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孟熜打開冰鑑,從裡頭那出一個冒着絲絲寒氣的大酒瓶,打開瓶蓋,裡面裝的是最好的葡萄美酒,殷紅的酒液,在下面的冰塊一激之後,一顆一顆的水珠在瓶壁上沁了出來,讓所有人看了都不禁眼饞得很。
朱孟熜先給自己倒了一杯,送到嘴邊小小喝了一口,舒服的嘆了口氣,慢悠悠嘆息道:“好……好酒,唉,這酒到我手中這麼久了,今兒才第一次喝。如此佳釀,熜,請諸君同飲一杯?”
說完,朱孟熜下令給客棧內所有酒客都倒上了一杯,包括那醉漢和賣酒女。
衆人一陣驚訝,望着手中的美酒,面面相覷。
朱孟熜颯然一笑:“今日之前,熜不識諸君,諸君亦不識得我。但,今日相逢便是有緣,在場諸君無論高低貴賤,一同滿飲此杯!嗯?飲罷放諸君歸家!”隨後他拿起送回來的酒瓶,仰頭喝下瓶中最後一口。
“咳咳咳,暢快!”
大熱天有冰鎮的葡萄美酒在前,還有朱孟熜放他們回家的諾言,酒客們也不願跟這個突然冒出的神秘貴人多作糾纏,全部一飲而盡。
然後就有人站起來,想與他告辭。
朱孟熜卻忽然拿起桌上的玉笛,平放身前,一雙手輕輕撫過笛身之後,手指上下輕動,立刻就有綿長的音符迸發而出……音律飄飄,一段優美的古曲就在耳邊縈繞,縈繞着無限的遐思,緩緩地飛昇。
那笛聲時而舒緩,時而激盪,最後笛音之中隱隱的帶出了一絲風聲!那風聲並不刺耳,落入耳裡,反而讓人覺得心曠神怡,彷彿是夢裡的聲音。
這位巴陵郡王,常年患病,經常獨自吹奏,看淡了生死,心態平和之後,心底卻生出了一絲明悟,彷彿頓悟般領悟了音律的真諦,笛音嫋嫋,那是自然的聲音,穿過悠悠歲月,依然如昔……笛音讓正想找他理論的酒客們都是癡迷不已。
酒客們都心無旁騖,仔細聆聽,聆聽着每一個音符。朱孟熜身後的護衛首領臉上眼中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
朱孟熜手指一勾,韻律一變,優美的旋律嘎然而止,此時的笛音猶如金戈鐵馬一般,滿懷蕭殺之氣。
就在此時,護衛首領一抖袖子,從朱孟熜的身後衝出,“唰”地一聲,刀光閃過!
便傳來“啪嗒”地一聲,一股鮮血噴到了半空,有如一股血色噴泉,鮮血濺在那張驚愕的媚臉上,到處都是。驚叫的賣酒女只感覺到全身一陣冰冷和恐懼,然後便是頸部一陣刺痛,接着就看見周圍都黑了下來。剎那間她心裡明白了過來,但很快就覺得模糊起來。
醉漢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凳子上就只留下了一具無頭屍體,屍體軟軟地摔下了凳子!周圍所有酒客都瞪大着難以置信的眼睛,他們都震驚了。
安靜的客棧內在瞬息之間變得喧譁無比,衆人像無頭蒼蠅一般驚慌失措,機靈點的人卻馬上明白了,現在該是逃命的時候,他們立刻左顧右盼,尋找着可以逃跑的路線。
可哪有什麼地方可以逃走,隨着首領的突然動手,朱孟熜所有的護衛們都動了起來,他們收到的命令是:“殺!一個也不能留!”
客棧內到處傳來了慘叫,衆青衣人拿着兵器,瘋狂地砍殺着手無寸鐵的酒客們。朱孟熜帶來的全是死士,只聽他的命令,哪裡還管什麼道理、法律,他們這樣的殺人機器見了血非常殘暴。
一曲彈奏下來,終於到了最後一個音符。王祿客棧內到處留下了大片屍體,有酒客的、老闆娘的、也有店小二打扮的……
朱孟熜問道:“有沒有人逃脫?”
護衛首領的聲音道:“殿下,剛纔那店家是個練家子,趁亂跑進了二樓。”
“二樓?”朱孟熜生氣地看了護衛首領一眼,接着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又下令道:“好像還有沒死透的,再檢查一遍屍體,確定沒有活口!”
“得令!”
看着神情不善的朱孟熜,總管大人勸說道:“殿下莫氣,二樓就這麼點地方,沒人跑得了,就算他會飛,夏統領也能給他射下來。”
夏統領忙道:“殿下,末將一定不會讓二樓飛出一隻蒼蠅。”
朱孟熜反應不大,淡定地點頭道:“先把屍體都藏起來,把一樓打掃乾淨。”
他接着回頭看了一眼二樓的位置,低語道,“飛天倒不會,或許會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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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祿身中數刀,艱難地鎖上了客棧二樓的過道小門,心跳也莫名地加快了許多,當初被選爲錦衣衛的暗探都不曾如此緊張過。
從被雷百戶選中,到成爲這個客棧的主事人,這段平靜安逸的日子可能太久了,他都有點失去了警惕之心。他現在必須見到百戶大人,必須馬上通知他脫離這座客棧。
樓下來了個郡王,郡王的服飾他不會認錯的,從見到那郡王的第一眼起,他就一直心懷戒意。他知道朝廷的規矩,除了在京城,地方上的兩王是不能私自碰面的,就是拿着聖旨一同回京,也是不能同行的,時間上必須錯開。
二王不能相見,這不僅是象棋中的規矩,也是朝廷的律法。能被封爲郡王,肯定是親王的兒子,距荊州最近的親王就是楚王了,楚王的兒子悄悄來到了荊州,這樣無視朝廷律法,肯定是要幹見不得人的勾當。
王祿一直心懷警惕的關注着他們一行人,沒想到還是疏忽了,他們居然敢直接對客棧內的人大肆屠殺,一點緩衝的時間都沒有留給他,擺明了不會放過一個活口,可百戶大人正巧在客棧二樓理事呢!
死裡逃生讓他的心跳越來越快,鮮血也越流越多,王祿感覺身體有些冰冷,他知道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必須快點止血!他奮力推開了自己臥牀旁的衣櫃,衣櫃後面是一個隱蔽的暗道。
王祿強打起精神,極快而又極小心的走進暗道,一副利落乾淨的樣子,絲毫沒有之前客棧掌櫃的市儈氣息。
避開所有機關,王祿小心翼翼地走進了最裡面的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