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家屬年齡不超過三十歲,而且體格強壯,身材魁梧,他伸手要扯開小莊的手,沒想到小莊猛地一肘子擊打來人的腹部,然後一個後踢腿,竟把高出他一個腦袋的大塊頭病人家屬給踢出了三四米遠。
病人家屬渾身顫抖仰躺在地,掙扎了幾下還爬不起來。
從出手到病人家屬倒地,不過眨眼般的時間。在場的病人和家屬紛紛色變,打人的小青年太變態了,一句話不對就下如此狠手?再也沒有人敢出口維護“正義”。
端着架子看熱鬧的小白哈哈大笑,衝着一屋子的人囂張無比道:“慫了吧,有本事再上了一個啊?”說完不屑地吐了一口吐沫,“我呸!什麼玩意兒。”
孫慧敏臉色一沉,她憤怒地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
同一時間,還有好幾個和她一起撥打電話的人。其中就包括那位倒黴透頂的顧鎮長,他幾乎是打着哭腔在牆角小聲對電話裡說着什麼。
而郭小洲這次沒有阻止孫慧敏撥打電話,甚至他也拿出手機。只不過他沒有撥號,他只是打開了手機的拍照功能,悄悄地把手機鏡頭對準就診臺。
小白看見有人打報警電話,回頭對鍾昇說,“昇哥!有***報警。”
在一邊傍若無人打情罵俏的鐘昇終於回過頭,朝小白勾了勾手指。小白附耳過去,鍾昇低聲說了幾句話,小白冷笑着摸出手機……
站在鍾昇身邊的薛卿卿勾起徐着鮮紅寇丹的纖纖玉指,眉頭微皺,慵聲道:“昇哥,人家怎麼說也算是個公衆人物,事情鬧大了不好吧……”
“這種事情還是可以控制的。”鍾昇掃了周圍的人羣一眼,這種窮鄉僻壤還能有什麼不可控的人物?他兩手交叉着抱在胸前,這個姿勢是他模仿鍾皓的,據他觀察,鍾皓這個習慣的姿勢更加便於凝視一切,能凸顯上位者的氣勢。
彷彿察覺到鍾昇的視線,郭小洲略微轉頭,目光越過人羣,望向他,與鍾昇的目光撞在一起。郭小洲眼底漾起冰湖般的寒意,而鍾昇顯然已經忘記了他,眼眸掠過而去。
盛夏的陽光穿過門簾,射在郭小洲有些蒼白的臉上。
孫慧敏看得心中一揪,她敏感地察覺到這個年輕人內心不可抑制的憤怒,她輕輕握住了他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柔聲問道:“你認識那個人?”
“認識!”郭小洲靜靜地說,努力不帶任何情緒。
他怎麼會不認識鍾昇呢?這個令他兄弟牢獄,令他和左雅關係變得很糾結的京都貴公子,他做夢都忘不了。
他讀大三那年,左雅大四畢業。他最鐵的兄弟單彪在武江最好的餐廳爲嫂子慶祝畢業!
當年的單彪在武江一個武校當教練,同時還在一家健身館兼職,收入不菲,亦是他的經濟後盾。
就在那家武江著名的酒店裡,他們喝酒出來,在三樓的通道里碰到了從另一端貴賓房出來的一羣人。這羣人個個打扮前衛,非富即貴!其中一名喝得紅光滿面,步履蹣跚的年輕男子看到迎面而來的左雅後,連打了三個酒嗝,揚起夾着雪茄的手指向左雅,驚訝道:“嗨!誰特麼說武江無美女?這妞不錯,比昨天那個什麼電視臺主播強……”
好幾個男人的眼睛同時落在左雅身上。
“嗯!的確可以打九十分。”
“就是不知道中不中吃?”
“我打賭是個稚,你們看她走路的腿縫,夾得那個緊……”
郭小洲和左雅臉色一變,單彪更直接,臉色一冷,上前一步……郭小洲知道這位發小的脾氣,他連忙伸手拉了單彪一把,低哼一聲,“今天是左雅的好日子,不許惹事。”
單彪這輩子誰的話都可以不聽,但他偏偏服氣郭小洲,聽到郭小洲的話,他緊繃的身體頓時軟了下來,低頭繞過那羣人。
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就當左雅忍氣吞聲和來人擦肩而過時,一隻手恣意拍向她的臀部。
左雅飛身騰挪,但還是慢了半拍。
“啪!”
“哈!夠彈性,拍起來舒服……”
左雅長這麼大,也不是沒被人揩過油,比如地鐵,電影院,商場,擠擠碰碰的事情也有,但被人明目張膽地這麼“揩”,卻是第一次,而且是當着郭小洲的面。況且她本身就是極有性格的女孩,第一時間她回擊了一記耳光。
“啪!”
