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甩掉李三郎鉗制的手,對着李蘅遠一笑:“阿蘅三嬸知道你是小孩子,不懂這些,三嬸不跟你計較,且不說你是不是時刻跟着大嫂在一起,就算是,難道就能證明大嫂跟那管事什麼都沒有嗎?她們今日沒約,往日呢?我就不信,一個男人會無緣無故終身不娶,他又不修道不念佛,正常人,那爲什麼啊?”
又看向甄氏:“大嫂,他可是您家裡帶來的,您說爲什麼?要不是愛慕您,說出去誰信吶?”
李慶緒暴跳如雷:“信口雌黃,我讓你收回你剛纔所說的話。”
李蘅遠茶色大眼一斂,一種無能爲力的危機感涌上心頭。
紅姨娘已經死了,本來害甄氏的人應該罪有應得了纔是,可是餘氏卻咬着甄氏不放。
說白了,沒人真正關心紅姨娘是誰設計的,都在不餘遺力陷害甄氏。
夢境中關於李慶緒的結局一遍又一遍在李蘅遠腦中迴響。
“血淋淋的人頭我就讓在他的懷裡……被腰斬了,腰斬了……”
必須證明還大伯母清白。
李蘅遠突然一個箭步走到餘氏面前,揪起餘氏的衣領道:“所謂捉姦捉雙,是不是隻要你紅口白牙說一下就行呢,紅姨娘伺候的人能給紅姨娘的姦情當證人,大伯母也有下人,你可以叫來問一問,大伯母到底是不是那種人。”
三房一家想要幫餘氏擺脫李蘅遠,但是誰都不敢伸手。
餘氏想要往後退,也不得,聲音顫抖道:“那都是大嫂的心腹,當然沒人會說。“
“豈有此理。”李蘅遠晃着餘氏:“如果世人都想你這樣,紅口白牙一碰,就說別人的不是,那我說三叔揹着你有個疼愛的情人,你的兩個孩子都不是三叔的,是不是也行?”
李玉忠和餘氏都氣得面紅耳赤。
李慶緒見李蘅遠佔了上風,攥緊了拳頭時刻保持着要去幫忙的架勢。
劉老太太看着鬧的不像話,雖然她也希望有人教訓餘氏,可到底不想孫女破馬張飛的,喊道:“阿蘅,好了,有話好好說。”
餘氏也是這樣跟李蘅遠說。
李蘅遠呸了一聲:“我就不好好說,我也不放手,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以爲你誣陷了大伯母就能當家了?我來接管院子也不會給你,我再告訴你,那個叫清風的都不認識嗎?身份就是三嬸你家裡跟來的,放在花園裡侍弄花草的,不然怎麼會三年無人知曉?你誣陷大伯母,我還要說你故意讓小廝去侮辱四叔呢,還有第一個發現紅姨娘的人可是她。”
放開餘氏指着李嬌娥:“人都被你們三房站齊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這件事是你們三房的陰謀,先把紅姨娘的事抖出來,再陷害大伯母,一箭雙鵰。”
若說李蘅遠之前的所作所爲和所說的話只是氣憤下的蠻橫。
那麼這一些話,有理有據倒是合情合理。
衆人都看向三房一家。
一直不敢出頭的李嬌娥道:“是妹妹你叫我去見你的,你怎麼還往我身上推?”
李蘅遠知道李嬌娘是被紅姨娘利用的,但是這時候不能替壞人說話。
冷笑道:“誰不知道我在學堂裡就跟你絕交了,我叫你幹什麼?讓你笑話我還是耍我?”
李嬌娥焦急的看向母親。
餘氏被人反將一軍,方寸大亂:“這都是紅姨娘說的,我也是不想別人混淆李家血統。”
情急之下看着甄氏:“大嫂,你若是清白的,你自己拿出證據與人說。”
這種事又如何證明清白?甄氏凜然如鬆般站在那裡,看着餘氏,卻說不出一句替自己辯解的話。
李蘅遠見甄氏臉色蒼白如紙,目光中已有絕望,高挑端莊的樣子在偌大的廳裡卻有說不出的可憐。
李蘅遠氣紅了眼睛,擡起拳頭:“你還說。”
這拳頭是砸向餘氏的,餘氏嚇得大叫,李慶新也嚇哭了。
好在李玉忠及時攥住了李蘅遠的胳膊,這纔沒打到。
李玉忠討好的攔着李蘅遠;“可不能打三嬸。”
李蘅遠到底是小輩,打長輩再有道理也是驢,會讓人笑話的。
劉老太太急得跺腳:“你還不回來。”
李蘅遠不甘心的看了劉老太太一眼:“那您要住持公道。”
劉老太太胖乎乎的手端起几旁的奶酪,心中盤算着,她如何住持公道,一個終身爲娶的男人,是真的說不過去啊,就是她,她也對甄氏有顧忌。
大家都在等劉老太太發話,屋子裡又沉靜下來了,不過這次沉靜不同與方纔的劍拔弩張,而是人心惶惶。
衆人的目光又隨着劉老太太看向甄氏。
甄氏巋然不動,迎上每一個人的目光。
可是突然的,她又淚如雨下,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女人一旦佔了這種事,就解釋不清。
你說你沒有,可是架不住一傳十十傳百,慢慢的就像模像樣了。
她現在面對的是婆婆的質疑。
李蘅遠跟甄氏對面而站,只隔了三五人的距離,屋內燈光明亮,足夠將每個人的表情看清,大伯母眼裡有着堅持,可方纔那一點點絕望,也如落在浸了水的紙上落下墨汁,暈染開來成一片。
不知道大伯母還能堅持多久。
李蘅遠慢慢捂上胸口,心如刀絞般疼,說好了不要任何人欺負大伯母,說好了不能讓夢境成真,可是她要如何幫大伯母洗脫罪名?
那個邢雨,不知道吃了藥的他去哪裡了,應該叫來問一問,他爲何不娶妻,可是人家不娶妻還要別人管嗎?
但是這是關係到大伯母貞節的問題,大伯母性子剛烈,從她的眼裡可以看出,她很有可能負氣證明自己清白想不開,那麼這一就應該把邢雨叫來,不應該顧及邢雨的想法。
但是邢雨若真的對大伯母有情又該如何。
李蘅遠倏然間明白了,餘氏這一招狠厲至極,不是餘氏厲害,是餘氏太瞭解大伯母,她知道大伯母受不了閒言碎語,大伯母會自己把自己打垮。
李蘅遠怒目而視餘氏。
餘氏嚇得兩腿三步,她可什麼都沒說了,這又是幹什麼?
不過還沒等李蘅遠做出動作,李慶緒突然間扯住甄氏的胳膊:“阿孃,他們不就是想要這個國公府,想要這個世子之位嗎?兒子不稀罕,您也別稀罕,咱們現在就走,搬離這個是非之地,兒子有您就行了。”
甄氏瞬間淚如泉涌,看着李慶緒,神色動容,但她沒有動,可也沒說不好。
李蘅遠看着李慶緒的舉動全身驟冷,如墮冰窟,實現了,夢裡的事,如果大哥離開李家,不就是那個壞蛋所說的,他離家出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