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襯衫的衣袖挽起,似是要幫她一起給修黎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無論是因爲什麼,此時此刻他的包容都讓她心裡泛起無數的感激,陡然伸出手,在他轉過身時,自他身後緊緊抱住他醒。
“顧南希,你幹嗎要這麼好……”她將臉貼在他的背上,賴着不肯離開。
“別鬧,去繼續削你的蘿蔔,小心別傷到手。”他在她於他胸前交疊的手上輕輕拍了拍,將她的手分開,轉身在她頭上輕撫。
她接過那根胡蘿蔔,嘿嘿一笑,沒發現自己有那麼一瞬間,笑的像個小傻子。
她忽然明白單縈的驕傲和自信是從何而來,曾經的顧南希對單縈定是比現在的他要好上千百倍,在他的面前任何人都會覺得自己是最被疼愛寵愛的那一個,覺得自己是世間最值得他珍惜的珍貴易碎的寶貝……
晚上吃飯弼。
修黎依舊是那種暗側側的小眼神,看着顧南希,顯然他這不知是從哪裡新練的絕招,打算用眼神殺死顧南希……
記得曾經她剛跟安越澤交往的時候,那時候大家都在f市,季修黎就對安越澤十分沒好氣,各種挖苦各種欺凌安越澤,後來她跟安越澤分手後,又因爲那個分手的原因,修黎可算是找到了機會,把安越澤暴打了一頓。而自從上一次在f市經過了那一頓早餐之後,她就已經很明白,修黎這死小子對顧南希的敵意,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然而顧南希卻是氣定神閒,招呼着修黎慢慢吃,用餐期間來了一通電話,他客氣的點點頭,起身去接電話,站在落地窗邊冷靜而略有些嚴肅的對着電話那端似是在吩咐些什麼。
這邊修黎顯然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估計那靈魂裡的小心臟正叫囂着,季莘瑤一邊扒着飯一邊想了想,忽然就在修黎伸出筷子夾菜的同時舉起筷子在他手背上一敲。
“shi`t”季修黎黑着臉掃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說:“季莘瑤,你幹什麼?”
“我警告你,顧南希不是安越澤,你別想像當年耍安越澤那樣玩花招”她也壓低了聲音,低低的警告,。
季修黎嘴角一抽,儼然是被看出目的了,頓時老大不爽的瞥了一眼那邊一手拿着手機放在耳邊,另一手隨意的插在褲袋,站在窗前的顧南希的背影,淡淡道:“你們玩真的?”
“什麼叫玩?我們是已經結婚了,是結婚,又不是小時候你陪我玩的家家酒”她瞪他,神情很是認真。
見她說的一臉認真,季修黎先是半天不說話,最後吐了一口氣,依舊抿脣不語。
不等顧南希那一通電話打完,修黎便放下碗,低聲說了一句:“飯既然吃過了,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起身就去拿起旅行包,不等季莘瑤反映過來,便直接奪門而出。
待季莘瑤反映過來時,連忙起身追了出去,等她換好鞋子,追出門時,修黎已經快走到了小區門口,背影帶着幾分隱忍寂寥,她心下不忍,快步跑了過去:“季修黎”
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這是幹什麼?你個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好好的跟我耍什麼性子?”
