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看着醉得搖搖晃晃,連路都走不動的雲朝,魏時歌無奈地嘆息一聲。
“明明都喝不了多少酒,偏偏喜歡逞能。”魏時歌扶住快要傾倒的雲朝說道。
“男人啊,都是這樣。不喜歡在別人面前承認自己的不行,非要做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的。似乎不這樣就展現不出他們的雄性魅力一樣。”童兮看着枕在自己肩上的林顧我,笑着打趣道。
“魏姐,你家老雲今天看來是回不了家了。要不,就暫時在我家住下吧。我們家客房雖然小點,但也期待着有蓬蓽生輝的一天吶!”童兮扶了扶林顧我亂落的腦袋,對着魏時歌說道。
魏時歌有些猶豫,她扶着雲朝,轉眼看了看沙發上的雲青青。
此時的小未雨早就忍不住睏意沉沉地睡了過去,雲青青緊張地把他抱在懷裡,四處張望了一番不知道如何是好。
雲青青很想敲響他,但她有些不好意思。
老公可以在老婆懷裡睡覺覺嗎?
不行的!我們還很小。
行吧……他可是老公耶。
雲青青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了這種獨白式的思索。
這是她孤獨的生活中爲數不多的慰藉了。
“我不和他住在一個房間。”魏時歌看了眼雲朝嫌棄地說道。
雲朝渾身一個激靈,捂住嘴,迅速跑向廁所。
“明明喝不了這麼多,非要逞強!”魏時歌罵了一句,也急匆匆地追進了廁所。
童兮微笑着看着這一幕,她將林顧我艱難地扶到客房後,走到沙發前,蹲下身子笑着對雲青青說:“小青青,可以把小未雨給我嗎?”
雲青青猶豫地看着童兮,她有些猶疑地說道:“那……那……童阿姨還會欺負未雨嗎?”
童兮一怔,她想到了雲青青所有的回答——當然可以,畢竟阿姨這麼漂亮;不可以的,因爲我很喜歡小未雨。
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雲青青會這樣回答。
她看着雲青青沉默了一會,身子微微前傾,嫩紅的嘴脣在雲青青額頭上點了一下,溫柔地說道:“當然不會。阿姨可是最愛未雨的女人。”
雲青青一愣,她心裡有些不開心。
她覺得自己纔是小未雨的老婆,自己纔是最愛未雨的人才對。
不過,她也沒辦法阻擋童兮將小未雨抱回他自己的房間。
感覺到懷裡空蕩蕩的,雲青青心裡也感覺空蕩蕩的。
這是前所未有的感受,她小小的腦袋想不明白,笨笨的小嘴也說不明白。
看了看身邊,魏時歌在廁所輕拍着雲朝後背,小未雨被童兮抱回房間。
自己……自己該去哪裡呢?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嫩白的腳丫一晃一晃地。
忽然,一個瘦小的身影擋住自己的小腳丫。
雲青青驚訝地擡起頭,她看到童兮微笑而溫和地看着她。
童兮俯下身子將雲青青也緩緩抱起,又忍不住在雲青青可愛的臉蛋上啄了一口。
“小青青想要和誰一起睡呢?”
雲青青怔怔地看着童阿姨,自己也可以提意見的嗎?自己的意見會不會讓童阿姨不滿,童阿姨會不會像爸爸一樣也走掉啊。
童兮似乎看出了雲青青的心思,她又緊了緊胳膊,讓雲青青的額頭能夠貼近自己的胸口。
伴隨着極致的香甜綿軟,雲青青頓時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中。她聽着童兮富有節奏的心跳,
終於開口結結巴巴地說道:“阿姨……我……我……我想和小未雨一起睡。”
對於童兮來說,絕大多數人都只是讓人平淡無奇地對待,只有極少數人會引起她的驚訝。不過,任何驚訝只有一次——除了林未雨。很明顯,這次雲青青的答案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她笑着點頭,“當然可以了,只要是小青青提出的,阿姨都可以滿足的。”依照童兮的性子,她應該加上一句不是很過分的要求,這樣說話才能滴水不漏,也能給自己留下餘地。可是,不知怎麼,她感受到懷中恐懼、畏縮、害怕的女孩,她收回了那句話。
這個女孩,讓人心疼。
將雲青青抱入小未雨的房間,童兮又找出一條新的被子給她蓋上,又溫柔地給她掖了掖被角,送上一個足以令雲青青安心的晚安吻,不捨地走出了房間。
雲青青看着關上的燈,這一次她不用擔心晚上媽媽會低聲地抽泣,不用擔心自己會從被拋棄的噩夢中驚醒,她扭過身子,看着身邊成“大”字狀睡着的小未雨,似是怕小未雨睡眠的空間不夠,雲青青忍不住往牀邊挪了挪,伸出小小的手,輕輕搭在小未雨的胸口。
感受着小未雨稚嫩而有力的心跳,雲青青臉上帶着滿足和安然的笑容緩緩進入夢鄉。
林未雨走進來,看着雲青青惹人心疼的動作,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想動手爲雲青青掖掖被子,手再度從被子中穿了過去。
他一怔,緩緩地坐在牀邊,思緒又飄回了從前。
“妞,你小時候是怎麼過的啊?”那時候,自己嬉皮笑臉地問道。
雲青青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和你一起過的。”
他一愣,不滿地回道:“我說的是遇到我之前。”
雲青青放下手中不斷計算的筆,拖着腮看着窗外的明媚的陽光。
“那時候……很難受吧。”
林未雨記得自己當時甚至還湊過去,看着雲青青俏麗的臉蛋,誇張地問:“那你從什麼開始不難受的啊?”
