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腳出門,季莘瑤後腳就把門關上,然後屁顛屁顛的一路跟他出了小區到了小區外的停車場,還沒坐上車,忽然就想起昨天晚上在江灣大橋那裡看見的場景,不由的轉頭看向他的身影。
但是她實在是太餓了,一坐上車就一聲不吭的只等着快些到菜市場,便也什麼都沒問醒。
開車就是比走路來的快,而且現在還沒有堵車,顧南希又因爲知道她在餓着肚子而很照顧她的將車開的很快,不到五分鐘車就在那處菜場附近停下。
“謝了我去買些菜,很快就回來,你在車裡等我”說着,季莘瑤推開門直接跳下車,聞着菜場外邊傳來的陣陣早餐的香味,又揉了揉快餓癟的肚皮,疾步走進了菜場。
早上的菜市場裡是非同尋常的亂,肉味血味魚腥味,各種味道混亂一團,吵吵嚷嚷的卻又熱鬧非凡。
季莘瑤在人羣裡擠了進去,掏出零錢買了幾樣青菜和佐料,又側頭看見不遠處買的滷水豆腐,想了想,便伸手過去指了指那塊豆腐:“老闆,給我拿兩塊……弼”
“哎呀,小姑娘這兩塊被這位大姐先買去了你買另一塊的吧”
季莘瑤看着旁邊那塊有點渣的豆腐,當即擺了擺手:“那算了不要了”
說着,轉身便要去其他攤位看一看,剛一轉身,募地腳步一頓,只見穿着黑色棉質長褲淺棕色襯衫的顧南希正站在她身後四米開外的地方,正拿着一陀大蘑菇在手裡看着。
她當即汗顏,快步走過去:“你怎麼也進來了?”
“在車裡也是等,不如下來走走。”他淡淡的說,將蘑菇放下,回頭看見她手裡已經拎了兩個袋子,便順手接過:“還要買什麼?”
他這自然而然的動作讓季莘瑤呆了一下,怔怔的看着他一手拎着那兩隻袋子,另一手隨意的插在褲袋裡,轉頭掃視着這四周,沉聲說:“我看見門外有賣早餐,你怎麼不買些先墊墊肚子?”
“我不太喜歡吃包子,光是喝豆漿吃茶葉蛋又吃不飽……還不如方便麪加火腿來的實惠。而且現在的早餐都不乾淨,還死貴死貴的不如自己做的好吃”她小聲嘀咕着,也不再管他,轉身便去不遠處的另一個豆腐攤讓老闆給她裝了兩塊豆腐。
之後又少量的買了猩以放上兩三天都不會影響口感的青菜,拎着東西回身朝正站在她身後的顧南希開心的笑:“最近這兩三天都不用再出來買菜了”
顧南希站在那裡看着她,薄脣浮出一抹淺莞。
季莘瑤頓時笑彎了眉眼,自己又拎了兩小袋東西,跟顧南希一起向外走,一邊走一邊打量着手裡的東西說着:“這兩塊豆腐一會兒就做,那個韭菜中午做,至於晚上……媽平時不吃晚飯的是吧?那晚上我們煮麪吃……”
“其實你買這麼多東西,大多數還是要扔。”
季莘瑤一愣,不解的看着他的身影,忙跟了過去,坐進車裡將手中的袋子小心的放在一旁,隨口問:“爲什麼要扔?你不吃我還要吃呢扔掉多浪費”
“明天就是中秋,今晚回顧宅,星期一早上才能離開,這些即時新鮮的蔬菜能存放那麼久?”他轉頭睨了她一眼。
季莘瑤慌忙坐直了身子,驚愕的看着他:“今天晚上就去顧宅?”
