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
姐姐離開了。
從此再無音訊。僅有的音訊也等於無。
除了家裡存摺裡每月固定多出幾千塊錢,僅僅是逢年過節給家裡打個電話,卻從不說她在哪兒、做什麼。再沒回家過。爸爸很擔心,卻又無可奈何,每次電話打來不等爸爸開口訓斥,姐姐就掛了。姐姐的電話只是讓我們知道,她還活着,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至於她活的怎麼樣,沒人知道。爸爸每每提起姐姐都忍不住老淚縱橫,罵姐姐不孝。祖父也罵。開始我總是忍不住爲姐姐辯解,後來,便不再作聲。因爲,一天爸爸跟人閒聊提到姐姐杳無音訊時,別人安慰他,說還有個小女兒嘛!爸爸搖頭,嘆氣道,唉!親生的女兒都靠不住,更別說是……唉!
那聲重重的嘆息,無聲無息的嵌進了我的心底,讓我再也張不開口。
我上了大學。
大一那年,家裡添了個小弟弟。爸爸和家裡所有人都如獲至寶,漸漸的不再提起姐姐,見了我也只是嘆氣。我便漸漸的不再回家。
然而,對姐姐,我卻越來越感到恐慌。我思念姐姐,思念越深,恐慌越甚。漸漸意識到我對姐姐並不是簡單的親情,至於具體是什麼……看得多了,我也就從我姐和林樂楠的關係中明白過來,再加上我有意去搜過這方面的資料,也就在某種程度上懂了林樂楠和我姐的關係。只是,怎麼說呢,我就是看林樂楠不順眼,沒有緣由的。有個答案在心底漸漸浮現,我卻不敢去碰,不願去碰。那,可是我姐姐啊!
我努力遺忘姐姐,努力讓自己不胡思亂想。
大一下學期,我談戀愛了。一個追我的男生向我表白後不久,我就答應了。我本該拒絕,可是,我不敢再放任自己去思念姐姐,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讓自己投入這段戀情,我想,雖然不喜歡這個男生,但也不討厭,還挺有好感。說不定慢慢的就會喜歡上他。
一個月後,那男生吻了我。
青澀的大男孩,不會接吻,只是淺嘗輒止的貼着我的脣。我不反感,有些放下心。但是當那個男孩試圖撬開我的牙關時,我眼前卻閃現出了姐姐的臉。更悲催的是,我發現,我雖然不排斥那個男生吻我,卻無法接受他的舌。而且,貼着男生的脣,就像自己的上脣碰下脣,平靜的沒有一絲異樣的感覺。心底忽感悲涼。我有些恨洛清嵐,恨她撩撥了我,卻又從我的生命裡消失。眼角就這樣落下淚來。
體貼的男生嚇了一跳,慌亂的跟我道歉,我卻只能苦笑着搖頭。
這一刻,我竟有些慶幸洛清嵐消失了,慶幸我還有時間控制住自己,或許我還能做回正常人。只要,洛清嵐不出現。
我不死心,和那個男生拖拖拉拉到大二,最終卻不得不分手。也不得不承認了一個事實,我是les。我愛上了我的姐姐,洛清嵐,已經不知道人在何處的洛清嵐。我開始拒絕愛情。
我變得越發理智,越發冷然、平和。
進入大學之後,除卻洛清嵐的事,我的心態也算漸漸的真正走回正路。雖然說不上很成熟,但是至少我學會了感恩,學會用樂觀的心態,平常心視事。也學會了厚積薄發,韜光養晦,不再怨天尤人、憤世嫉俗。加上我學的是新聞專業,這個專業對我們的要求除了技術之外,和傳統的媒體行業要求一樣,在家是編輯、出外是記者。作爲一個記者的專業素養,首要條件就是要有強大的接受能力,客觀冷靜的看待事情,處變不驚;其次就是關注社會、關注弱勢羣體,有熱情和好奇心。
我們在着力培養這方面的素質。
我可以在學習生活中做的很好,然而和洛清嵐有關的思念卻從沒一刻放過我。一年,兩年,我大二了,洛清嵐還是沒有出現。我開始動搖了,被思念淹沒,我瘋狂的想念起她,我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她,我,想見她。又開始恨她。恨她太狠心,就這樣一點音訊也不給我,連電話都吝嗇給我打。徒留我一個任思念氾濫成災。
卻從不敢去想洛清嵐對我是什麼感情。我發現在心底我喊洛清嵐越喊越順口,我再也喊不出姐。不想,不願。
她是愛着林樂楠的嗎?我不知道。
我只是怕她恨我。怕她恨我逼走了林樂楠。在我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女人之間也是可以相戀的時候,在她和林樂楠已經在一起了的時候,或許,是更早的時候,也或許是晚一點的時候,誰知道呢,我就偷偷的眷戀上了她。我曾經喜歡過G少,但是,我可以慢慢的將這段感情放下,變淡。同樣是得不到,同樣是沒結果,爲什麼我對洛清嵐的思念會越來越深!