他一頓,募地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既然你已經有了選擇,我沒話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生活,我當然不該過分的去打擾。”
“打擾你個頭你是我弟弟”
“誰是你弟弟?”他冷着眼:“你季莘瑤跟我裝傻充愣了二十年,你當我真不知道自己跟你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
她本來要接着出口的話瞬間被噎了回去,雙眼瞪大,驚愕的看着他眼中的漠然。
見她震驚的說不出話,季修黎只是冷冷撇了撇嘴角:“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也沒什麼可說,我從此以後都不會介入你的生活,季莘瑤,既然好不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你自己珍惜吧。”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直接走出日暮裡。
“修黎”
“季修黎你給我站住”
莘瑤回過神,忙追了過去,怎奈他已經矮身坐進了路邊停過來的一輛計程車,她咬牙,直接衝了過去,卻還沒跑到路邊,就眼睜睜的看着車門被“砰”的一聲關上,計程車掉轉車頭,揚長而去。
“季修黎——”她衝到路邊,眼看着車子掉頭到了馬路對面就這樣如離箭的弦一樣遠去,心下一顫,兩個人二十幾年相依相偎的一幕幕在腦子裡盤旋,腳下一動,便直接要追過去,卻是剛朝馬路中間邁出一步便陡然聽見旁邊刺耳的剎車聲,同時手臂被人自身後用力一握,猛地將她從即將撞到自己的車身前扯了回去。
“你發什麼瘋?沒看見車?不要命了?”顧南希難得呵斥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身體因慣性驟然撞到他懷裡。
她擡起眼,滿眼的焦急:“我……”再又轉過眼,看向已經遠去的計程車,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不行,我要去把修黎追回來……”
說着,便要推開他轉身去開車。
顧南希單手攬着她的身子,另一手直接按下她在他身上推拒掙扎的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莘瑤,你先冷靜下來”
“我沒法冷靜修黎是我弟弟,是我這輩子最親的人,我不能讓他就這麼走我要找他問清楚我要和他說清楚”她紅着眼睛掙扎:“你放開我,顧南希你放開——”
“你現在情緒激動,我怎麼放開你?”他忽然低咒一聲,強摟着她的身子撫上她的肩:“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你現在這樣只會傷害到自己連路上的車都不去看一眼你讓我怎麼能放心?”
莘瑤頓了頓,終於找回了幾分理智,冷靜了下來,雙眼卻是怔怔的望着那輛計程車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語。
見她冷靜了,顧南希才放開她,卻是眉頭緊皺,墨色的黑眸淡淡凝視着她有幾分凝重的臉色,許久,才嘆了口氣,輕聲道:“你和季修黎究竟有沒有血緣關係?”
她一愣,猛地擡起眼看他。
顧南希清俊的臉在斑斕的夜色中昏黃的路燈下透着幾分迷離,淡淡的聲音彷彿並不是在逼問,而是,他在提醒她,有些事情,不是隻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
那季修黎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在季莘瑤正忙於在心裡掏空了所有思緒,在回想修黎這麼久以來的態度,還有過去那些點點滴滴時,忽然,聽見身邊一聲似是壓抑的低喘,回頭便見顧南希的臉在昏黃的路燈下泛着幾分蒼白。
“南希,你怎麼了?”她不由的問。
他卻只是輕描淡寫的搖了搖頭,眉眼間波瀾不驚:“沒事。”說罷轉身便要走回去,卻是剛走了一步,便頓了頓,緩緩擡起後按住胃部,腳步漸漸遲緩。
早在顧南希今天回來時,她便感覺他的精神狀態不是特別好,似是很疲憊,這會兒才發現他的異常,忙伸手過去扶住他:“南希?”