“回去拍你媽去!”左雅單手叉腰,身材凹凸有致、曲線玲攏,氣鼓鼓挺胸的她的確是有做女王的本錢。當然,除了絕美臉蛋身材,處於氣憤中的她,更有一種豔冶冷媚的風情,足以引誘任何凡夫俗子犯罪。
本來捏拳準備上衝的單彪停了下來,靜觀左雅發威。
郭小洲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憤怒弧線,他的眼睛落在牆壁裝飾櫃中的大花瓶上,如果羣毆,他打算隨時抱起花瓶開砸。當然,只要有單彪在身邊,神馬體力武力活都不需要他參與。打架?單彪人如其名,是極其彪悍的存在。在他的記憶裡,不管是單打羣毆,彪子就沒輸過。
出人意料,被扇耳光的年輕男人不僅不怒,反而仰天大笑,“哈哈!稀罕,哥長這麼大終於品嚐到了耳刮子的滋味!”
他在笑,但他周圍五個男青年的眼神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被扇耳光的年輕人叫朝水平,西海省一線公子哥,甚至是排在最前列的幾位之一,祖輩中有從軍的有從政的,不敢說在華夏威風八面,至少在兩三個省份有發言權,他的父親從商,算得上是西海省的商業翹楚。
這次他應鐘昇之邀來天龍酒店吃飯,沒想只是拍了一個屁股,就惹來一記脆響的耳光。
作爲主人,鍾昇當然臉上無光,雖然他不是西海本地人,甚至這纔是他第二次來武江,爲收購一家化工企業,特地託關係宴請朝水平。
哪怕鍾昇不習慣打女人,但他現在卻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他上前兩步,擡掌照着左雅的臉扇去。
鍾昇的胳膊剛揮擊一半,就察覺身側傳來一道冷風,一隻大手閃電般抓向他的臂彎。鍾昇雖不是練家子,但他也屬於運動健將一類,軍體拳擒拿拳什麼的也會幾招,對付一二個普通大漢倒是沒半點問題。
他的右臂下意識格擋,但在雙臂相撞的瞬間,他感覺自己的胳膊像是砸在一根粗硬的鐵柱子上,疼得他當場倒抽冷氣,胳膊發出骨折的脆響。
然後響起一道轟天般的嗓門,“尼瑪勒戈壁!敢欺負我嫂子,作死!”
單彪的拳頭直接朝鐘昇轟去,一條直線放大,鍾昇本能地側身躲閃,但單彪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只如閃電一般,砸在他的肩頭,幾乎把他擊得倒退三步。
鍾昇身旁的幾個男人剛意識到有人動手,單彪的第二波打擊接踵而至!
郭小洲心道不好,他知道這位兄弟出手的分量有多重,憤怒之下,一頭牛也能打死。他高喊,“彪子,住手!”
一般情況下,郭小洲的話對彪子來說,就是聖旨。
但是這次,單彪顯然是憤怒過甚,他沒有任何留手的意思,壯碩的身軀已經欺近鍾昇,化拳爲掌,“啪啪啪……”
一連串正反耳光。
鍾昇的頭繞撥浪鼓一般左右震轉,一道道血花從他鼻腔、嘴脣裡暴綻而飛……
郭小洲瞬間衝向單彪……
朝水平和他朋友們的跋扈氣焰頓時轉爲震驚和慌亂,以他們的身份,要是被這條莽漢哪怕甩一耳光,說出去都是羞辱!
一時間,打電話喊人的,打電話報警的,大聲叫喚的,聲音此起彼伏……
等郭小洲終於死死扯住了單彪的胳臂時,鍾昇的整張臉花紅一片,軟軟地倒地。
然而這還不算完,單彪的眼睛緩緩落在朝水平身上,不疾不徐朝朝水平勾了勾手指,“小流氓,過來,別說哥哥今天厚此薄彼。”
感到了危機感的朝水平不禁咧了咧嘴巴,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着單彪,呵呵道:“兄弟,拍個屁股而已……”
“拍你麻痹!”單彪雙目怒鼓,擡起拳頭便要衝過去。
郭小洲沒扯住,這兄弟力氣太大,他大吼一聲,“彪子,你特麼的瘋了!你敢動手試試?”
單彪衝到了朝水平身前,拳頭距離他的下頜不足半尺,但郭小洲的怒吼生生讓他停止了拳頭的揮擊。
朝水平着實被嚇了一跳,騰騰騰後退幾步,才定下神來。
單彪放下手,看了看郭小洲,目光又朝左雅看去,本來冷硬的臉龐浮現一抹內疚,“對不起,嫂子!”
左雅似乎被單彪的彪悍所驚嚇,說話的語氣明顯和往日不一樣,“沒事,不怪你……”
郭小洲初中時代沒少單彪一起出去打架,開始他還能頂半個人,後來慢慢的,單彪的彪悍雄風顯露無疑,基本沒有他動手的份。
但這次,郭小洲敏感的察覺到不妙,這羣人的傲慢氣質可不是裝出來的,是通過時間和實踐培養出來的。
他當即拉着左雅的手,低聲對單彪吼了聲,“快走。”
當他們三人快步走向樓梯時,先是一羣保安衝了上來,然後是警察……
當天他們三人被“請”到了派出所接受調查。
如果不是郭小洲的學校來人把他保出去,他差一點就會行政拘留。左雅早幾個小時被她父母領回去。
單彪被控刑事傷害罪,羈押兩個月後判刑四年。
郭小洲肝膽俱裂!
單彪的入獄,在他和左雅之間種下一棵荊棘!
《仕途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