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不知道麻煩已悄悄降臨,他興沖沖來到後觀的道家滋補養身館。
說是養身餐館,外表和道觀差不多,如不是巨大的牌匾和陣陣飄香撲鼻,這個所謂的養身館和前殿的三清宮、老君閣沒什麼區別。
但是進入館內,除了帶點古色古香的道觀意境,卻和世面上的餐館酒樓又沒什麼兩樣,入門是個可擺十餘桌的大廳,時過中午,喝滋補湯的人不多,但也比較嘈雜。
郭小洲問了問人,知道樓上還有小雅座,還可憑欄觀賞後山風景,他便和孫慧敏登上了二樓。
二樓很空曠,除了他們倆之外,就是北角雅座坐着一個老頭和一箇中年男人。老人清瘦無須,頭髮微白,頗有氣質,以郭小洲的觀察力推斷,這老頭不是退休領導,便是文人雅客。但是他卻怎麼也猜不出中年男人的職業身份。
因爲這個中年男人的相貌太過稀罕,臉如嬰兒般紅潤,生了一對長長的臥眉,鼻如鍾乳,氣質清奇。
不知爲何,郭小洲看了一眼後不敢再看。
孫慧敏的注意力全在餐單上,她掃了菜單一眼,便遞給郭小洲,“你隨便點,想吃什麼都行。”
“哦……哦……”郭小洲回過神來,他總感覺那位中年男人有些邪門,特別是和他對視時的眼神,深邃如滄海!
當他把注意力放在菜單上時,不由大爲失望。所謂的“長生宴”不過是藥膳的另一種名稱,除了食材上的區別,大體和廣東的燉盅和江西的瓦罐湯沒什麼區別。
在青雲山上,冠以道家養身滋補的名頭,一碗山藥燉叄雞標價一百八,一道仙人掌吊筒一百二,一小碗養身粥三十元,還有什麼滋補豆腐、宮廷野菜……
郭小洲彈了彈菜單,遞給孫慧敏,“你點吧,我隨便什麼都行。”
孫慧敏接郭菜單,再次仔細瀏覽起來。
北角的老頭眼睛瞟了瞟郭小洲,低聲問道:“大師,你好像對那個年輕人很感興趣?”
中年人淡淡一笑,“半山兄,你可看出這個年輕人的兆頭?”
老者回頭又看了郭小洲一眼,搖頭道:“老囉!眼神不好。”
中年人說道:“這個年輕人今天會有血光之災。”
“哦!”老人微驚,“他既然和大師有緣,大師何不幫他化解煞氣。”
“不可。”中年人微微搖頭,“我不知曉他的八字,不能隨便幫其趨吉避凶。有的人天數已定,如果逆天改命,反而會遭來更大災難。小災應劫,也是運道。”
老者感嘆道:“佩服!佩服!大師境界以至化境。”
中年人說道:“我走遍了天下,看了無數的風水寶地,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什麼結論?”老頭放下茶杯,認真傾聽。
“現代社會,到處開山動土,所謂的風水龍脈早已毀於一旦。看風水靠的是地理意義上的堪輿之術,失誤率只會越來越高。而個人的福運,現在完全靠各人修德,修德修得好,他走到哪裡都會福運相伴,不在於風水的好壞,而在於心態的把握,心轉物境。”
說到這裡,中年人笑着說,“比如你那位侄子,雖是天生福運。但如果他心無善念,不應天時,再好的命都會轉化。”
老頭點頭,忽又問,“我記得大師說過金楊(參閱拙作鹹魚翻身記)是你的化煞之人,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見你找他?我這次來青雲山見你,是想在有生之年幫你圓滿。”
中年人點了點頭,“風水流動,氣運陡轉,本來應該應在金楊身上,也許是老天造化,竟又拖了數年,而且……”他掐指一算,皺眉道:“不對……”
老頭的臉色跟着緊張起來,“大師?”
中年男子的眼睛驀地轉向郭小洲,接着哈哈大笑幾聲,眉飛色舞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老頭若有所思地凝視着郭小洲,喃喃道:“難道又是一個貴命?”
“豈止是貴,貴不可言吶!”中年人感慨道,“難怪我算不出來,原來,出現了一個替死鬼。”
老頭大驚,“你是說他替你應劫?”
