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他和季莘瑤即將舉辦婚禮的這件事,雖沒有被廣爲人知,但在身邊的許多人那裡,已經算是衆所周知。
畢竟他身處高位,有很多事情,瞞得了大衆,卻瞞不了身邊的人。
單老幾次想找顧南希聊一聊,都被顧南希推託,而就在婚姻的前兩天,下午,下班之前禾。
“顧市長,許處長和李副局到了,我是安排他們現在就去會議室等您,還是您手頭有什麼事情要處理?我讓他們先去休息室?”
蘇特助敲門而入,顧南希看了一眼時間:“讓他們先在休息室稍坐片刻,十分鐘後我去會議室找他們。妲”
“好的。”蘇特助點點頭,轉身剛要走出市長辦公室,卻是頓了一頓,有些驚愕的看着不知何時站在門外的單縈。
“單小姐?”蘇特助愣了一下,不知道究竟是誰讓她上來的,怎麼都沒有通報到秘書和特助室。
但又想到她是單和平的孫女,也沒什麼人敢攔她,但即便是這樣,該走的過程也必須走,於是蘇特助便愣愣的看了她一會兒,之後轉過頭去,有些爲難的看向正坐在辦公室裡低頭翻看複議報告的顧南希。
顧南希聽見聲音,將目光從手中的複議報告上擡起,看見辦公室門前的單縈,眸色未變,只是看了一眼蘇特助,示意他先離開。
待蘇特助走了,單縈便微笑着走進來,手裡拿着一份請柬。
單老幾日相約,他避而不見,單縈或是單老會在他婚禮之前出現一次,這是必然,無可避免,雖然顧南希已經儘量與他們保持距離,但看來這一次談話,是真的必不可少了。
“南希,你還記得咱們在哈弗讀書時,有一箇中俄混血的女孩子嗎?她當年和我是很好的姐妹,那時候你還爲了我的事,專門請她吃過飯。這些年她從美國回到俄羅斯,又跟隨父母到中國定居,聽說她現在在跟父母經商,在各個城市都有生意,她最近在G市投資了一傢俬人歌劇院,今天晚上是投資後的首場演出,她知道我在G市,就特意給了我兩張貴賓票,讓咱們兩個一起去看看呢,南希,你陪我一起去給她捧捧場吧?”
單縈走過來,將手中的請柬放在他辦公桌上,在請柬中夾了兩張貴賓票。
顧南希看了一眼桌上的請柬和那兩張票,之後合上手中的複議報告,勾了勾脣,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另一邊去用一次性紙杯倒了些水,之後放在那邊的茶几上,伸手示意她過去坐。
單縈見他似是對自己有什麼話要說,猶豫了一下,正要開口說什麼,顧南希看着她:“你先坐,我們聊聊。”
“南希,我……”單縈自認爲了解他,這麼久以來他對自己避而遠之,她本來還在這其中覺得有些希望,因爲如果他對她真的沒有感情了,不會這樣刻意避開她的。
可他現在打算和她聊一聊,終於讓她覺得本來渾身充滿的信心和力量都在一點一點的瓦解。
“坐。”顧南希耐心的看着她,聲音柔和。
單縈看了他半晌,才轉過身來,走到沙發邊,坐下,卻是微微低垂下頭,看着桌上的紙杯,在他開口之前說道:“我沒有在糾纏你,我也知道我爺爺在想什麼,我也沒有阻止過他的一些做法,因爲我是真的想要和你重新開始,南希,你打算和我聊聊,是想讓我放手嗎?”。
顧南希看着她,微微笑,聲音平靜溫潤:“單縈,我現在打算和你聊一聊,是因爲我們雖然分開五年多,無論過去發生過什麼,至少現在,我是在尊重你。”
單縈轉開頭,目光看向他辦公桌上的一堆文件,眼中有些傷感,卻明顯是懂得什麼,嘴裡輕輕哼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即使是你和單老阻止了這場婚禮,又能有什麼用?我和莘瑤已經結婚,在法律上已經是合法夫妻,更何況我們已經有了孩子,這場婚禮無非是我認爲自己欠了她,想要彌補的一個過程,你們又何苦費心阻止?”
