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卿看他的時候,還忍不住抓他袖子,叫成戚想起第一次看見成卿的時候,她也是抓他袖子。
那時候是怯生生的,像只受驚的貓。現在麼,倒是長進了。
想來是慣會得寸進尺的。成戚輕笑一聲,拿眼睇她:“我說了去,便是去。”
他扯過袖子,這動作將她的手掃開來。成戚手指敲了敲桌子,“任務完成了是嗎?”
成卿縮回手,搖搖頭,又是慫唧唧的樣子。“沒有,馬上就去。”
她從凳子上爬下去,噗嗤噗嗤抱着書本去旁邊書桌看書。
她生辰那日,成戚很早便來了。
“哥哥。”她蹦躂着過去,“走嗎?”
成戚看着她,她今日的衣裳是新換的,是他叫採萍替她換的。一件紅色的襖子,襯得她整個人像個年畫娃娃,很可愛。
成戚收回視線,拉着她的手往門口去。“走吧。”
成戚爲了今日空出時間,前兩日忙活了很久,成卿自然不知道。她的手被成戚握着,成戚的手有些涼,她的手是很熱的。
出了府門,她又開始得寸進尺。
成卿捏了捏成戚的手指,成戚立刻看她一眼。他又老實起來。
他們上馬車,成戚吩咐車伕:“去廟會。”
馬車咕嚕咕嚕地行駛起來,成卿趴在窗戶旁邊,扒拉着窗戶,看外面。
她自從來了成家,還未去過外面。
她那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成戚哪裡看不出來她的心思。
成戚意識到她許久不出門,他揭開車上香爐的蓋子,丟了一顆香餌進去。“你若是想出門,便自己去。只一件事,怎麼出去的,怎麼回來。倘若你認不得路,便帶着採萍去。若想買些什麼,也不是不可以。”
成戚說成卿得寸進尺,自己說完前面那些話,忽然反省,她得寸進尺還不是因爲他也跟着縱容。
“嘖。”他聲音很輕。
成卿不解地看着他,成戚道:“沒什麼事,我方纔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成卿點頭:“聽明白啦,我可以帶着採萍姐姐出門。”
成戚嗯了聲,“不過不許頑皮,否則……”
他眼神掃過來,成戚配合地縮了縮脖子。“明白。”
又要威脅毒死她嗎,她都聽膩了。
成卿重新把頭擺在窗邊,興致勃勃看着外頭的一切。這會兒時辰尚早,街上還沒太多人。
成卿扭頭問成戚:“我們這麼早出來幹什麼呀?哥哥。”
成戚哼了聲,是很高傲的樣子,不願意回答她。
她摸了摸鼻子,自討無趣,轉過頭又去數外頭的人。
到下車的時候,成戚才突然沒頭沒尾道:“吃飯。”
“啊?”她愣了一聲,成戚已經下了馬車。她跟着跳下去,跟上成戚的腳步。
成卿擡頭,看着頭上的招牌,醉仙樓。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成戚。
醉仙樓是城裡最好的酒樓,很貴。成卿仰着頭看成戚,成戚已經往裡頭走。
成戚道:“過來。”
她便跟過去,跟着成戚進酒樓裡面。那小二認得成戚,態度特別恭敬。
“家主要吃些什麼?”
成戚看了眼成卿,道:“招牌菜都上一份吧,要一間雅間。”
“哎,好嘞。您隨我來,樓上請。”
成卿跟在成戚身後,小二領着他們到一間雅間裡。
“您請稍等一會兒,菜馬上就上來。”
“等一下。”成戚叫住小二,“再加一個雞腿。”
小二爽快答應:“好嘞。”
成卿眨巴眨巴眼,高興地看着成戚。成戚別過臉去,語氣並不算好聽:“日後可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成卿點頭:“嗯。”
她拿過旁邊的茶壺,替成戚倒了一杯茶,“哥哥口渴了吧,哥哥喝茶。”
倒是殷勤。
成戚從她手裡接過茶杯,淺抿了一口。茶是熱茶,一杯下肚,彷彿人也熱了幾分似的。
略等了一會兒,小二便端着菜上來。
“客官,您的菜。”小二端出兩盤菜,還有兩份飯,一份上面加了一個特別大的雞腿。
成卿眼直勾勾望着雞腿,小二也是個有眼力見的,把雞腿那份放在了成卿面前。
Wшw● тTk an● ¢ ○
“來,您的雞腿,請您慢用。”
成卿獲得了夢寐以求的雞腿,嚥了口口水,沒出息極了。
成戚看她那沒出息的樣子,又別過臉去不看她,成戚小聲道:“嘖。”
成卿嘿嘿笑,搓了搓手,用筷子夾着雞腿啃了一口。雞腿太大,筷子不好用,但她還是吃得開心。
成戚忽然道:“你若是想用手,那便用吧。記得洗手便是了。”
成卿又嘿嘿笑了聲:“謝謝哥哥。”
她摩拳擦掌,用手抓着雞腿吃。成戚在一側看着她,這架勢活像餓死鬼。
看着礙眼得很。成戚乾脆低頭吃飯,不礙自己的眼。
成卿吃得滿嘴油光,看得成戚直皺眉頭。成卿一看他皺眉頭,立刻便拿出手帕把嘴擦乾淨,還衝他傻笑。
“呵。”成戚繼續吃自己的。
點的菜很多,他們二人根本吃不完,到最後還剩了許多。成戚叫小二把剩菜包起來,送到成家去。
一頓飯吃了快半個時辰,他們走出來的時候,街上人多了些。天色也暗下來,成卿吃得飽飽的,還打了個哈欠。
成戚瞪她一眼,威脅道:“你若是睡着了,今晚你便在街上睡吧。”
成卿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我就是有一點點困。”她豎起一根手指頭。
畢竟吃飽了,就容易困的嘛。
成戚又呵一聲,往前邁腿。成卿跟在他身側,這會兒賣東西的攤販開始出攤,成卿吃得飽,對那些賣吃的沒什麼感覺,就是對那些賣玩具的有些心動。
她的視線飄過去,又迅速地拉回來。
人漸漸地多了,成戚道:“跟緊一點,倘若你今日走丟了,日後也不必回來了。”
成卿聞言點頭如小雞啄米,迅速地往成戚身邊湊。人擠人的時候,成卿怕自己跟丟了,乾脆伸出手,又扯住了成戚的袖子。
成戚看她一眼,倒是什麼也沒說。
天越來越越暗,星星也開始爬上來。成卿不時地驚呼,成戚嫌棄道:“難道你從前沒有見過嗎?”
成卿搖頭:“嗯~只是很久看見了嘛。”
她說着,視線又飄過去,看向旁邊一個賣撥浪鼓的。
她只敢看看,是不敢開口叫成戚給她買的。她怕她敢開這個口,成戚就能把她賣了。
成卿隨他一路走了許久,想起什麼,忽然問:“哥哥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啊?”
成戚瞥她一眼:“十二月十一日。”
他出生那一年,河越難得下了一場大雪。茫茫皚皚的雪,把路都蓋住,房頂也蓋住。
他就是在那個夜裡降生的,生出來的時候還沒足月,一身的毛病。他母親爲了生他也虧了身子,沒多久就去了。
他從前想過,或許他不出生的話……
“哥哥。”成卿突然叫他。
成戚回過神來,“嗯?”
成卿又喊他一聲:“哥哥。”
他不耐煩地出聲:“幹嘛?”
成卿搖搖頭,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