他沒答,專心的開車,直到兩人回到日暮裡,她還沒回過味來,眼見着他走在前邊,忙小跑着跟上:“怎麼這麼匆忙啊?明天回去不行嗎?我還沒有準備好,何況你不是說過我的衣服都死氣沉沉的不好看嗎?我還沒有去買新衣服,我要去……”
“這一整天的時間足夠你做所有事。”他的聲音不冷不熱的,卻成功打碎了她心中的僥倖。
季莘瑤氣結,卻又知道已成定局,只好幹瞪着眼睛看着他將手中的兩隻塑料袋放進廚房。她嘆氣,該來的早晚都要來,既然這樣,她又有什麼好逃避的,由是直接一頭鑽進了廚房。
二十分鐘後,幾樣簡單的素淡的小菜和香噴噴的米飯被端出來。
顧南希還在翻看報紙,遠遠的能瞥見他看的是政治新聞那一塊,而且正是她最近做過的採訪和她親手撰寫的稿子。
吃飯時,他對她的廚藝似乎頗有些訝異,似笑非笑道:“我倒是低估了你。”
“小意思,小意思~”她一邊吃着從湯中盛出的香噴噴的豆腐一邊點頭。
對於廚藝這一塊,季莘瑤對於稱讚是習慣性的接受,小時候在季家沒有飯吃,又不能總是能受到那姓秦的還有修黎的救濟,她很小的時候就會偷偷在碳火上邊烤土豆給自己吃,後來長大了,更也知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有偷偷跟廚房的阿姨學過烹飪,十七歲後和修黎兩個人在外邊生活,因爲她一邊上學一邊打工賺的錢本就不多,姐弟兩人住在漏雨的地下室,她能把一鍋白菜湯做成人間美味,讓兩個人光是喝着湯就覺得很幸福,這是生活給她的磨練,也是一種人生的賞賜,所以她從來都沒認爲這些有什麼好謙虛的。
聽見她這樂顛顛的很是驕傲的迴應,顧南希不以爲意的瞥着她,聲音波瀾不驚:“看來我本打算請的保姆,也不必讓她過來了。”
季莘瑤怒:“我這是好心好意給你做一頓早餐要不要這麼泯滅良心啊”
他的聲音帶着低低的笑,因爲一夜未睡,聲音略染一些沙啞,但卻是慵懶溫和,透着絲絲暖意,沒再說話,不知是在想什麼。
吃過飯後,季莘瑤再怎樣不爽,可也沒敢讓他市長大人去刷碗,而是一臉殷勤的忙站起身搶過他手中的碗直接衝進了廚房。
眼見着她那迅捷的動作,顧南希挑眉,想起秦慕琰曾說過她在季家的生活並不似季程程那般的優渥,現如今見她這幹練的狀態,不必多問,自然也能看得出來她已是飽經世事。
即便只是一棵不能經常被陽光照耀到的小草,即便生長在苦寒之地,可偏偏比任何溫室裡的花朵都要茁壯。
他不由的朝她那邊多看了一眼。
這邊季莘瑤卻是一邊收拾着廚房,一邊暗暗的在心裡琢磨着,就算是顧將軍和顧老爺子不喜歡她,她的禮貌也應該盡到,第一次去顧宅,她應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帶什麼禮物……
於是就這樣想着想着,時間便蹭的一下子就到了下午,顧南希昨晚似乎真的沒怎麼睡,雖然疲憊,但也沒有回臥室去躺一躺,中午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就走了。
現在是下午2點多,季莘瑤跑去二樓的衣帽間打開衣櫃,翻了半天,還是喜歡淺灰色的那一套紀梵希女裝,很有ol風,又顯的人很素淨,她一直喜歡這種感覺的衣服,幾乎件件都是,忽然間要她找一件能讓人看的順眼的,她還真不知道哪一件才能讓人覺得順眼。
最終無奈下,她忽然從櫃子底下的一堆疊好的衣服底層翻出一個精製的衣物盒,今年的生日修黎趕回來的有些突然,除了蛋糕之外就沒有準備禮物,而這個衣物盒裡的一件白色的小洋裝是去年生日時修黎買來送她的,她一直說這種太秀氣太淑女的衣服不適合她上班穿,工作的時候總怕一不小心就弄髒了,於是這一年多她都沒有穿過這件。
換上那件衣服時,她怔怔的看着鏡子裡明顯像是變了一個樣的自己,不禁有婿神。
