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散會後和鄧懷東同車抵達杏花村農莊,另一輛車上坐着楊士奇和葉南川。本來楊士奇打算喊上任茜一塊來,被郭小洲喊停。任茜昨天醉酒,今天哪能繼續喝。
四人都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下車後熟門熟路朝八號包廂走去。
杏花村室外有十五座“釣魚臺”,桑拿木搭建成水上橋樑,圍着魚塘一圈,從一號釣魚臺到十五號釣魚臺要經過十四處“茅草屋”。
郭小洲一行四人在經過三號“茅草屋”時,裡邊的一個客人無意間朝窗戶的縫隙向外瞥了一眼,倏然驚訝道:“郭哥?”
旁邊一個臉蛋比女兒還漂亮的年輕男人咧嘴曬道:“你眼睛花了吧,郭哥如今大功告成,在到處開慶祝會呢,你以爲像你我似的,閒的無聊?”
“沒錯兒,我感覺像他……”被崔猛一說,麥子也有些猶豫,他忽然起身朝門外走去,“我看看……”
崔猛笑罵道:“這小子,想郭哥想瘋了。”
麥子追到門外,木橋已經拐彎,他只看到四個身影走進八號包間。他狐疑地回到房間。
姚浩一邊朝付江濤和崔猛舉杯,一邊問,“是不是?”
麥子搖頭又點頭,“沒看清楚……”
“瞧你笨得……一會給郭哥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崔猛不客氣地鄙夷道。
麥子反脣相譏,“要不我們打一賭。”
崔猛優雅地豎起蘭花指,“小爺跟你賭了。說吧,賭啥?”
…………
…………
郭小洲四人進入八號包間時,汪動和集團的幾個園藝專家都齊齊起身迎接。
特別是汪動,他熱情地和郭小洲擁抱,自他母親大壽後,汪動來陳塔不下十餘次,卻硬是一次也沒見到郭小洲,包括開園儀式和慶典。
“郭鎮長,見你一面難於登天啊!”
郭小洲連連告罪,“實在是抱歉!當着鄧書記的面,我不敢稱公務繁忙,沒說的,今天這餐我私人請客。”
鄧懷東笑指郭小洲,“你本身就比我忙嘛,有什麼不敢說的。”
汪動連忙朝鄧書記伸手,“鄧書記!怠慢了!”
“汪總還用和我們客氣,你我,士奇,南川,見面的次數還少?”
汪動笑着又和楊士奇葉南川握手,指了指集團的園藝師和高管,“除了郭鎮長,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就不再介紹。”
汪動的助理連忙幫四人拉開餐椅,“各位請就坐。”
鄧懷東楊士奇和汪動見面較多,雙方聊天比較隨意輕鬆。
接下來汪動喊人點菜,話音剛落,大門被人“嗵”的推開。一個表情乖張、神情陰翳的年輕男人出現在門口,冷眼打量衆人,大刺刺道:“你們誰是郭小洲?”
葉南川感覺來人不對勁,他起身道:“你是誰,亂闖什麼……”
柳樹的眼神倏地落在葉南川身上,放肆地上下打量着,嘖嘖道:“郭小洲就這麼一個小豆芽菜啊?”
葉南川的確長得稍微瘦弱了點,看上去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但也不至於被人形容成豆芽菜。
並不擅長吵架的葉南川氣得臉色通紅,手指柳樹,“你……你……請離開我們的房間。”
柳樹明顯的敵意使得郭小洲皺起眉頭,他輕聲對葉南川說,“小葉,你坐下。”
“小葉?你不姓郭?”柳樹狐疑地打量着葉南川。
郭小洲剛想開口,鄧懷東沉聲道:“你是誰,找郭小洲有什麼事情?”
柳樹的眼睛在衆人身上亂瞟,鄧懷東和汪動的年齡顯然不符,倒是郭小洲和他旁邊的一個年輕的園藝師年齡附和標準。
但是年齡的園藝師身上沒有體制內的獨特氣場,偏知性。
所以他的目光最後落在郭小洲身上,冷冷一笑,“郭鎮長?久仰大名。”
鄧懷東意識到對方是來找郭小洲麻煩的,加上柳樹的跋扈樣,鄧懷東暗怒,猛拍餐桌,“請你出去,否則我報警。”
外面的服務員和杏花村老闆聞聲而來,見有人在鎮領導的包廂鬧事,農莊老闆臉色大變,連忙上前對柳樹說:“喂喂!這位客人,有話好好講,這位是陳塔鎮鎮委鄧書記……”
柳樹鄙夷地咧嘴一笑,“一個jb大的鄉鎮書記,嘚瑟什麼,就是你們縣委書記來了,在我面前也得趴着。”
鄧懷東的臉色也有些凝重。這個年輕人居然如此大條,縣委書記都得趴着?什麼來頭?那麼也就是說,他即便是擺明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局長的身份也不夠看?
