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未雨自然跑不過魏時歌、林顧我還有一個阿飄。
他膽戰心驚地擋在雲青青面前,大聲地對林顧我喊道:“不許欺負雲青青!”
雲青青從小未雨背後冒出頭,看了看面目猙獰的林顧我,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未雨,膽怯地說道:“未雨,林叔叔好像不想欺負青青……”
小未雨一頓,再次仰起頭大聲喊道:“更不許欺負林未雨!”
飄過來的林未雨一滯,“聽這話,我都忍不住想給你一嘴巴子!”
林顧我一把拽過小未雨,他氣沖沖地問道:“林未雨,你剛纔管你媽叫什麼?你敢丟下你媽就跑了!”
“是啊!”氣喘吁吁的魏時歌也說道:“小兮都要哭了!”
“她沒有!”小未雨大聲反駁着。
“你還敢說!你明明就要把你媽媽氣哭了!”林顧我吼道。
“胡說!她騙你們的!”小未雨扭動着身子。
雲青青剛想上前,卻看到童兮慢慢悠悠地走了上來,她歪了歪頭,“未雨,你剛纔說什麼?”
本來還敢大聲爭辯的小未雨一下子噤聲了。
看着可愛嬌小美麗的童兮,小未雨忽然氣鼓了兩腮。
“媽媽騙人!媽媽纔沒有哭!媽媽不會哭的!”小未雨衝着童兮喊道。
“老公!”童兮看着氣憤的小未雨,忽然大喊一聲。
她一指小未雨,“教育他!”
聽到這話,林顧我就開始擼胳膊挽袖子了。
雲青青也顧不上什麼膽怯了,她又跑了過來,“姐姐說好的爸爸媽媽是不會打孩子的!”
童兮和林顧我同時望向魏時歌,魏時歌一愣,趕緊擺手,“我沒說過。”隨後,又看向雲青青,“青青,哪個姐姐說好的爸爸媽媽不會打孩子的?”
雲青青一頓,底氣有些不足地囁喏道:“電視裡的……姐姐。”
林顧我“哼哼”一笑,不打算理會雲青青,就要拽過小未雨。
“顧我!”童兮皺了皺眉,“算了吧,青青說得對,不能總打未雨了,真把未雨教育唯唯諾諾的,那就害了他一輩子。”
林未雨站在一旁,嘴角抽了抽,“媽……你真的想多了……”
林顧我看了看童兮,又看了看小未雨,“未雨,給媽媽道歉。”
小未雨梗着脖子,“我不,我沒錯!”
“打一頓吧!”林未雨鼓動着林顧我。
童兮緩了緩,這才走上前,蹲下身子看着小未雨,“小未雨知道不可以管媽媽叫阿姨嗎?”
小未雨點了點頭。
童兮一愣,她聲音有些尖利了,“你知道爲什麼還叫!”
小未雨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盯着童兮。
林未雨在一旁揣着手,冷笑道:“因爲他覺得惹你生氣會引起你的注意,真是幼稚且無聊的想法。”
“那未雨以後不叫我阿姨了行嗎?”童兮看着小未雨的目光,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小未雨猛地點頭。
“哎~”童兮看着小未雨的雙目,無奈地嘆了口氣,“未雨……你贏了……”
小未雨嘴角忽然露出了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一閃而逝。
他比出一個“耶”的手勢,拉着雲青青又往山上跑去。
林顧我皺着眉頭,“小兮?這就完了?”
童兮看着小未雨跑開的樣子,眯了眯眼,“青青說得對,不能隨便打孩子。”說着,她扭頭看了一眼林顧我,“起碼不能在外面打。
”
魏時歌和林顧我突然感覺到身子冷冷的。
童兮真的生氣了。
她不氣小未雨叫自己阿姨,甚至不氣小未雨故意氣自己,她生氣的是,小未雨居然在明知是錯的情況下,依舊死不悔改。
望着遠去的幾人,林未雨默然地揣着手,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他才嘆息着自言自語道:“怪不得古人常說‘慈母多敗兒’。”說着,他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了,直接抽了自己一耳光,“好嘛……我就是哪個敗兒。”
說着,他隨着林顧我等人的腳步,鑽入層層松柏林中,踏上鵝卵石砌成的小路。雲朝正坐在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上,右手拿着還有小半瓶水的礦泉水瓶,左手夾着一根菸。
他很有素質的將菸灰彈到礦泉水瓶中,表情說不上不耐煩,卻也有些疲憊。
“你們幹嘛去了?好嘛,我一回頭,老婆、閨女都不見了。”雲朝從石頭上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打趣着說道。
林顧我瞥了他一眼,“老雲,你倒是悠閒。自己在這裡坐多久了?也不知道下去看看。”
童兮看着雲朝,皺了皺眉,她看了一眼小未雨和雲青青,又沉下目光看向雲朝,“我說過的……”
“刺啦!”菸頭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哀樂,徹底沉入水瓶中。
雲朝一擡頭,疑惑地看着童兮,“童姐,你剛纔說什麼?”
