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哲送應國強回來後向郭小洲單獨彙報了十分鐘。。
應國強不僅口風緊,而且比郭小洲預料的還要沉穩許多,他並沒有說太多東西。特別是公安系統的情況。只是說景華這個縣由於貧富差距較大,窮的窮死,富的富死,社會矛盾的尖銳程度超過周邊任何一個縣市和地區,所以,治安防控體系的建設很難到位和落實下去。
魏哲有心套話,應國強才拋出幾句話。說景華的治安情況固然有內因存在,但跟某些領導認識不足,措施不夠力也有原因。甚至有些領導自身也深陷其中。
對於這個“深陷其中”,魏哲非常有興趣。但應國強卻再也不開口。
郭小洲頭微微一皺,“深陷其中”寓意深刻。既有自己參與了某些黑色利益,也有家人親朋參與,或者被人捏了把柄等等方面。不過很快他的臉就舒展開來,他知道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現在猜測沒有意義。
他看了看魏哲,說道:“我老師曾經告訴我,說現有的監督制度和體制常常出現三種現象。一種是看得見的管不着,管的着的看不見,所以不好乾;二種是頂得住的站不住,站得住的頂不住,所以幹不好;第三種是幹得好的上不去,上不去的幹不好,於是不幹好。”
魏哲似懂非懂道:“您認爲景華的問題出在監督不力上?”
“肯定有監督的原因。上級監督太遠,同級監督太軟,下級不敢監督。”郭小洲說到這裡,想起焦區曾經告誡過他的話,“景華的領導層很有可能是集體貪腐。”
好比一個人去抓小偷,但他周圍的全部都是小偷,讓小偷去抓小偷?可能嗎?以至於,不知道該去相信誰?所以,焦區才從省公安廳要來常平,郭小洲對省委市委的唯一要求是調六名骨幹去景華。
實事求是的說,六名骨幹扔進景華縣也猶如大海中的沙粒,作用有限。但卻是星星之火,可以繚燃!郭小洲相信景華的幹部大部分是乾淨的,只要帶動起他們的積極性,讓他們看到光明公正的未來,景華並非沒有未來。
他起身對魏哲說,“下午一起逛逛景華。”
走到門口,他又補了一句,“純逛!”
魏哲摸頭咧嘴笑了笑,“噯!純逛!”
郭小洲走出魏哲的房間,來到走廊上,摸出手機,撥打省公安廳修正堯的電話。
修正堯接通電話第一句話是,“小洲!身體恢復了,抽個時間來武江聚聚,老成老宋他們一直都很惦記你。”
“替我謝謝幾位哥哥!我現在已經來到景華。”
“咦!你不是後天去景華上任嗎?哦哦!提前微服私訪?”
“也不是……是我的一個朋友在景華出了點事情。”郭小洲遂把張建軍的事情說了一遍。
修正堯嘆了口氣道:“景華是我省治安工作中的困難戶啊!不僅是當地領導的問題和責任,還和當地羣衆法律意識淡薄也有關係。說把,需要什麼幫助。”
“我希望省廳能派出一個工作組來景華,這裡的治安和政法工作很有問題,我想在上任當天搞個大行動。”
“行。省廳早想對景華動動刀子。你說,多大規模的行動組。”
“二十人的規模。另外,由省廳下達命令,秘密抽調在雲河市黨校學習的景華縣公安局副局長常平,以省廳工作組爲主,常平等當地幹警爲輔,搞一次聯合突擊行動。”
“有具體目標了?”