雲青青扭過頭,看着林未雨很認真地說道:“遇到你啊。”
林未雨笑得很開心,然後被班主任罰的站着聽了一天課。
回過神來,林未雨看着安然熟睡的雲青青。
“妞……我從來都不懂,你曾經經歷了什麼。”他“哼”了一聲,笑得很難看。
躺在主臥的大牀上,童兮膩在魏時歌懷裡,她也學着林顧我的樣子拱了拱腦袋,感覺還可以吧,真不知道林顧我爲什麼總喜歡這樣。
“小兮,小兮不要亂拱啦!”魏時歌躲閃着笑着說道。
童兮笑着停下,突然緩緩地開口,“魏姐,你和雲朝……就這樣了嗎?”
魏時歌扭動的身子一滯,她手輕輕拍在童兮的背上,輕輕地……拍着。
“那……還能怎麼辦呢?”魏時歌無奈地苦笑。
魏時歌覺得當時離婚可能真的一時衝動了,她從來都沒有不愛雲朝,只是和他的父母合不來而已。
“那……青青呢?就讓她一直沒有爸爸嗎?”童兮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說出這句話,這句話真的很傷人,也很直接。
魏時歌臉上的苦笑一僵,她沉默了好一會。
如果按照往常,童兮早早就自己圓回來了。
可是現在,她只是靜靜躺在魏時歌懷裡,不發一言。
終於,魏時歌開口了,“小兮,你說我是不是很過分。”
童兮沒有說話,只是聽着魏時歌傾訴。
“我和雲朝離婚後,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帶好孩子。甚至,我幾次三番地拒絕雲朝給的撫養費。當時,我就覺得只憑自己一個人照樣可以養好孩子,沒有他,沒有他爸媽,難道我就養不好我自己的孩子嗎?可是,我根本沒辦法兼顧孩子和工作。”說着,魏時歌眼圈有些微微泛紅。
“爲了能養活我和青青,我只能找了一個保姆,自己出去教舞蹈課。我以爲她也是母親,她能理解我作爲母親的心情,能好好照顧青青。可是,小兮……你知道嗎?”說到這裡,魏時歌忽然有些哽咽。
“有一次我下課早了,中午回到家後,我居然看到那個保姆抱着自己的孩子在飯桌上胡吃海喝的,青青,青青還那麼小,就在旁邊看着,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種茫然和羨慕,真的,看得我心都碎了。”魏時歌淚水滴到了童兮臉上,童兮沒有去擦,她感覺臉上的淚水不是冰涼,而是溫熱的——承載了一個母親對女兒無限的愧疚和愛意。
魏時歌流着淚繼續說道:“後來我才知道,剛開始幾天那個保姆還很盡心盡力。可是,後來她摸清我的上下班時間後,就把自己的孩子帶了過來。對青青不管不顧的,有幾次因爲青青哭鬧聲太大,她甚至都動手打了孩子。我真的很生氣,我大罵了她一頓,罵她只知道自己是母親,不知道別人也是媽媽。只知道心疼自己的孩子,別人的孩子就可以隨意打罵!”
“趕走保姆後,我放心不下青青,就每天中午趁着午休趕回來看青青,給青青做飯。有一次,我看到青青……青青可能是餓壞了,她自己就……就這麼搬了一個小凳子到廚房,小小的孩子都不好爬上去……可是,她還是爬上去……自己在冰箱裡找昨天留下的飯菜……冰涼的啊。”說到這裡,魏時歌再也忍不住了,她對童兮放聲地哭着。
童兮緩緩起身,沒有說話,只是將魏時歌的頭抱在自己懷裡,無聲地撫慰着。
“青青就不敢和保姆哭鬧了……甚至也不敢和我哭鬧了啊。她懂事的,就像籠子裡被馴養的白兔。小兮……小兮……我不是個好媽媽……”
童兮任由魏時歌在懷裡放聲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