那是一件白色的絲質衣料的連衣裙,由質地上好的薄紗圍裹點綴,腰間是金色的綁線寬腰帶,將她本就清瘦高挑的身形勾勒的恰到好處。
從這衣料與剪裁來看,就能知道這件衣服肯定不便宜。
“季修黎,你個臭小子賺錢再多也不能這樣亂花”她暗暗低咒,但又覺得這件衣服真的很適合自己,從尺碼到顏色更包括這永不過時的簡單的款式,雖然顯的有點太過女人味了些,但她大抵還是滿意的。
再又想到這是修黎當初送給自己的禮物,便頓時笑開了眼,在鏡子前轉了兩圈,擡手便將頭髮鬆鬆的挽起。
下午4點,手機響了,接起來才知是顧南希打來的。
他剛剛臨時有事去市政廳開了一個嗅,現在趕了回來,車子停在小區外,等她出去。
季莘瑤只好簡單的再收拾了一下便匆匆的出了門。
記得上一次被顧將軍派來的車暗度陳倉,使她差一點就到了顧宅,但是那一次車在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到,似乎顧家不在市區。
兩個小時後,黑色路虎直接駛出市區,經過那條漫長的公路,進了g市遠郊的一處不允許閒雜人等隨意進出的軍區界。
這地方,方圓百里都是好山好水,在風水學上是地處富貴吉祥之地,是老一輩的人們最喜歡的居追境,車子沿着盤山公路又開了將近半個小時,才終於到達顧家的範圍內。
之所以說是顧家的範圍內,是因爲當季莘瑤從車上走下來時,入眼的是一片繁花似錦的莊園,踏過那片足有近千平的花圃莊園後,纔看見前方看似簡單素淨但卻並不失貴氣的幾棟挨在一起的小樓,在最中間的一棟三層高的小樓是中式別墅風格。
浪漫與莊嚴的氣質,挑高的門廳和氣派的大門,圓形的拱窗和轉角的石砌,盡顯雍容華貴。傳承了中華傳統建築的精髓,保持着傳統建築融古雅、簡潔、富麗於一體的獨特藝術風格,而這一切更又以大自然爲皈依。
茂密蔥蘢的竹子沿着將草坪分爲兩半的鵝蛋石小路錯落有致地站成兩排,翠綠的竹葉則在頂端逐漸合圍,形成了一個圓拱形的遮陽頂,白天時可將濃烈的陽光和炙人的熱氣就這樣被隔絕在外。
小時候第一次到季家,她就曾經傻傻的仰望過季家的大宅,現在再看顧家,才知那是小巫見大巫。
雖然眼前的一切雖華麗非常,但大都是樹木花草這樣自然的裝飾,刻意的低調中卻也無法掩住這百年來傳說中的顧家的恢弘。
一路走過那斜花與不遠處柳蔭下的人造假山瓊影,遠遠的能看見對面的青山綠水,一條由山頂向下落成的小溪在這處聖地形成了另一種別樣的美景。
“我聽說幾年前主`席曾攜同幾個國`家軍`委的骨幹來g市走訪,更又親自造訪顧家,在顧家住了幾天才走。”季莘瑤側頭看着對面一排柳蔭之下的一座不知是哪位軍人的雕像,輕聲說。
顧南希不以爲意的笑了笑:“顧宅曾經僅僅是這一片軍區大院裡一個很普通的軍區小樓,後來市政改革,二十幾年來的搬遷變化太快,許多戶人家都搬走了,老爺子卻不願到市裡住,非要留在這住了一輩子的老地方。於是我爸把這附近都買下,雖然這裡離市區較遠,但是空氣比市區要清新許多,環境也另人舒心,老爺子的性子又圖安靜,所以顧宅座落在這裡再合適不過。”
季莘瑤點點頭,說話間兩人已走到前方中間的那一棟三層高的中式別墅。
她忽然垂首看了一眼兩人手中的禮盒,憂心道:“就拿這點東西,他們會不會不高興?”
“你認爲他們還能缺少什麼?”
他忽然一手伸過去,不容拒絕的握住她的手,在她驚愕的同時將她向他身前輕輕一扯,她險些撞到他身上,匆忙在他身邊站好。
“可是我覺得自己拿的有點太少了……”她知道故做恩愛已是必然,便也沒太在意,低頭又看看手中的禮盒:“要不然我們去附近再買些來。”
“禮物只是送的一份心意,是多是少都沒有區別。”他淡淡說着,不再理會她眼中的擔憂,知道她本來一直都是壯着膽子,現在卻是望而卻步了。
但都已經到了顧家,她再怎樣退縮,又還能退到哪裡去?
