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麥離開黎蔓的工作室又找了地方吃飯,一來二往等她回公司時已經快遲到了,緊趕慢趕踩着時間點走進了綠譯,可一走進綠譯,陶麥一下子感覺到氣氛不對勁。
平時綠譯的工作環境算是安靜的,可也能聽到同事之間就某件工作小聲的商談之聲,但也聞喝水聲、敲打鍵盤聲,腳步聲……但現在,整個綠譯簡直就是萬籟俱寂,連一根針跳到地上似乎都能聽見,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
陶麥奇怪地掃一眼大家,明明個個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啊,怎麼都跟木頭人一樣,呆愣愣地一致看着她的座位,她的座位有什麼好看的?就連一向風生水起的徐惜此時也成驚怔狀,見她終於回來了,差一點要跳起來,可不知爲何又很淑女地坐回了位置上,那眼神,成四散放光的樣子,別提有多詭異。
陶麥疑惑地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在中間,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一處,忽然,毫無預兆的,有個人從她的位置上站了起來,溫潤儒雅的氣質,俊美迷人的臉龐,剪裁得體的一身黑衣,長身玉立,只淡淡站在那兒,渾身的風采已吸引的衆人無法移開目光。
陶麥挑眉,原來造成綠譯這麼安靜的始作俑者是方傾墨,他怎麼會來這裡槎?
方傾墨見陶麥慢慢的走了過來,臉上溢出一抹笑,“你回來了。”
陶麥恍然,方傾墨的語氣那麼自然親切,好似她做他助理之時,他潛她出去替他買吃的,當她回來時他便會說這麼一句話,而現在這一句話,無端端的聽出了千山萬水的味道。
而他說這話的神情,期待中夾雜着落寞,他捲曲的長睫只微微一低,瞬間已經奪取了周圍人的心,陶麥忽然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一絲凌亂,臉上強自擠出一抹笑,揚聲道:“方先生,您怎麼來了?掃”
方傾墨挑眉,曾經那場大火下,她親口應允自此以後叫他的名字,然自他與她在清瀾醫院擦肩而過以後,她便生疏地喚他一聲方先生,禮貌尊敬矜持,卻讓他覺得苦澀。
“收到林先生廣發的請柬,在那之前,很想來見一見你。”方傾墨回答。
陶麥與自己的位置還差六步遠的距離,方傾墨此時站在她的位置上,身後是她的椅子,顯然剛剛方傾墨就坐在她的位置上,這麼個影帝級別的帥男在這,怪不得辦公室寂靜無聲。而此時,她站在原地,接受同事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催促,他們好似在催她快點走過去,走過去,陶麥心中複雜,猶豫着不知道是走過去好還是不走過去好,同事們見她站着不動紛紛投以譴責的目光,尤其是徐惜,磨牙猙獰的樣子似要一口咬死她。陶麥心下好笑,還不待她做出反應,方傾墨已然擡腿優雅的朝她走了過去,短短几步遠的距離,卻讓他走的衍生出一種異樣的風情,好似一幕黑白電影一樣,看的衆人心生盪漾。
方傾墨在陶麥面前站定,輕言道:“如果方便的話我們出去坐坐?”
陶麥的五指偷偷併攏,垂眼不看向任何人,小聲卻清晰的回答,“可是我現在是上班時間。”
寂靜的空氣中突然傳出抽氣聲,綠譯的員工們似是沒想到陶麥會拒絕一樣,看着她齊齊瞪大眼睛,那眼睛裡的責怪意思那麼明顯,個個恨不得推開陶麥代替她一口答應下來,尤其是女同事們眼裡冒出的火花,只恨陶麥不解風情。
方傾墨的臉上沒有一絲意外,顯然陶麥的拒絕在他預料之中,他臉上並不見尷尬,笑了笑,只是這笑無端的透出一種求而不得的失落蒼涼,滿身風華盡損,“那祝你幸福!”
