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帝之花園酒店。
顧南希與一些政界友人在貴賓會議室聊了一個小時後,得知孫局長正打算離開,因爲孫局長是從省政廳那邊特意趕來G市,於是顧南希便特意起身下樓相送。
不過之前秦慕琰也與他約好,今晚見一見,同樣約在這家酒店。
當電梯停至一樓,顧南希前腳剛要走出去,便陡然聽見外邊傳來秦慕琰的聲音:“季莘瑤?我怎麼覺得你古古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你有男朋友?還是你結婚了?妲”
見是提前到了酒店的秦慕琰,顧南希的視線同時落在秦慕琰與季莘瑤交握的手上,雖不動聲色,但目光在那兩隻手上多停留了幾秒,才緩步走了出去。
看清眼前的狀況,顧南希倒是覺得,秦慕琰自己先發現也好,這樣也不會太過迂迴曲折,這枚婚戒她既然始終戴在手上,就代表她不曾真的打算遮掩什麼。
顧南希倒是很欣慰。
可季莘瑤接下來含含糊糊的答案卻是讓本來正以淡笑的目光看着她,等着她誠實的說出真相的顧南希面色驟冷。
季修黎買給她的?
還真不是一般的能編!
顧南希承認自己此刻很生氣,更氣的是她平時那一身坦蕩的模樣到了秦慕琰面前卻變的畏首畏尾。
嫁給他顧南希的這件事帝有這麼難以啓齒還是羞於啓齒?
就在他本不打算隱瞞,直接打算淡淡道出真相時,高秘書忽然低聲道:“市長,孫局的車還在外面,您不是說要去送送他?”
秦慕琰接着笑着讓他先去忙,說先和莘瑤去包房等他。
顧南希未語,看着季莘瑤被秦慕琰踉踉蹌蹌的拉進了電梯,雖然不理解她爲什麼一定要隱瞞,但見她那尷尬的模樣,他便也沒迅速說破。
之後他忙完,進到包房時,隨便聊了幾句,但打算將話題落在正題上,關於他與季莘瑤已經結婚的事,於公於私,於哪一點都不應該繼續隱瞞秦慕琰,可季莘瑤卻是頻頻故意出狀況引開他們二人的注意。
顧南希看着她,她眼中有幾分尷尬的愧色,趁着他起身出去接電話時,才重新坐好。
秦慕琰又不是沒長腦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這一來二去的小動作,顧南希不贊同季莘瑤這種方式,很不贊同。
電話是副市長打來的,還是關於之前某處地皮的一些狀況,下邊有些人做不了主,便拖人到市政廳找關係,中間還牽扯到一些橫跨黑白兩道的商界人士,比較複雜。
顧南希站在走廊間,對着電話那端的副市長說了一些處理方式,又叫對方有什麼事直接找蘇特助,因爲在蘇向東那邊他都已經做好了備案,正在打着電話,他便感覺到身後不遠處傳來季莘瑤的視線。
他沒有回頭,徑自打着電話,眉心卻是隱隱皺起。
直到掛斷電話,心頭的不快倏然上漲,他便陡然將她拖了過來,將她按在牆壁上,順着心頭的幾分慍怒而佔有似的深吻噬咬着她的脣,她顯然被向來溫柔的他這突然的舉動嚇到,愣楞的貼在牆壁上,反映過來後想抗拒,而顧南希卻是不打算放過她。
是佔有慾也好,是懲罰也罷,現在他不打算再陪她這麼玩下去,隱瞞不是最好的方式!