有時候,會忍不住的想,洛清嵐是不是喜歡我的呢?剛剛有了這個念頭,便不可自拔的瘋狂否定。她怎麼會喜歡我呢?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開始討厭我。像天下大多數姐姐一樣,討厭粘人的妹妹。可是,她爲什麼要吻我呢?不喜歡我,爲什麼要吻我?哪有姐姐去親吻妹妹的脣!洛清嵐,到底喜不喜歡我?被自己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折磨的快要發瘋,我努力,很努力的讓自己忙碌,讓自己忘記。
問室友們和姐姐的關係,企圖從中找到洛清嵐喜歡我的蛛絲馬跡。然而,只有C和S不是獨生子女。室友C說,她和姐姐從來都是不見面就想,一見面就吵。什麼都爭,而且,小時候姐姐總是欺負她。但是因爲小,喜歡粘着姐姐。開始姐姐還願意帶着她玩,大了,就討厭C是個跟屁蟲,想法設法甩掉C。
室友S接口道,她也討厭家裡的妹妹什麼時候都粘着她,黏的特緊。而且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喜歡拿來跟她顯擺,煩死了!但自己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讓着她,不然又被爸媽訓。
又問,有沒有被姐姐親過?
這下炸了鍋。
C說,她小時候長得肥嘟嘟的,很可愛。於是老是被姐姐親,總是弄得一臉口水。還老是被捏臉。更誇張的是,有一次,她姐姐竟然對周圍的小朋友說,只要每人給一毛錢,就可以親一下C,結果那天C最後被親哭了……
汗……可憐的C!真是大千世界,什麼樣的姐姐都有!
S說,她以前最喜歡親她妹妹。小屁孩,皮膚特好,水嫩水嫩的,看起來都特別想咬一口。不過,後來長大了,就變醜了。
我假裝不經意的問,“親哪兒?”
“臉啊!”S和C異口同聲。
“只有臉?”我想了想,問。
“嗯~有時候也親嘴巴。”S搖搖腦袋,“不過是我妹小時候爲了要我的糖什麼的主動親的我!就是爲了討好我,達到她自己的目的!哼!”
“誰說的!”C不樂意的辯駁,“我姐小時候就總騙我親她,戲弄我!哼,姐姐神馬的,最壞了!”
怎麼和洛清嵐差不多呢!小時候粘着她還好,大了就討厭我粘着她了!要不是怕爸爸訓,她會不會早就不耐煩了呢?爲什麼洛清嵐要和別人的姐姐一樣呢!這樣,我連唯一的一點念想都不敢奢望了。洛清嵐性子溫和,人柔弱溫馴,小時候被突然而來的變故逼的,不得不瞬間長大,不得不一肩挑起照顧我的擔子。這麼多年來,她在我面前總是一副姐姐的模樣,像個大人樣護着我。但,她難道就沒有委屈,沒有害怕嗎?她委屈了、怕了,又能跟誰說、又有誰來保護她呢?我卻一點都不知道替她分擔,還一徑任性、依賴她,總是惹她哭!這樣的妹妹,怎麼會討人喜歡呢?更何況,從小到大,她不知道替我受了多少苦,又因爲我捱了多少委屈!洛清嵐……爲什麼現在想到這三個字心臟就揪着疼呢!你在哪兒?
如果,我告訴她,我喜歡你,和林樂楠一樣喜歡你,她會不會接受我呢?不會吧!她那麼討厭我……說不定會被嚇到,又說我胡鬧。
我的大學生活除了正常的學習工作外,全用來思念洛清嵐了。大一,大二,大三……洛清嵐依舊杳無音訊。
大二,元旦晚會上,遇到一個女生,肖雅。和洛清嵐氣質有幾分相像的肖雅。那天,和隊友剛從舞臺上表演完武術下來,看到她的側臉,我竟然心跳猛的加速,我以爲,那是洛清嵐。就這樣在後臺,癡癡的望着肖雅,望着她走出後臺,走上舞臺,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好一陣恍惚。
我有些承受不住的從後臺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