快步繞到他身前,才發現他臉色已經慘白的有些過份,額上似是滲出了一層憊,卻仍是在極力隱忍着什麼,安慰似的看着她,輕搖了一下頭:“我沒事,回去吧。”
“怎麼可能沒事?你臉色都白成這樣了”她一邊伸手去撫上他手覆着的胃部,一邊急忙道:“你不能吃辣因爲我說修黎喜歡吃辣,你就陪我做了那麼多他喜歡吃的東西,結果你也跟着吃,現在是不是胃病被刺激的復發了?我送你去醫院”
話落,她便要扶着他去停車場。
“不用,莘瑤,我沒事……家裡有止痛藥,忍一忍就過去了。”
“你都已經疼成這樣了,吃什麼止痛藥”她急急道。
他苦笑:“小題大作……”他似是疼的說不出話,勉強開口,卻是死死的按着胃部,粗喘了一聲,臉色已經白的嚇人。
這都什麼樣了,還說她小題大作?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已被他這種蒼白和似是痛到胃部痙`攣的反映嚇住,現在去開車恐怕自己也會亂了分寸,索性直接從衣袋裡掏出手機撥了120緊急救助電話。
她知道,顧南希曾經在美國因爲胃疼復發而在深夜吐出血,昏迷不醒,爲免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必須馬上讓他去醫院。
在救護車來時,顧南希竟似是有些無奈,卻終究還是被幾個護士醫生手忙腳亂的直接扶進了車裡。
幾分鐘後,顧南希已疼的使得頎長的身體在救護車中微微蜷縮,因爲其中一個醫生似是認出了他,跟旁邊的幾個醫生道出了他市長的身份,頓時,所有人都不敢怠慢,連本來已經開的很快的救護車也更加快了速度,更有醫生給醫院打電話聯繫了急診部最權威的大夫。
待到了醫院時,季莘瑤被急診部的醫生示意在外面等候,她知道顧南希最近有不少應酬,且忙到7點纔回家,又因爲修黎在這裡而十分盡地主之宜,陪她一起做了頓豐盛的晚餐,卻沒想到,這些微辣的食物真的能將他的胃病刺激到復發,甚至是這種可怕的程度。
她在急診室外等候了半天,直到門終於打開,兩個護士出來時,身前的醫用推車上,竟有兩塊粘了血的白布,她面色一僵,忙上前問:“怎麼會有血?”
“顧市長胃潰瘍復發,辛辣食物使胃酸分泌增加,加上他這胃潰瘍比較嚴重,剛剛在裡邊嘔出了近300毫升的血……”護士被她這陡然衝過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又因爲剛剛似乎聽說她是市長夫人,便也不敢怠慢,忙小心的回答。
“嚴重胃潰瘍?”季莘瑤臉色一白。
這種胃病確實不能吃任何帶刺激性的食物,她頓時滿臉擔憂的看着那邊的急診室,腦子裡恍惚閃過之前顧南希蒼白的臉色,心下一陣愧疚。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裡邊的幾個大夫終於走了出來,莘瑤忙走上前去:“醫生,怎麼樣了?還是很嚴重?”
那位大夫的表情略有些小心翼翼,細心回答道:“已經好多了,不過今晚最好讓他在醫院休息,打些點滴,既然您是市長的妻子,請隨我們去辦幾項手續。”
莘瑤點點頭,轉身跟醫生上了樓。
二十幾分鍾後,她辦過了手續,在幾位醫生和忽視的細心指路下,直接乘電梯回了急診室,聽醫生說,是顧市長說沒有必要住院,只在急診室打針休息,所以回到急診室時,急診室的醫生護士已將這附近的人清空,暫時去了另外兩間急診室做急診,這一間,沒人敢來打擾。
急診室的門沒有鎖,季莘瑤輕輕推開門,看見裡邊的環境十分簡單,在這邊堆放不少儀器,只有靠窗的那一邊有一隻乾淨素白的病牀,顧南希安靜的躺在那裡,她開門的聲音並沒有把他驚醒,他手上正掛着點滴,仍在睡。
心彷彿瞬間被揪住,她放輕了腳步,一步一步靠近他,看着他臉上蒼白的毫無血色,向來沉穩的俊容上是淡淡的疲憊,清雅的眉宇因爲沉睡而舒展,雙眼安靜的閉着,這雙眼睛,在睜開時,往往睿智而冷靜,而此時卻是安靜的輕輕閉着。在她靠近時,才發現他的呼吸比平日輕淺了許多。
都疼成了這樣子,還能說她這是小題大作,幸好她叫了救護車來把他送到醫院,不然的話,以她那曾經只在小診所裡學會的簡單的那些醫學常識,看見他嘔出血來,估計會直接就方寸大亂了。
她輕輕俯下身,看着他手上的點滴,怕吵醒他,便安靜的坐在旁邊,看着他沉睡中仍然雅人深致的俊顏,即便是如此病態的蒼白,卻仍掩不住他自有的萬衆矚目的氣質。
季莘瑤將胳膊輕輕放在牀邊,趴在牀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他看。
直到明明沒有睜開眼的人忽然薄脣微微動:“你再這樣看下去,難保我不會在醫院這種地方對你做些什麼。”
莘瑤一驚,頓時不好意思的咧開嘴輕笑:“南希,我吵醒你了?”
