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耀祖上前附和:“末將附議。草原人南下劫掠,一爲錢,二爲人。咱們攘內之後,再找北元胡虜報仇!”
平安、盛庸、李天福、徐忠、魏志強、魏志勇等人也先後請戰。
面對諸將的熱烈請戰,朱久炎卻仍舊冷靜,“北平是要先打下來,卻不是這麼硬打。先傳令給十七叔、肖廣南、梅殷,讓他們保護百姓爲主,驅趕劫掠的草原騎兵即可,不可追擊深入。”
“三軍聽令,即刻炮擊北平,各部兵馬於旁護衛。”
“只炮擊?”
“對,炮擊。其餘兵馬從旁圍城佯攻即可。”
“喏!”
……
北平城烽煙再起,三十餘萬大軍對永定、西直、東直三門發起了攻擊。
第三代湘王大炮怒吼聲聲,一顆顆實心炮彈與散彈炮彈狠狠撞擊在城牆上,激起一陣陣帶着硝煙味的石粉、血霧。
城上與城下的護城河裡,一具具燕軍屍體堆積如山,鮮血再度將護城河染得血紅,緩緩流動的血水襯映着夕陽餘暉,將戰場殘酷與血腥顯示得淋漓盡致。
城牆上的馬道上,數不清的燕軍士卒滿身鮮血,在地上翻滾哀嚎。負責搶救的輔兵、軍醫根本不夠用,更多的人在慘叫中喪失了生命。
燕王頂盔貫甲衝到了永定門的城牆邊上,他一邊看着呼嘯而來的炮彈,一邊招呼後面的大嗓門護衛大聲地向屬下鼓着勁:“兒郎們不必慌張,俺們的北平城高大、堅固得很!先前世子缺人少糧的情況下,都打敗了李景隆的幾十萬大軍,他朱久炎想打下北平?癡人說夢!如今俺們有人、有火器、有防禦器械,等他們上來,儘管往下潑灑就是。他們的人都是騎兵,不熟奪城戰,攻城拔寨能不生疏!?等會兒,他們就知道,北平的城牆可不是那麼好爬的!沒什麼好怕的,打他孃的!”
燕王成竹在胸的姿態起到了一些穩定軍心的作用,跟他來的還有不少軍醫,救治傷員的場面也多了一些。燕王一副與士卒們“生死與共”的模樣,讓燕軍將士安定了許多,關鍵時刻主帥是軍中之膽,守城的燕軍雖死傷不輕,卻也沒有出現什麼大規模騷亂。
可要頂着隨時喪命的風險,心裡一點不慌亂也是騙人的,城下的敵軍敵軍黑壓壓一片,看不到盡頭……這還沒有正式攻城,單憑火器就死傷成這樣,一點還不了手,只能被動地等敵軍上來……若是敵人不攻城,只炮擊,短時間內還成,時間一長,什麼部隊都得崩潰。
王爺一點也不懼怕的樣子,想來是有什麼後手吧?
燕王如今哪裡有什麼後手?
他現在早已被憤怒衝昏得頭昏腦漲了,只是被良好的心理素質強壓着而已!即便被數十名手盾牌手貼身護衛在中間,可他的臉龐已被硝煙燻黑,憤怒的眸子盯着遠處朱久炎軍的那杆帥旗,旗幟迎風飄揚,上面斗大六個字“討伐賣國之賊”,左一面黑底白邊的窄旗,旗上繡着一行醒目的大字,“逆賊朱棣勾結白蓮教”;右邊的窄旗上則繡着“賣國賊朱棣勾結草原人”戰場上煙霧繚繞,可這三面旗幟卻在硝煙中如此醒目。
不識字的百姓見了不會多說什麼,百姓缺乏分辨忠奸的獨立思考能力,只能人云亦云,可這諾大的北平城有多少讀書人?有多少識字的文武將官?口口相傳之下,這三面大旗上的內容,必將傳遍北平。
尤其是這些控訴他朱棣根本無從解釋,他確實都幹了!
燕王死死地盯着那三面旗幟,怎麼看怎麼刺眼,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抖動着。
後面的朱高熾看着自己的父王一會兒跑到前面吼叫鼓動,一會兒又站在原地看着那三面旗幟如同魔怔一般的咬牙切齒。
“果真如高煦所言。父王,你走了石敬瑭的老路啊……”他知道這是父王被人觸碰了逆鱗的表現,這旗上的內容真假,他心中已經有了判斷。勾結邪丨教、勾結草原人,數典忘祖、出賣國家,朱久炎打出的這三面旗幟既殺人又誅心,且極具煽動性,能徹底孤立父王,孤立燕藩。
轟!
一發實心彈呼嘯而來,旁邊的親兵眼疾手快,將燕王的身子一拖,炮彈堪堪從燕王的耳邊掠過,勁風刺得燕王的臉生疼。
那些重複燕王話語的親兵們嚇得臉都白了,親兵隊長厲聲大喝道:“盾牌手!保護王爺!”
鬼門關外走了一圈的燕王怒火也被嚇沒了,他臉色白了一陣,很快恢復血色,一把推開面前的盾牌,大喝道:“慌什麼!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何分貴賤?俺用不着這些特殊護衛,你們都給俺散開,俺就是一個普通的戰士,絕不後退半步,誓與北平城和諸將士共存亡!”
周圍守城的燕軍將領,哪裡還有空閒去看什麼旗幟,感動的那叫一個熱淚盈眶。
在這些單純的將士們眼中,天神一般尊貴的燕王不顧安危站在城頭親自督戰,而且要與他們共存亡,在這個階級身份異常森嚴的封建時代,能這樣做的人實在鳳毛麟角。就憑燕王的這份膽量,這份氣魄,也足以讓他們橫下心爲其繼續賣命。
瞧着衆將士眼眶感動得發紅,燕王不失時機的補充一句:“若北平不失,俺朱棣許諾,僞朝軍隊退卻之日,就給你發地、發錢、配婆娘!俺親自給你們說親,都說上個婆娘!”
發地,發錢,還發婆娘?燕王的這一句話讓將士們沸騰了,如果說剛剛只是感動於燕王的自信和勇敢,現在這地、錢、女人砸下來,衆人卻是實打實的打算爲燕王說的承若豁出一切了!
燕軍將士們一齊轟應一聲,他們的眼中已泛出瘋狂的血紅色。他們纔不管燕王從哪裡找來土地、金錢、女人呢,反正城下的大軍在他們的眼中已經變成了這些,如今的他們只等敵軍攻城,他們已經準備好火器、弓箭、滾木、礌石,以及燒滾的沸油,好博取一切了!
可是等了好半天,城下仍舊是炮彈轟鳴、戰鼓聲聲、吶喊頻頻的佯攻,不見任何一部兵馬上前攻城。
氣勢如虹的守城燕軍,等待了半天,也只等來炮彈,根本沒有預想中的敵人攀城,耳邊只不斷傳來同袍中彈落城的慘叫之聲,頃刻間燕軍勃發的狠勁爲之一滯。
朱久炎站立指揮陣地中央,嘴角卻勾起一抹微笑,就是欺負你科技不行,就是耍你,你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