一隻骨節分明十分漂亮的手伸到了陶麥面前,陶麥不敢擡眼看此時方傾墨的神情,只得硬着頭皮伸手與他相握,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方傾墨毫不忸怩,他握住陶麥的手,輕輕用力,指尖在陶麥的掌心輕柔的滑過,陶麥不禁渾身一顫,她掌心有着微微變形的掌紋,那是在那場大火中徒手拿來壓在方傾墨身上的木頭燙成的,他此番舉止,不見絲毫猥.褻之意,只那麼輕輕滑過,讓她心裡不由自主跟着一緊,在她還未皺眉時,他已適時地放開。
“謝謝!”陶麥雙眼真摯,眼前的是驕傲的方傾墨,他肯說一聲祝福,那就是成全之意,其他的一切不應當有的情愫和想法統統扼殺掉,如此,他們之間纔會清楚明白。
一句謝謝讓方傾墨原本風度翩翩的身形硬是一僵,他深深看一眼陶麥,“六月八日我要出差,屆時可能不能參加你們的婚禮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陶麥微笑,“你已經祝福過我了,其他的都是客套。”
方傾墨微一點頭,嘴角逸出一句再見,而後與陶麥擦肩而過。
他們本就站在辦公室裡格子間狹長的走道里,兩人錯身而過,外衣摩擦過對方的,真正的擦肩而過,陶麥面上神色不動,方傾墨卻已喉頭滾動,難過的不行。
位置靠在外面的同事們俱都看到了方傾墨臉上凝住的傷心之色,實至名歸的影帝,俊帥無敵的男子,臉上那傷心具有實質性的殺傷力。徐惜雖不坐在外間,但以她對方傾墨的瞭解,以及與陶麥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聽他說的話看他離去的背影已把他的傷心在心上滾了又滾,儼然感同身受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方傾墨離去的背影上,陶麥硬着頭皮艱難地擡腿回自己的座位,方傾墨的背影一消失,辦公室裡立刻傳出嗡嗡的唏噓之聲,徐惜一個猛衝衝到了陶麥的身邊,一個虎拍落在了陶麥的後背,“你丫上輩子積了什麼德,讓林啓輝和方傾墨這兩極品男人都爲你一往情深?”
陶麥覺得口渴,下意識端起茶杯喝水,她記得她離開之前泡了一杯熱茶的,她喝了半天就沒喝到,垂眸一看,杯子裡空空如也,徐惜順着她的目光一看,頓時跳腳的失聲道:“方先生喝了你的茶。”
徐惜是陪陶麥一起去的茶水間,自然知道陶麥泡了一大杯茶留着飯後回來喝的,顯然,剛剛方傾墨等待時,全喝了。徐惜聲音夠大的,一時之間辦公室又揭開了鍋,嗡嗡的好似有成千上萬只蜜蜂在飛,陶麥嘴巴乾巴巴的,回道:“只是一口茶,大驚小怪什麼。”她知道自己這麼說就是爲了息事寧人,徐惜瞅着陶麥的神色,嘆了口氣,羨慕嫉妒似的去揉陶麥的頭,“你太幸福了,幸福死了。”
陶麥任徐惜蹂躪也不反抗,徐惜拿起方傾墨剛剛喝過的杯子端詳了半天,忽然道:“麥子,你能不能把這個杯子送給我,我要把它珍藏起來。”
此話一落,陶麥手比心更快的搶回了杯子,脫口道:“不行,這是我的杯子。”
徐惜立刻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一手指着陶麥說:“哦,哦,有奸.情。”
陶麥橫了一眼徐惜,手裡緊緊護着杯子說道:“不要胡說八道,我馬上就要結婚了。”
徐惜立刻斥了一聲,站起身就走,“你不是已經結婚三年多了?”
陶麥恍然,是啊,她與林啓輝確實已經註冊結婚三年多了,可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的結婚,現在,是不一樣的,那感受心情自然截然不同。
陶麥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杯子上,這個杯子是她自進綠譯以來一直用的,很普通的瓷杯,上面印着一個長辮子的可愛小女孩,站在太陽下望着向日葵大笑。
徐惜想要這個杯子,她怎麼捨得?她知道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不求回報地幫助她的方傾墨了,他驕傲、自大、狂妄,但卻善良多情,值得信賴。
陶麥拒絕了方傾墨,衆人雖一時的責怪,卻想到她是已婚的身份也就並不真正的在意,反而對她的乾脆利落大加讚賞,不少同事開玩笑說要是換成是她,說不定她沒有那個定力能夠拒絕得了這麼一個極品的男人,陶麥聽着笑着,搖頭不語,愛情具有排他性,認定了那個人,自然便是一輩子。
這一天又過去了,隨着時間的推移,陶麥感到越來越緊張,就如徐惜所言,她和林啓輝明明已經結婚三年多了,可現在就是補辦個婚宴她都緊張到不行。
一方面可能是因爲心底藏着不孕的事,另一方面林啓輝爲了彌補她無形之中把場面做的很大,京都有頭有臉的人他都請了,林爺爺和林爸爸的不少戰友到時都會到場,再加上林啓輝商場上的那些個朋友,林家的親戚朋友,那場面自然盛大。
深夜,林啓輝發現陶麥還未睡着,不禁把她往懷裡扣了扣,低聲在她耳邊問:“怎麼那麼緊張?”
陶麥不由苦笑,她一個孤零零的孤兒,在京都沒有任何倚靠,談不上一絲背景,如此盛大的婚宴她自然心底發虛,好似知道陶麥的顧慮,林啓輝緊緊抱住她,堅定的道:“放心,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