童兮抿了抿嘴,綻放出一個明麗的笑容,“沒什麼。”說完,童兮又指出雲朝話的錯誤,“還有,雲哥,我可比你小啊。”
雲朝一個立正,身子挺得筆直,“好的!童姐!”
童兮輕笑兩聲,沒有繼續糾正。
魏時歌用小拳頭輕輕懟了懟雲朝胸口,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童兮,又小聲斥着雲朝,“幹什麼你!老實點,丟不丟人。”
雲朝做出一副疼痛難忍的表情,不斷地“哀嚎”着,“老林,童姐,你們看,時歌對我實施殘忍的家庭暴力。”
一路上歡歡笑笑、打打鬧鬧。
從樹葉的縫隙中捕捉陽光,在微黃的草地踏出芬芳。轉頭間,聽到蟬鳴作響,四處張望,卻只有紅透的天空映入眸中。
小未雨和雲青青在兩家大人的看護下,肆意地在林間玩耍。
一個人跑,一個人追。跑不動就環樹而走,發出清脆而靈動的笑聲。
一般都是小未雨跑,雲青青追。等到雲青青追不動了,手扶着高大的松樹幹大口喘着氣的時候,小未雨又自己溜回來,拉起雲青青扶着膝蓋的小手,笑着說道:“雲青青,你抓到我了。”
這個時候,雲青青露出了歡快的笑容,隨後輕輕擁抱一下小未雨,算是給他的獎勵。
雲朝看着孩子們,不由的玩心大起,他向前跑了幾步,回頭和魏時歌挑釁着,“時歌,來抓我啊!”
魏時歌扯了扯嘴角,扭過頭去不看他。
雲朝絲毫沒覺得沮喪,他又逗着林顧我,“老林,你來!”
林顧我向童兮使了個眼色,童兮自然地接過他手中和背後的東西,小小懷中將這些東西懷在胸口,還鼓勵地看了林顧我一眼,臉微微揚起,“顧我!抓住他!”
林顧我大聲答應了一聲,大叫着向雲朝撲去,“雲朝,看我抓到你不打死你!”
魏時歌看着鬧成一團的四個孩子,忍不住笑罵道:“這倆人,多大了還和孩子一樣。”
童兮微微一笑,看了看魏時歌,“反正也沒什麼,他們喜歡玩就玩唄兒,不是有那麼句話嘛,叫‘男人至死是少年’。”
魏時歌搖了搖頭,看着把雲朝撲倒在紅葉堆裡,壓着他不讓他動的林顧我,“這可不是少年了,這是童年……不對,這是幼兒園跑出來的!”
說到幼兒園,童兮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問着魏時歌,“魏姐,說到幼兒園。青青也不小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送她去幼兒園啊。”
魏時歌一怔,隨即恍然地笑道:“小兮,你是不是有把未雨送到幼兒園的打算啊。”
童兮笑着點了點頭,“顧我已經給未雨報名了,大概九月份,就可以把未雨送出去了。畢竟,在幼兒園他能交到更多的好朋友。”
魏時歌很認同這句話,不無感慨地說道:“是啊,只有出去,他們才能交到更多的朋友。”
“我打算讓青青上小區裡的那個幼兒園,離得近還方便接送。”其實魏時歌也早有打算了,只是前一段時間忙其他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沒騰出手來。
童兮秀氣的眉毛輕輕舒展,“那看來小未雨和雲青青還能成爲同學呢!”
