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點小世子愛吃的果子。”楊妃特意交待了一聲。
朱權受到了皇上的天大恩寵,連帶着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也有所提高,居然偶爾會跑到她這寢宮來就寢,跟她說一些朱權與那湘王世子一起做的那些搗蛋事。
湘王世子聽說年紀不大,沒想到跟自家的權兒關係這麼好,聽皇上言語間的意思,那是非常喜歡他們,權兒能就藩大寧,那湘王世子想必功不可沒。
楊妃心中高興。她明白得很,跟李淑妃掐架只會中了有心人的奸計。
爲此,她再三叮囑自己宮裡的人,不得將剛纔的事情告訴寧王。
她瞭解自己的孩子,別看朱權平時像個謙和君子,其實他是個能爲了親人無法無天的人。朱權幫湘王世子朱久炎出頭,一起打永安王悶棍的消息早已在宮裡不徑而走,傳遍了整個深宮。
“娘娘您就是對別人太客氣了!這纔給人欺負到頭上來。”小九兒還是有些氣憤難平,低聲抱怨道。
“行啦行啦,權兒能就藩大寧是個大喜事,本宮估計權兒快來了,咱們這些委屈,莫要再提起了。對了,湘王世子要來,我們可不能寒磣,這些銀子你帶在身上,讓負責尚膳監膳食的公公把膳食準備得豐盛一些。你走快些,權兒是個急性子,怕是都到宮門口了……”
“娘娘,這銀子也太多了些……好吧,奴婢這就去。”
所謂知子莫若母,果不其然,小九兒剛走,朱權便領着朱久炎一起來到了楊妃的寢宮之外。
步入楊妃寢宮偏殿,殿內的裝飾雖然不怎麼奢華精美,卻顯得幽靜雅緻,楊妃的生活情趣明顯比較高。
窗櫺糊着雪白的綿紙,微光透過窗櫺,令整個偏殿既不過份明亮,又不陰暗,隱隱綽綽可見殿外的荷花在隨風搖曳。
朱久炎一進門便瞧見一個雍容美婦人坐在胡牀上,這美婦人大約三十餘歲,皮膚白皙,穿着月白宮裝,盈盈而坐,一派端莊嫺雅,她擡眸看見朱久炎,笑道:“可是湘王世子當面?”
養移氣,居頤體,楊妃的氣質讓朱久炎感覺很溫和,猶如一朵淡雅的百合花,在那裡靜靜綻放。
他小步過去,快速見禮:“朱久炎見過楊妃娘娘。”
楊妃在他見禮的同時便已經起身,輕輕扶住了他,親暱地道:“哎呀,世子不必多禮,你跟權兒學就行,當我這裡是自己的家一樣。”
朱權拿起旁邊桌上的一隻果子啃着說道:“就是,你在我娘這裡這麼多禮做什麼?太見外了,來人,快拿兩個錦椅來讓我們坐着與母妃說話。”
楊妃搖頭笑道:“就快用膳了,還坐什麼錦椅,來,隨我進來。”
楊妃就沒有放下過朱久炎的手,拉着他就往裡邊走去。
朱權撇撇嘴嘟囔道:“母妃好偏心。”
朱久炎有些無奈地回頭朝朱權苦笑着,硬着頭皮跟了進去。
楊妃聽見朱權的嘟囔,卻只微微一笑,心裡想:“這孩子還有沒有完全長大。”
楊妃拉着朱久炎來到一張方桌上,她輕輕一攬宮裝的裙裾,動作優雅雍容,卻又毫無矜持自傲的舉止,緩緩坐到座上,側腿斜坐,上身筆直,非常端莊。
楊妃的神態隨意,讓朱久炎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生分,看桌子周圍的佈置顯然是楊妃平時用餐的地方。
朱久炎與朱權隨之一左一右坐在她身旁。
楊妃素手執壺,將身前的三個白玉杯各斟了一杯,奶白色的液體從壺中流出,將杯子全部斟滿,看樣子是溫熱的豆漿。
“這是我宮裡自己磨的豆子,自作的豆漿,世子嚐嚐?”楊妃輕輕笑着對朱久炎道。
“楊妃娘娘可以喊我靈珠子。”朱久炎兩手端杯,向楊妃遙遙一禮:“這樣的好東西我可得多喝一些。”
端起白玉杯,品嚐着杯中的豆漿,一口下肚,臟腑一片通透,似是被暖流的清洗了一番,說不出的爽快。
楊妃緩緩笑道:“喜歡就多喝一些。”說話和氣,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朱權有些吃味,翻着白眼嘟囔:“親兒子在這呢。”說着自己端起了白玉杯,開始猛灌。
“慢點,慢點,你這多大的人了,還跟靈珠子比上了?你別嗆着了!”楊妃笑着勸止。
朱久炎緩緩笑道:“娘娘的手藝,在十七叔的心裡當然沒人能比得了,十七叔這是捨不得您呢!”
朱權點了點頭,剛要開口的時候,小九兒恰好拿來了膳食,只好住了嘴。
菜香飄來,無比誘人,再一看琳琅滿目的菜式,都是自己喜歡的,朱權的胃口頓時大開,將離別的愁緒拋到了九霄雲外,跟朱久炎又上演了一場筷影翻飛。
楊妃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吃飯,自己卻沒動幾下筷子。
“娘,您怎麼不吃啊?再慢些,都要被這饞鬼搶光了。”
楊妃不由得微笑:“多吃點纔好,你們正在長身體呢。”她一轉話風,問起二人讀書的事,朱權和朱久炎一一回答。
“就您兒子這腦子,不是我吹,讀書這點事,那可真不是事。孩兒覺得宮學都可以不用……”
楊妃瞪了朱權一眼,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朱權腦門上輕輕一點,薄嗔道:“權兒,爲娘知道你天生聰慧,學習也刻苦,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驕傲自滿呀,別把靈珠子帶壞了,宮學還是要天天去的。”
“娘,以前在宮學還能學點東西,可現在的宮學能學到什麼?都是些小娃娃皇孫,孩兒去認真學認字嗎?靈珠子的功課,我這個當叔叔的肯定會好好教的,他也可以不去。”
“你敢!年紀也大了,要就藩了,翅膀硬了是吧,爲孃的話你也用不着聽了,也聽不進了……”楊妃擺出一副兒子大了就不要孃的架勢。
朱權連忙認錯:“孃親教訓得是,從今以後我就天天陪靈珠子去宮學一起讀書,行了吧?”
楊妃這才滿意,露出了笑臉,示意朱權繼續吃。
朱權剛拿起筷子,楊妃卻又道:“也不用天天去,你多帶靈珠子來我宮裡坐坐也好,以後咱們見面的機會很少了。”
那到底是去宮學,還是不去宮學?朱權呆住了,張着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母親。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開口會有非常不好的結果,朱權桌下的腳偷偷伸了過去踩了朱久炎一下,示意朱久炎幫他分散火力。
朱久炎暗自發笑,理也不理朱權,偷偷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繼續埋頭大吃。
哪裡能和女人講道理呢。十七叔,自己的母親,自己去應付,請別拉我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