由是他直接拉着她走進那棟中式別墅的大門。
剛一推開門,走進大廳,便聞見陣陣撲鼻的香氣,現在正是晚飯時間,似是已有傭人在準備豐盛的晚餐,琉璃燈照耀在季莘瑤的臉上,她腳步遲緩,一路被顧南希拽着走進去。
靠,就不能多給她一些準備時間居然就這樣把她拽進來了
她在心底暗暗低咒。
募地,她腳步一頓,擡眼便看見一個杵着柺杖的但卻並不佝僂的老人筆挺的站在大廳前方的牆邊,他的背後是檀色的樓梯,身後的牆上掛着兩幅典雅的水墨畫,從那老人投過來的視線來看,他似是剛剛從樓梯走下來,沒想到會忽然看見他們進門。
“爺爺。”顧南希先開了口,聲音不高不低,卻當即便震的季莘瑤險些沒拿住手中的禮盒。
“哼,你小子還知道回來”顧老爺子驟然將柺杖用力向地上一杵,雖蒼老但卻依然炯炯有神的雙眼迅速的掠過他的臉,轉而停留在季莘瑤的臉上,眼中劃過一絲不悅,但卻終究沒有發作,僅是杵着柺杖一步一步朝他們走過來。
季莘瑤忙恭敬的對着眼前那傳說中的年愈八十的顧老爺子俯了俯身:“爺爺好。”
顧老爺子彷彿沒聽見,面無表情的一路走過來,忽然擡起手中的柺杖就冷不丁地朝顧南希身上一敲。
季莘瑤嚇了一跳,敢情顧家還帶施行家`暴的?
但見顧南希似乎是並不疼,竟在被打的那一瞬間就笑了,沉聲低笑:“每一次回來都要挨您這一棍子,我是習慣了,您可別把自己的孫媳婦給嚇着。”
“孫媳婦?哪來的什麼孫媳婦?”顧老爺子不以爲然的看着顧南希,連眼角的餘光都懶得去掃一眼季莘瑤,彷彿將她當成空氣,忽然轉頭朝樓上大聲道:“小晴別躲了快下來,爺爺給你做主”
被當成空氣的季莘瑤當即便盯着顧老爺子那還舉着的柺杖,悄無聲息的向後退了一小步。
顧南希察覺到她的動作,側頭笑看了她一眼,以着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別怕,就算是捱打,也只有我被打的份兒。”
季莘瑤頓時就悄悄瞪了他一眼,但此時此刻又不敢多話,在聽見二樓傳來腳步聲的時候,便赫然擡起眼朝上邊看去。
溫晴在二樓的樓梯口與這邊的她打了個照面,季莘瑤神情一滯,眼見着一聲不吭的溫晴就那樣安靜的一步一步走過來,靜靜的走到顧老爺子身邊,擡起手攙扶住老爺子的手臂,輕聲說:“爺爺,我不是都說了,這事情您不用再替我`操心了嗎?”
說這話的時候,溫晴低垂下眼,那一瞬間彷彿她一直在退讓,而所有人都逼的她不得不站在這裡一樣。
季莘瑤這一剎那隻想笑,與此同時,顧南希握住她的手緊了緊,像是在對她說,有他在這裡,她便不用怕。
不由的,她側首看着身旁清俊不凡的男人,心下又鎮定了許多,終究是沒有退縮,當然,既然來了,她也不會退縮。
其實無所謂退縮與不退縮,畢竟沒有感情的基礎,所以她不必在乎顧南希的感受和看法,如果她夠任性,今天大可以不來,可以躲的遠遠的,又能怎麼樣?反正他們是軍婚,如果她不想離婚的話,就算是他告到中`央法院去這婚也離不成
因爲他曾維護過她的自尊照顧過她的感受,於是她才能這麼痛快的答應來顧宅,即便將要面對的或許就是顧家上下的責難和羞辱。
“怎麼可能不操心?你這丫頭受了委屈難道還要忍着藏着?有爺爺在,誰敢把我的乖孫兒搶走?”顧老爺子滿是褶子的臉依然難掩年輕時的意氣風發,放下柺杖,忽然側頭將季莘瑤從頭到腳的看了一遍,眼中的不滿更甚。
季莘瑤立時張了張嘴,卻是不知該怎樣解釋。
顧南希嗤笑:“爺爺,敢情您這是拿您孫子開涮呢?搶走?難不成我還是個物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