魏時歌詫異地看了一眼童兮,“幼兒園而已,小兮想得太多了吧。”
童兮聳了聳肩,沒有說話,懷中的東西有些下滑,她趕緊擡腿將東西向上提了提。魏時歌連忙從她懷裡接過一些,好讓童兮抱着更加方便。
魏時歌不是不想幫童兮拿着,而是看着這麼個小小的人兒抱着一大堆東西,在一旁嘟着嘴,實在是一幅美麗的畫卷。
“服不服!”林顧我將雲朝摁在地上,就像當初童兮摁他一樣。
“服了服了!”雲朝連忙說道,他屬於那種好漢不吃眼前虧的。
林顧我哈哈一笑,站起身子,又將雲朝拉起。
本來半個小時的路程,兩家人愣是走了一個半小時。
下午三點多到的秋霞山,快五點才登上山頂。
秋霞山是沒有巔峰的,它的山頂就像一塊平坦光滑而稍有斜度的石板。
林顧我在一顆大樹的底下,展開了揹包裡的東西。鋪上餐布,擺上一些零食、糖果和飲料,便和童兮一起席地而坐。
雲朝也湊了過來,嬉皮笑臉地求童兮教幾手功夫。
他是知道童兮的力量的,又見識到了林顧我制服自己的技巧,理所當然地認爲這是童兮教給林顧我的。
童兮盤腿坐在餐布邊緣,身子向風鈴一樣左右搖擺,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就如同風鈴的銀穗一般,也隨之擺動。她笑眯眯地應着雲朝的求教,又眼巴巴地望向林顧我。
林顧我剛剛將一袋原味薯片撕開,正嗅着馬鈴薯的誘人香味呢。看着這一幕,沒辦法只能站起身來。
“老雲,來,我教教你功夫!”林顧我摩拳擦掌地走向雲朝。
雲朝向後一跳,大喊道:“老林,不要過分!我也是會武術的!”說着比劃了幾下“王八拳”。
“雲朝,看拳!”林顧我哈哈笑着撲上去。
雲朝轉身就跑。
只有魏時歌站在不遠處,盯着雲青青和小未雨玩耍。
雖然今天秋霞山上人並不多,可這畢竟是山頂,萬一不留神,青……小未雨從山上掉下去……
魏時歌回頭看了看打鬧着的兩個大人,長嘆了一口氣,“這倆人比倆孩子還不好管呢。”
秋天的楚江,在五點左右,天色就已經綻放出至美的景象,本來還在玩耍的大人、小孩,突然感受到一席金燦燦的霞光籠罩在彼此身上,他們不由駐足向天空和遠方望去。
金色霞光彷彿是太陽與楚江碧空最後的告別,在釋放出最璀璨的光暈後,太陽離去的地方佈滿了紅的、黃的、藍的、紫的,五顏六色的霞光。
不經意間,整個天空已經被彩虹點亮。一張七色的大網,將世界緊緊籠在其中。
遠處原本紅燦燦的樹林,微黃的草地,也一下子活了過來,在彩虹編織的夢裡肆意地擺動着身子,搖晃着腦袋。
無論大人還是孩子,此時都停下了打鬧和談笑,他們驚歎於這大自然的奧妙和秋霞山的奇異。
他們怔怔地看着這一幕,直到帶着清香的秋風親吻他們的臉龐。
小未雨駐足在山頂,他呆呆地看着這鬼斧神工的美麗,連一聲驚歎都發不出。
雲青青也着迷般地看着天空……不,只要看對方的身上就好,每個人身上都已經披上了彩虹的霓裳。
她比小未雨清醒的快得多,見到小未雨還在怔怔地看着天空,她不由的上前一步,牽住小未雨的手。
小未雨回過神來,臉上蒙了一層淡淡的彩霞,雲青青一愣,竟有些緩不過神來。
“雲青青。”小未雨輕輕呼喊了一聲,他不敢高聲,害怕驚走天邊的霞光。
“未雨……”雲青青回過神來,底下了羞紅的臉,小聲地答應。
小未雨緊緊握住雲青青的手,軟軟的,嫩嫩的,彷彿沒有骨頭一樣,他藉着滿天璀璨的顏色,藉着太陽最後的光輝,藉着山頂泛着草木清香的風,他說道。
“青青,這裡好美!我們長大了也一起來看好不好?”
雲青青笑得小白牙都露了出來,她上前一步,和小未雨並排站着,現在他們的身高還分不出差距,兩個肩膀幾乎一致地靠在一起。
“好!”雲青青笑着答應,“以後,咱們也來看!看一輩子!看到頭髮都白白的!”