中年人自信地點點頭,“有些命中註定的東西,可以改變,有些,則不能。他今天出現了,並且稍後將有血光之災,預示着他的黴運從青雲山而止,其後一路鴻運大道。他在這裡得到了福運,代價就是替我承擔劫數。”
老頭愣了半晌,長嘆道:“弟子明白了,明白了……大師這些年大發宏願,廣施天下,大修殿宇,造臺閣,還大山綠色,修大德大善,所以消除了大劫……”
中年人不可置否道:“準確的說,不是消除,而是轉換了應劫之人。”說到這裡,他起身朝郭小洲走去。
老頭也隨即跟上。
郭小洲正大口喝着‘靜心止汗湯’,忽然瞥見中年人和老頭一前一後朝他走來,孫慧敏警惕地放下碗筷,看着來人。
中年人走到他們桌前,抱拳拱手道:“鄙人靜一,見過兩位施主。”
孫慧敏反應快,她看出了眼前男子的清奇和不凡,立刻追問,“靜一?不知你和青雲觀的靜一大師是……”
中年人身後的老頭答道:“他就是青雲觀的主持,靜一道長!”
聞言郭小洲嘴裡的湯“噗”吐了出來。
孫慧敏強忍激動,立刻起身施禮,“拜見大師!”
郭小洲亦一臉恭敬地起立,“道長請坐!”
靜一道人和老頭相繼落座,郭小洲一點時間都不耽誤,直接請教,“據說如果有緣和大師相會,大師會替他斷兇吉,改逆運?”
靜一和老頭相視一笑,點頭道:“算是吧。”
老頭迫不及待道:“年輕人快報上你的八字……”
郭小洲說道:“我只知道出生年月日。”
“也行,我幫你推八字。”
於是郭小洲報出了他的生辰。
靜一道人閉目半晌,心裡暗呼:“果然命格古怪。竟是一個險中藏大富貴的命格。”片刻後,他睜開眼睛道:“你有兄妹三人,上兄下妹,父母健在,但父親身體欠佳。”
郭小洲一邊震驚,一邊疑惑,不是他不相信,是他裝神棍裝多了,真真假假自己已經分不清楚。
“你本來是文曲星的命格,文曲屬水,北斗第四星,主科甲星。桃花浪暖,一躍龍門。可惜,最終文曲不顯,只有點餘氣,否則你將是一世大儒,俊雅磊落,唯感學術。”
郭小洲表面上平靜,但內心的震駭,卻無以復加。靜一說得太準,如果不是父親的病和彪子的入獄影響,他現在已經是程力帆教授的關門弟子,用一躍龍門來形容毫不爲過。桃花浪暖,指的是他和左雅……
郭小洲豎起拇指,“您繼續。”
靜一道長不疾不徐道:“你的命格比較奇特,文曲不顯,但正官星透出天干通根於地支,日元強身並且印綬貼身……”
說到這裡,靜一道長解釋道:“我說通俗點,你學術沒搞成,錯中走進了一條官道。不是天生的官命,卻比任何官命都硬,你24歲開始做官,官不大,還是個副職,但這個位置對你仕途的影響最大;26歲時領導重用,重要的二級部門主官;27、28、29、30歲四年,步步高昇,四級跳;31歲跨越了仕途最關鍵的臺階;34歲正廳;37歲副省級,40歲正部級……你的命,貴不可言!”
孫慧敏聽得快暈眩了,她聲音顫抖道:“是真的?”
老頭子聽了不樂意,不悅道:“小姑娘,你可知道,靜一師傅已經四年沒給人推算前程了。”
郭小洲有些不信,“大師不是我不信,您把升官算得太簡單了……”
“不信?”靜一道長微微一笑,“你馬上面臨血光之災,雖不是大傷,但必然見血破頭。”
孫慧敏和郭小洲面面相覷,郭小洲的心裡暗呼,“難道是真的?”
不由他不忐忑,今天已經有兩個人推算他有血光之災。徐醫生看的是面相;靜一道長通過命理斷兇吉。
正在這時,樓梯口“騰騰騰”上來兩位客人。
前一個穿着白色T恤衫,肥腿褲,將近三十歲,身材異常雄健,動作敏捷有力,看上去就是個彪悍的猛漢。
第二個男人長得很斯文,手中拿着一把不知道材質的摺扇,臉上長滿了黃麻子,看起來分外惹眼,而且一臉匪氣。
“真特麼熱。服務員,服務員……”壯碩男子大聲吆喝着從郭小洲身邊走過。
因爲心裡總沉澱着“血光之災”這四個字,郭小洲很警惕地看着壯碩男人走過去。見他沒有什麼惡意,他總算放下心來,也沒關注接着從他身邊走過的麻臉瘦子。
誰知麻臉瘦子在經過郭小洲身後時,手裡的摺扇猛砸郭小洲的頭,“叫你麻痹多事!”
“嘭!”一聲悶響,郭小洲頭頂一熱,身子被砸得從椅子上跌翻在地,伸手一摸,滿頭鮮血!
郭小洲甚至來不及憤怒,他失聲驚呼:“真特麼的靈!”
《仕途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