“我沒有打算阻止的意思。”單縈目光筆直的投向他:“我只是想看到你後悔,我只是想讓你回頭而己!”
顧南希輕笑,聲音淡淡的:“單縈,我們都回不了頭。”
單縈擡手撫着發頂,咬脣不語,眉心卻是微微皺起:“顧南希,也許在美國的那些年,我確實在一些方面糾纏的太過了,太任性也太不懂事,我知道有一個問題我總是纏着問你,讓你很無奈,那時候我問你到底愛不愛我,你在不忙的時候總會親親我的額頭,卻總是不答。現在,時過境遷,我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真心愛過我?即使只是曾經?”
她的眼中帶着一抹執着,又彷彿是一場賭博,她依舊在賭。
賭他當年對她的疼寵對她的縱容,其實在她的心裡,始終都明白他過去對她是認真的,只是年少輕狂,喜歡死鑽着太多的牛角尖,最後做錯了事,才恍然醒悟。
顧南希只是笑笑,卻是不語。
單縈站起身:“你就當我問的只是過去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這個答案應該不會讓你覺得會背叛自己的妻子吧?說實話,好麼?還是,你顧南希沒勇氣承認你心裡始終都沒有放下我?”
這時顧南希的手機響起,他接了一通電話,是蘇特助覺得單縈在辦公室裡,不方便進來,便打了電話詢問他什麼時候去開會。
顧南希允諾兩分鐘就到,之後放下電話,隨手將手機放在辦公桌上。
單縈始終在看着他,看着他的每一個表情,可他的表情卻偏偏始終那麼平淡,彷彿無論她此刻的心裡有多麼的波瀾起伏,在他那裡,卻是永遠的風平浪靜。
顧南希單手插·進褲袋,目色沉靜的看着她眼中的那份清光,靜靜的就這樣目不斜視的看了她許久,才道:“那時候我以爲那種感覺就是愛。”
看着單縈眼中漸漸泯滅的精光,顧南希淡淡的說:“或許用那種年紀的閱歷與心理來看,至少在那些年,的確是愛過。”
單縈當即皺起眉:“我不懂。”
顧南希嘆了口氣,走過去,走到她面前,擡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目光溫和:“因爲那時候的我們,都太過年輕。會議室那邊有人在等我,有個很重要的事情要談,拖延不得。帶小魚回美國好好接受治療吧,在這裡,不適合她的父愛沒法辦在腦瘤這種病上創造任何奇蹟。”
說罷,顧南希便轉身走出辦公室。
因爲當年太過年輕,所以以爲那一切就是人們口中的愛情,他們爲之認真,他們爲之執着,他們甚至爲之瘋狂,而輾轉經年後,或許無法否定那種熾熱如火的感情。
但至少現在的我們都清楚,什麼纔是,愛情。
信任,尊重,扶持,寬容,溫暖。
單縈站在他的辦公室裡,視線久久的盯着那扇緊閉的門,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腳麻了,她才收回視線,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包,正打算安靜的離開,卻是忽然聽見他剛剛接過電話後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響起。
即便已經清清楚楚的明白顧南希的意思,知道他是真的不會回頭了,可有一種感覺卻驅使着她,讓她回頭看向辦公桌上的手機,走過去,拿起來,卻看見來電顯示上邊的兩個字,老婆。
也許無論多麼理性高傲的女人,在這一刻都會充滿了嫉妒,佔有慾,和不甘心。
她的眼前瞬間映過很多畫面,多年前顧南希攬着她的肩在街邊幫着一羣孩子放飛白鴿,那時候的顧南希疼她,寵她,縱容着她的一切,那時候他不喜歡吃冰淇淋,可每一次她都會買個大份的,逼着他吃兩口,看着他被甜的直皺眉的模樣就會不停的笑……
那時候,那時候,那時候……
一切都僅僅停留在那時候。
可當初他對她所有的好,如今都給了另一個女人,看着手機屏幕上的字,單縈的手幾乎發顫,終於忍不住接通了電話,即便知道對方是誰,也依舊扯着笑意問:“喂?不好意思,南希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請問你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