郭小洲雖然隔空坑過柳樹一次,也通過視頻看到過柳樹,但面對面和看視頻是兩碼事,除了感覺有點面熟外,還真想不起他是誰。
杏花村老闆暗暗叫苦,敢情這位囂張的年輕人更有來頭,連縣委書記都不放在眼睛裡,看他表情,也不像是吹牛皮。但是不管柳樹背景多大,縣官不如現管,他的農莊畢竟在陳塔境內,鄧懷東是他的父母官。他要得罪也是得罪外來人。
“算了算了,你還是出去吧,不影響大家吃飯,都是我的客人……”農莊老闆上前拉扯柳樹。
“咦!你敢拉偏架?閃開。”柳樹擡手推了農莊老闆一掌。
農莊老闆是杏花村的村支書,姓周,周姓是杏花村的大姓,數百人的杏花村,幾乎全是周姓人,周支書雖然年齡不大,不到四十歲,但輩分奇高,村子裡一些六十多歲的老頭遇到他,也得恭恭敬敬喊聲“周叔!”。他既是村幹部,又是地頭蛇,就是鄧懷東對他也很客氣。
周支書有些惱了,他大聲對服務員說:“喊人來,攆走這不開眼的東西,咱們農莊不做他的生意。”
“嗨!你敢罵人?好好……你等着……”好漢不吃眼前虧,柳樹即使怒極,也忍着沒有破口罵人,馬上拿出手機,快速撥了一個號碼,“艾叔好!是我,柳樹,我來陳塔考察投資,嘿!卻在你們地頭被人訛詐,哪裡?黃港縣陳塔的一個叫杏花村的農莊,這家農莊的老闆找人動手……現場都有什麼人在?有個姓鄧的陳塔鎮委書記,和他們是一夥的……讓他接電話?好!”
柳樹高調地拿着電話遞給鄧懷東,“青山市政法委書記艾華的電話。”
鄧懷東其實非常不想接這樣的電話,如果在他沒有升遷到縣政法委書記的前提下,他大可不理不睬。市政法委書記是市委常委,主管全市的政法工作,但他一鄉鎮書記,完全可以不用鳥他。
可是,在他即將奔赴政法委工作的當口,這個未來頂頭上司的電話他卻不能不接。
他默默接過電話,語氣恭敬道:“艾書記,我是陳塔鎮鄧懷東……”
“鄧懷東同志,你也算是馬上要步入政法隊伍的領導了,還是縣委常委,也應該改改鄉鎮的那套作風……”
“艾書記……”
“我長話短說,柳樹作爲投資商去你們那,理應得到當地政府的保護,有什麼問題,最好在臺面下解決,不要粗俗地在外面破壞政府的形象,我不妨告訴你,柳樹是我們省委常務副省長柳華山的兒子,你要是讓他在陳塔地面上掉了根頭髮,我拿你試問。”
“艾書記,事情……”鄧懷東剛要解釋,對方已經掛斷電話。
這時,女服務喊來十幾個年輕村民蜂擁而至,叫叫嚷嚷道:“周叔,是哪個王八蛋吃了豹子膽,敢在杏花村放肆……”
“周叔,我們來了!”
柳樹雖說心有成竹,但看到一羣氣勢洶洶的壯漢,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他一邊往後退一邊威脅道:“你們不要亂來,否則我封了你們的農莊……”
“周叔,就是這個傢伙?”幾名年輕人擠了進來,手指柳樹。
“姓鄧的,艾書記剛纔沒告訴你我是誰?你……快攔着他們,否則你死定了……”柳樹色厲內荏往鄧懷東身邊躲。
鄧懷東黯然對周支書揮手,低喝一聲,“讓你們村的人回去,馬上。”
周支書立刻意識到年輕人的身份果真不簡單,他也不傻,既然已經對鄧懷東表明了他的態度,作爲農莊老闆,也算偏得可以了。不如見好就收。
“你們都回去,該幹嘛幹嘛!”他一揮手,一羣年輕村民瞬間退得乾乾淨淨。他自己也找了個藉口跟着離開,再待着這裡,他***啊!明知道事情還沒完。接下來還不知鬧騰成什麼樣子,好在這些人都不是打架的人,不至於毀壞他的桌椅傢什。
“柳總,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鄧懷東開口斡旋。
見來人全部退走,柳樹不僅立刻恢復了原狀,而且更加囂張地手指鄧懷東,“你只要閉上你的嘴巴。我就不會找你麻煩。”
柳樹的話剛剛說完,全場皆驚,一來是驚訝這個不知什麼大背景的年輕人竟然如此囂張,居然指着鄧懷東的鼻子呵斥他閉嘴?難道他就不明白,這裡是鄧懷東的地頭,哪怕是省部級高官來了,在陳塔,也是鄧懷東最大。
鄧懷東沒有閉嘴,他活了這大把年紀,不想老了老了卻做個忘恩負義之人。他能煥發第二春,全靠郭小洲幫扶。沒有郭小洲,就沒有他和陳塔的今天。
但是他畢竟還是體制內的官員,還真不能像艾華說的那樣,低俗的和人吵架。
他勉強自己露出笑臉,“柳總,要不我們換個屋說話,你有什麼意見向我提……”
綠林集團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汪動在四海省也認識幾個高官,一般情況下,政商圈子裡他還小有名氣,他出面打圓場說,“柳總!我是綠林集團汪動,請問柳總的公司是?”
柳樹白了他一眼,“不就是種樹賣花的嗎?一邊去。”
說完,他的眼睛直視郭小洲,“姓郭的,我問你,你憑什麼刁難瀚宇在陳塔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