那雙深邃的眸子緩緩睜開,略略轉過頭,看着她一臉愧疚的笑,不由的微微嘆笑:“嚇到你了?”
季莘瑤想要點頭,想了想,才皺起秀眉說:“沒想到你胃冊這麼嚴重,看來以後我是真的要嚴加註意,絕對不能讓你沾到任何一點刺激性的東西。”
而顧南希卻是微微彎了彎脣,聲音微微低啞,卻是攙着幾分溫柔:“沒用,平日裡政府的工作應酬,任何類型的飲食皆無可避免,不過是家中閒時能避則避罷了,今天忽然會復發,也只是巧合,和你沒關係。”
不管他是在安慰自己還是怎樣,季莘瑤卻怎麼都笑不出來:“你的胃病有多少年了?”
顧南希輕嘆,似是沒想回答,卻見她眼神直盯着他,儼然是要深究,由是淡道:“七年多。”
“每一次復發都會這樣嗎?吐血?300毫升?顧南希你這樣還在政府工作,每天大小酒局不斷,你不要你的胃了嗎?”她直接怒了。
顧南希笑了笑,伸過沒有打點滴的手,溫柔的撥開她臉頰的髮絲,卻只是淡笑不語。
莘瑤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現在需要休息,便不再說什麼,小心的將他身上的被子蓋好,趴在他牀邊:“我剛剛看過單據,好像你這點滴還有三四瓶藥沒有打,估計要在這裡打一夜的針了,先睡吧。”
夜裡顧南希又醒了一次,見她趴在牀邊,便向裡挪了挪身子,讓她上來睡,她不同意,說這牀這麼小,她倒無所謂,主要怕他在休息的時候會睡不好,也不理會他的堅持,她直接叫了醫生備了一隻小牀進來,他才罷休,再度睡去。
此時,夜色正濃,季莘瑤正趴在牀邊,想着修黎現在究竟住在哪個酒店,或者去了哪裡,這死小子,打他電話也不接,正想着發一條短信,這時,旁邊顧南希的手機響了一聲。
她側頭看了一眼,不經意的伸手拿過來,卻陡然看見上邊竟是單縈發來的一條:“佛說,汝負我命,我還汝債,是以姻緣,經百千劫,常在生死。佛還說,汝愛我心,我憐汝色,是以姻緣,經百千劫,常在纏縛。”
她盯着這條短信看了好半天,等到分析過來這邪的意思時,才明白過來,這是顧南希的手機。
莘瑤想了想,直接用顧南希的手機給她回了一條短信:“佛也曾說,一切恩愛會,皆由姻緣合,會合有別離,無常難得久。”
那邊過了很久很久,終究沒有回覆。
不知道單縈究竟是猜出這條短信是經她之手回的,還是因爲這句話而不願做出迴應。
季莘瑤也本無偷窺的習慣,更也沒想將這短信刪除,將手機放到一旁,擡眼看着顧南希沉睡的臉。
腦子裡恍惚閃過白天在北斗大道看見單縈給小魚繫鞋帶,母女兩人手拉着手一起去逛街的樣子。
就這樣不知什麼時候趴在病牀邊睡着,等她醒來時,是凌晨近6點,天已經亮了,顧南希已經醒了,她堅持要給他買些清淡的吃的回來,便匆匆出了醫院。
買了些粥回來,急急忙忙的要喂他吃時,他看了她半天。
季莘瑤囧了一下,擡手抓了抓頭髮:“我知道我現在形象不太好,一定滿面油光,頭髮散亂像個瘋子,但昨晚來的太急,我哪有時間準備那麼多,梳子也沒有帶,雖然現在有點不堪入目,但我能保持讓你認得出來我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想我閉月羞花國色天香的站在這裡啊?”
說完,她直接掐腰在他面前吼:“看什麼看沒見過不梳頭不洗臉的女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