小未雨微笑着,認真地糾正着她,“纔不會呢,在這裡是不會有白白的頭髮的。雲青青的頭髮也不會變得白白的!”
“嗯!”雲青青笑眯了眼。
林顧我和雲朝勾肩搭背地看着這一幕。
林顧我忽然沉醉地說道:“無論是看幾次……只要來到這裡,總會沉醉於秋霞山的絢爛。”
雲朝認同地點了點頭,“是啊,楚江風景無數,但能稱得上絕美的想必除了秋霞山的霞就只剩下青黛山上的雲了吧。”
林顧我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你想一想,你和你愛的人,漫步在漫天霞光中,有清香的風,有紅葉纏綿,這是何等的令人嚮往啊。”
雲朝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由的說道:“是啊,和你愛的……嗯?和你愛的人?”
雲朝撥掉林顧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林顧我連忙後退兩步驚恐地看着雲朝。
他倆幾乎同時轉頭。
一個看到揣着胳膊的魏時歌站在餐布旁邊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們。
一個看到童兮盤坐在地上,睜着好奇的大眼睛,嘴中含着彩虹棒棒糖,潔白的長棍隨着童兮的舌頭一上一下地擺動。
“時歌……”雲朝低着頭走向魏時歌。
魏時歌哼了一聲,“你倆原地結婚吧。可般配了。”
雲朝瞅了一眼林顧我,撇了撇嘴,“誰和他般配了,他都醜爆了!哪有我家時歌好看!”
雲朝又哄了魏時歌幾句,魏時歌這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林顧我也不好意思地走到童兮旁邊,剛想道歉,卻看到童兮從嘴中抽出彩虹棒棒糖,笑着問道:“顧我吃糖嘛……可是小兮吃過了……”
林顧我一愣,俯下身子一口叼住彩虹棒棒糖,他眉眼都笑開了,“是啊,彩虹棒棒糖更甜了。”
童兮撅起小嘴,可憐巴巴地說道:“那小顧我覺得……哪個更甜呢。”
林顧我抽出彩虹棒棒糖,在童兮嬌豔欲滴的嘴脣上吧唧一口,兩人分離時,趁着未落山的陽光,似還能看到嘴脣之間有一條泛着七色光芒的銀線。
“小兮的嘴巴,是最甜的了。”還算要臉的林顧我,在童兮耳邊甜甜地說道。
“他倆這麼不在乎我們的嗎?”雲朝臉色沉沉的。
魏時歌揣着胳膊,臉也陰陰的,“我覺得咱倆好像被侮辱了。”
“雲朝”魏時歌叫了一聲,也嘟起了嘴,“來!”
雲朝湊上前去“吧唧”一口,“我家時歌纔是最甜的!”
說着,他看向林顧我和童兮,這才發現, 林顧我和童兮含情脈脈地對視着,根本沒搭理他們。
“他們是懂得目中無人的。”魏時歌酸酸地說了句。
“確實是目中無人!”雲朝點頭應和着。
雲青青回頭剛好看到這一幕,她戳了戳小未雨,小聲地問道:“未雨,他們在幹什麼?”
小未雨扭過頭來,皺了皺眉,伸出小手捂住了雲青青眼睛,“青青不要看,他們是在做壞事!”
雲青青任由小未雨捂住自己的眼睛,她甜甜地笑道:“青青不看,青青只喜歡看未雨。”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臉龐一陣溫熱。
雲青青驚訝地張開小嘴,往一旁退了幾步,盯着小未雨。
小未雨臉比火燒雲還要紅,他扭過頭,不去看雲青青。
“未雨,你剛纔幹了什麼?”雲青青捂住小嘴,不可置信地問道。
小未雨將臉扭向另一側,他感覺自己一定是發燒了,臉滾燙滾燙的,“我……我剛纔……我剛纔做了壞壞的事。”
林未雨孤零零地站在一旁,與他相依的只有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參天大樹。
他扭頭看了看樹,湊過去,小聲說道:“要不然,我親一下你。”
這樣會顯得他不是孤身一人。
看着大樹沒有說話,林未雨很開心將身子湊了過去。
然後,身子一下子穿過樹幹,從另一側冒了出來。
林未雨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苦笑。他只是默默地站直身子,怔怔地看着秋霞山的雲霞,久久出神。
時夏……我想你了……青青……我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