刑事律師低聲道:“京都市局白副局長,主管刑偵。”
米志龍哦了一聲,當時並沒有在意。
但是當他走進關押盛開江的審訊室大廳時,不僅看到盛開江的表叔在,而且京都市公安局一級警監和那個年輕人都在。
米志龍和刑事律師的腳步頓時慢了下來,他們倆都感覺到震驚,到底盛開江發生了什麼樣的案件,需要市局領導親臨?
這時,審訊室的門打開,一名警察恭恭敬敬朝市局領導敬了個禮,“白局長好!”
白局長微微舉手回了個禮,然後伸手道:“我來看望大家,你們抓獲了部裡的督辦罪犯,可喜可賀!”
這名警察謙虛的說:“主要功勞是公安大學的進修學生和宋支隊長,是他們臨危不懼,勇擒犯罪分子……”白局長看了一眼宋子丹,笑着說:“子丹,今天武警總隊的領導和你們指揮部的謝主任都給我打來電話,說要給予你嘉獎。我看,我們市局第一個要對你表示感謝。”
宋子丹笑了笑,目光微微瞥了一眼米志龍,“爲人民服務是軍人的天職,理所當然,而且我們武警黃家部隊除了探礦專業外嗎,黨和國家還是賦予我們地質災害應急救援任務,執行維穩和處置突發事件等任務。我現在唯一的要求是,找到幕後指使人,給人民給受害者給躺着醫院的英雄一個交代。”
盛開江的表叔聽到這話,神情有些尷尬,他低聲請示道:“白局,要不我進去做做他的工作?”
白局長神情冷淡道:“不是你要不要去做他的工作,而是一定要他開口。這是命令。”
盛開江的表叔神情嚴肅地點頭,“我一定完全任務。”
說完,他推開了審訊室的大門。
二十分鐘後,他精神微微疲憊地走出審訊室。
白局和宋子丹都目不轉睛都盯着他,他朝兩人微微點頭,說了句,“差不多了,還需要加把火。“說完,他徑直走向米志龍,把他拉到大廳一角,低聲說着什麼。
米志龍聽着聽着臉色數變,而且中途還條件反射似的回頭看了宋子丹一眼。到了現在,他才終於明白,盛開江惹了多大的禍,僱兇傷人,而且他在網上僱傭的兇徒是公安部的通緝要犯,身背幾條命案,而且被襲擊之人涉及到京都宋家。現在宋甘兩家施加壓力,緊抓這個案子不放手。不僅市局有壓力,甚至公安部領導也有壓力。
作爲宋老的嫡孫,武警黃家部隊的支隊長,宋子丹現場擒兇,而且十八個小時親自在公安局“關注“案情進度。大有不找出幕後真兇不罷休的姿態。
在這一代的京都公子哥里面,如果非要以名氣排名的話,宋子丹顯然不如任重的名氣大,但是論實力,任重哪怕屬於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貨。但還真沒資格挑戰宋子丹。
打個很簡單的比方,宋子丹來公安分局,市局領導就基本要出面安撫接待。如果換了任重,他肯定沒有這個待遇。
他們拼比的已經不完全是背景,而是背景之外的東西。
任重再瘋狂再囂張,他只是一介商人,但他的作風讓許多人望而生畏,市局領導怎麼可能接近這種紈絝大少。
宋子丹就不一樣,他和任重如同硬幣的正反兩面。
一個蒸蒸日上。
一個名聲狼藉。
同樣作爲天之驕子,宋子丹無疑更令老一代領導喜愛和關注。相比之下,熊文濤在這個方面更加突出,屬於嬌子中的明星。
聽到這裡,米志龍已經明白了,任重爲什麼選擇明哲保身,是因爲他畏懼宋家子弟的報復。
米志龍隨後走進審訊室。
五分鐘後,他走出來說,“盛開江願意交代。”
…………
…………
跟公安局這邊的情形相比,甘子怡家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甘子怡所住的房子是母親所屬衛生部的福利集資房,房間有一百五十平米,躍層戶型。
甘子怡的閨房在樓上,樓下有個客房。
郭小洲在客房裡睡了三個小時後,醒來到客廳一看,不見甘子怡的蹤影,他依稀聽到廚房有細微的動靜。
於是來到廚房,推門一看。
甘子怡繫着圍裙,像模像樣的在切着菜。
郭小洲看着她拙笨的樣子,心中好笑又感動。像甘子怡這樣的天之嬌女,何曾爲人下過廚房?
他默默走進廚房。
甘子怡猛回頭,“你醒了?怎麼不多睡會……”
郭小洲道:“我若繼續睡覺,怎麼能欣賞到如此美景。”
“美景?”甘子怡四處打量,還沒明白他的意思。
“嗯!我是讚美你,穿上圍裙的樣子,真美!”
甘子怡臉上露出羞紅,低頭啐道:“什麼欣賞水平?”
郭小洲見她害羞,越發刺激她道:“你應該這麼說,說你喜歡,我以後天天穿圍裙給你看。”
甘子怡果然受不了,飛瞪他一眼,忽然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讓我以後天天下廚給你做飯?”
郭小洲笑着說,“怎麼,你不願意。”
甘子怡咬脣沉吟,正要開口,廚櫃上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拿起了一看號碼,立刻接通,開口就問,“有結果了?確定?嗯,這樣?好!我一定要去。”
放下電話後的甘子怡滿臉都是殺氣,和剛纔的小女兒態完全是兩個極端。
郭小洲心想大概是審訊出了結果。
甘子怡說:“是任重,你在陳武大橋項目上駁了他的面子,他打算先給你一個教訓。”
郭小洲更關心問題的本身,“有沒有證據能用法律制裁他?”
甘子怡搖頭,“他很狡猾,從頭到尾都沒有和兇徒聯繫過,現在只有盛開江的一面之詞,在法律上構不成有效證據。”
郭小洲眯起眼睛,“那麼你打算?”
甘子怡淡淡一笑,“他既然想給你教訓,我想還他一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