她終於看出了他是真的在生氣,漸漸的不再抗拒,眼中的愧色濃郁了起來。
之後她的解釋他本是不打算當成一回事,她在秦慕琰這件事上膽小,可以,但他不能,無論是以他與秦慕琰的關係還是以他和她現在的處境,這事情早晚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不可能陪着她這樣自欺欺人下去。
可是季莘瑤卻忽然說:“我不想讓他一夕之間,同時受到兩重傷害。”
那一剎那顧南希雖仍絕不妥,但看着她眼中坦誠的目光,看着她眼中的幾分擔憂,她更多的擔憂是因爲他。
她是不想因爲自己而影響到他們兄弟之間的情義,她想等秦慕琰在時間的拖延下漸漸放下這些執着,回美國後知道這些真相的時候,或許也就不會那麼在意,也不會受傷……
這場婚姻,或是他們二人那短他不曾參與的青梅竹馬,走到今天這一步,誰都沒有錯。
顧南希是不想隱瞞,但如果事實的真相真的在現在說出來,以秦慕琰現在的狀態和情緒,恐怕真的很難迅速收場,他顧南希倒是無所謂會不會和秦慕琰打一場,不過男人之間解決問題的方式無非就是這幾種,有起因就必然要有承擔的一方,他沒打算逃避過。
事情總要解決。
可是季莘瑤……
一旦真相脫口而出,也就是將她正式夾在中間,她的確會成爲最不好過的那一個。
也許,即便是說出真相,也應該挑其他的時間,他一個人去面對就好,何苦讓她看着跟着上火。
於是顧南希終於還是壓制住了慍火,卻亦是陡然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竟然對這個小妻子總是莫可奈何。
她不想傷害他們兩個,他自然也不想傷害她。
其實很多時候,這種平靜的婚姻生活對顧南希來說或許僅是一劑添加劑,將生活變的圓滿。
總之,是在這一刻,他沒想過季莘瑤會在他的生命中佔有多麼重要的位置,他這時將她定義爲人生必不可少的伴侶,定義爲妻子。
試着相愛不等於真的可以說愛就愛。
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顧南希會在開車去哪裡時刻意繞些路,路過豐娛媒體公司,看一看她工作的地方,十次有兩三次能偶然看見她在公司門口進出。
而有時候,她就那樣站在公司的大樓前,手裡拿着一份當天剛剛發行的政治新聞報紙,低頭認真的看。
有時候看着看着,嘴角就會露出一絲迷人的笑意,她的嘴角只有一邊帶着淺淺的梨窩,笑起來的時候是一種說不出的美好。
她的手指總會摩挲着報紙的一端,笑容漸漸放大,然後轉身和站在旁邊的其他同事說笑。
有那麼兩次,趁着她拿着報紙和同事一起走進公司大樓後,他會將車停在路邊,走下車,到剛剛離她不遠的報刊亭買一份她剛剛拿的報紙,注意到她剛剛一直看的那一版面的某一角落,那裡有他的名字,顧南希。
他平時很少接受採訪,也很少在媒體面前給出正面,除非是必須露面的大事,不過,他對媒體向來都很少接觸,所以在這些雜誌報紙上雖然偶爾能看見有關於他的報道,但基本都沒有什麼正面照片,又因爲蘇特助知道他的喜好,所以早已對媒體放話,在報道這一方面,沒有必要的時候,都會偶爾有些限制。
這些帶有他名字的報道顯然不是季莘瑤寫的,但十幾張報紙疊在一起,她卻能在這麼多密密麻麻的小字中找到他的名字。
於是顧南希在當天晚上與人談事的飯局上,莫名奇妙的就喝多了。
他的酒量向來很好,其實本不至如此,可偏偏就是多了。
也許是高興,在高興些什麼,他覺得可能是自己喝多了,所以有點迷糊,所以也無心去想。
第二天上午,單縈在時隔幾日後打來電話。
他沒有接。
距離老爺子八十五大壽的日子越來越近,顧南希打算趁着這次給老爺子過生日,將莘瑤與顧家的關係好好疏通通,看着季莘瑤在得知又要回顧宅時臉上的幾分僵硬,他心裡清楚,上一次在顧家雖然她表現的彷彿無所謂,但爸的那一耳光是真的傷到了她。
好在她懂事,沒有說什麼,還特意提起要給老爺子買什麼樣的生日禮物。
顧南希有些心疼,其實有些時候,他還是很喜歡她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飾情緒的模樣。
他不喜歡她在他面前仍假裝堅強。
即便她在他面前有一些小任性,小撒潑,小胡鬧,他都會覺得很有成就感,可她卻總是在理智的時候收起這一切,習慣性的露出堅硬的外殼。
這個時候的顧南希並不知道,他的心與她的心,仍還差着一步之遙。
他更不知道季莘瑤在面對眼前這些突至的幸福時,心裡其實是那樣的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