“有。”
“嗯嗯!但還得稍微悠着點。新官上任,頭三把火當然關鍵。火燒好了固然一切順利,燒不好就有可能雞飛狗跳,院內狼煙四起。小洲啊,有時候這火是不能亂燒的,這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與處事藝術。”
“修哥!按常態,‘新官上任三把火’必須燒得不溫不火。我初來乍到,處於立足未穩之勢,對當地同志的情況不夠掌握,首先應該處理好與原班子成員的關係,對所有的同志都要持有信心和耐性。如果上任伊始就‘一朝天子一朝臣’,急於求成地大動干戈,就容易造成局勢的動盪,決策的失誤,最終可能會導致非常嚴重的後果出現。”郭小洲堅定的道:“可是,景華不適合按部就班,這把火我必須燒,而且要大燒特燒。最好是能一次性把爛根燒掉,燒出一片晴朗的天空。”
“景華……也該燒燒了。好!我支持你。”修正堯說。
“謝謝修哥!”郭小洲隨後又和修正堯商量了十分鐘,這纔回到甘子怡的房間。
甘子怡的臉色有些冷,高霜噘嘴坐在窗前沙發上,神情委屈。郭小洲猜測,甘子怡剛纔是不是又批評了高霜。
這兩人,看起來像古代的“主僕”,丫鬟和小姐,但長時間相處下來,實際上形同姐妹,只是她們兩人身在局中,看不太清楚罷了。
郭小洲並不點破,他笑着說,“走,我今天陪你們逛街去。”
要是往日,高霜肯定第一個跳出來,說這個窮鄉僻壤有什麼好逛的。但是今天,她卻老老實實的點頭不語。
甘子怡笑着起身,高霜連忙跟着整理挎包。
五分鐘後,郭小洲一行五人出了景華大酒店,沒有開車,而是步行上街。
他們五人出發,身後的一輛車徐徐跟上。
魏哲和張翔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這是被盯梢了。魏哲跟上郭小洲,低聲道:“他們跟上來了,幾乎可以確定,是盯梢。要不要給應隊長打個電話,抓了這羣無法無天的東西。免得跟着後邊讓人心煩。”
郭小洲淡笑道:“別急,我還就怕蛇不出動。他們動了,才能打準他們的七寸。”
“哦……可是您的安全。”魏哲有些擔心。畢竟郭小洲剛出過事。況且景華不比順山,人生地不熟,不可不防。說到這裡,他還特別看向甘子怡,希望甘子怡出聲勸告。
甘子怡卻鎮定自若道:“沒事。我們還在華夏的土地上。”
“哦!好吧。“魏哲退回張翔身邊,兩人唯有提高警惕,隨時防止突然事件發生。
…………
…………
下午兩點半,三輛車從一家足浴會所離開,威風十足地駛上了全育街。
最前面的是一輛路虎suv,緊跟着是一輛大奔,後面是一輛奧迪商務車。車隊在並不算寬敞的街道上就像三個龐然大物,目空一切。一些礦主的豪車紛紛讓道,甚至有人特地打開車窗,衝着大奔的玻璃點頭致意,也不管對方是否關注。
大奔上坐着戴金星。他不僅是景華的著名富豪,而且還是跺腳景華顫的強勢人物。雖然他漂白了很多年,基本不沾道上的事務,而是一門心思經營商業。而且他的目標是景華人大代表。和他平起平坐的另外兩個大佬,羅格生和皮志宏卻只是政協委員。
戴金星一向認爲,人大才是真正的權利機構,政協是養老院。他就是要證明,自己比另外兩人強上那麼一點。
作爲景華縣的名人,戴金星有許多傳說,比如,他小時候家裡很窮,父母賣過血;比如他打打殺殺的次數不少,但卻從沒有坐過牢,甚至連派出所都沒有進過,證明他現在的成功不僅靠拳頭,還有超出常人的聰明頭腦;比如有些副縣長見了他也得低頭。
據說有次他請一位剛調來景華的副縣長吃飯,那位副縣長當時還不十分清楚戴金星在景華的地位,到了包廂,習慣性地坐在了主賓席上,還拉了拉邊上的椅子,衝戴金星說:“戴總,坐。”
戴金星笑笑,說:“謝謝縣長。”卻一屁股坐上了端菜倒酒的副位上。
該副縣長眉毛微微一皺,不知道戴總玩的是哪出。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也太低了吧。結果一上菜,副縣長才如夢方醒。餐廳服務員不管是上菜還是斟酒,都把坐在副位上的戴金星當主賓,眼裡壓根兒就沒他這個副縣長。
大奔上除了司機和戴金星,還有另外兩個男人。
一個是戴金星的三弟,戴宗民,一個是郭小洲上午在凱發地產見過的“項目經理”胡紅深。
戴金星洗白上岸,不問江湖。但他弟弟戴宗民卻養了大批馬仔,用實力捍衛戴家的“江山”。兩兄弟可謂分工明確,各攻一脈。看似互不沾邊,實際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弟弟出事,哥哥出面撈人。
哥哥的地盤有了麻煩,弟弟武力出頭。配合有序。
車上三個人都酒足飯飽,洗腳捶背了出來,精神懶洋洋的,沒人說話。
忽然,一道手機鈴聲響起。
胡紅深先對戴金家兄弟說了聲,“不好意思,接個電話。”然後接通電話,“什麼事情?哦,他們上街了,現在到了什麼地方?那倆妞在?好,繼續跟着,我馬上過去,怎麼辦?還用我交代,老規矩,先找個套子讓他們鑽……不羅嗦了,我就趕過來。”
戴金星聽完,笑罵一聲,“你小子還在玩這種遊戲,也該找個人成家了。”
“小胡就特麼好這一口。我說乾乾淨淨的小白菜你不喜歡,專喜歡些老****。賤人一個。”戴家三弟戴宗民嘲笑道。
胡紅深嘿嘿一笑,“各有各味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