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形倒也全在考慮的範圍之內,只是莫知鴻並沒想到,初次見面給人感覺有些陰頹的祖衝,居然也會用如此莽撞而直接的出手方式。
看樣子,每個人都有一些別人碰不得的地方啊!莫知鴻含笑擡手,雙槍直指前方,在衆目睽睽之下襬出了一副高手做派。
現場擺酷外加前頭出手的拉風場面,不知有多少男生看了暗唾一口,多少女生看了眼冒星星。
可惜強大的觀衆助威團,並不能起什麼直接效果,否則就是有十個祖衝,也在衝出去的那一瞬間被目光直接放倒。
祖衝多少也是學院的巨頭之一,衝鋒陷陣的速度,自是和一般人不可同日而語,莫知鴻方纔擡槍,他便撲在了對手面前。
莫知鴻根本就沒扣動扳機。
連着臂膀的子彈數目不少,可也不是能夠這樣浪費的,莫知鴻只是做出一個手指回扣的開槍動作,和他面對面的祖衝就一歪脖子,將身體斜到了一邊。
藉着身體的晃動,祖亨手臂一個橫拉,冒着熱浪的一道紅焰,如刀般橫切向莫知鴻面門,驚得不少觀衆失聲而語。
這哪是切磋,一個比一個還狠啊!
“哎呀,毛球,你看,學院裡好多笨蛋哦。”這其中最爲鎮定的,莫過於和幾個極品女生一起佔據了前排的祈雪,小手扣着倒黴鳥兒,愣是扯着脖子把它扯出了抽屜,讓現場多了一位極度不滿的觀衆。
坐在一邊的蘇亦如,頭一次領教了小魔女的手段。逢肉必砍,有毛就拔的知名大廚,愣是被這狂暴粗野的動作,小小的刺激了一下,連因擔心而蹦跳不停的心臟,也呆在一邊忘了繼續工作——剛纔扭鳥脖子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不只轉了360度啊!難怪她和她的鳥都那麼出名。
若讓知情者分析,祈雪鎮定的原因再明白不過,她老爸壓箱底的東西實在太多,這才露了十之一二,自然不必擔心。
不過……虛月兒悄悄撇了一眼祈雪因興奮而微微發紅的臉蛋,輕嘆了一口:但根據你的性格來看,怕是因爲又有熱鬧可瞧,所以才這副表情吧。
臺下看的人瞧得熱火朝天,臺上打的人鬥得也不亦樂乎。
一道迎面滑過,莫知鴻便如忽然被人切斷了腰椎般,立刻仰面而倒,橫放手槍的同時,他擡起的一腳,不偏不倚的踢向了祖衝學員傳宗接代的寶貝。
面對面的第一波交鋒,在這一刻告一段落,祖衝不至於笨到爲了護住寶貝,忘記看莫知鴻手槍瞄準的方向,雙腳一頓,如禮炮直射天際……錯了,是屋頂。
對於和祖衝的交鋒,莫知鴻喜悅中又有些沮喪。
楓華學院一個大會的二把手,雖然不至於能和天都某個大會的一二名旗鼓相當,但差距也不會是十萬八千里。然而,有了這樣的對比之後,莫知鴻發現,曾經需要仰視的實力,在現在看來,已然可以用不過如此來形容。
如果此刻將所有隱藏的實力瞬間發揮出來,莫知鴻可以肯定,自己能在一個照面之下解決看似難纏的對手。
壓縮進體內的澎湃替身能力,可以在眨眼間,將方圓一里變成綠的海洋,使其成爲屬於自己的領域;可以在觸碰對手的瞬間,將他二十年的生命力逼出體外,化作雲煙霧靄;也同樣可以在頃刻間將對手的氣力收於體內,讓他變成一個任人錘扁的布娃娃。
莫知鴻的沮喪,也同樣有一半來源於自己的能力。
今後的對手,並不是這些擁有生命力的傢伙。如此雞肋的能力,頂多給自己一個領域的優勢,然而以植物對抗由鋼鐵鑄成的敵人,何異於螳臂當車。
而另一半的沮喪,則是自己又高估了這改良的武器。
曾經以爲只要儘量避免碰撞,這種做工精細的武器,配在自己手上便是如虎添翼,可莫知鴻卻忽略了,瞄準的對象並不是樹木岩石、走獸飛鳥。
眼前的類人種族,不再是當初的人類可以比擬,就算以他們的速度做參照,莫知鴻也只能長聲哀嘆。再想想那些非人的傢伙,只能讓嘆息更響亮一些而已。
眼睛,跟得祖衝這速度,手臂,也跟得上他的移動。然而,誰能將手眼的協調性,配合到天人如一的程度?這種移動速度下,又有誰能夠做到幾槍開在同一個位置?這不但需要目力和行動能力的配合,更需要有一顆能夠在1毫秒內計算萬千次超級大腦,用以判斷敵人下一瞬間的走位——除了機器人,還有誰能達到這種程度?
所以,莫知鴻很沮喪,所以,莫知鴻差點在激憤之餘,一把掌把這如猴子一般在屋頂亂竄的傢伙給拍死了。
莫知鴻眼中寒光一閃,旁觀者還看不出什麼,祖衝卻是覺得一陣心悸揪得難受。
高手對危險的自覺往往都是源自直覺,或許祖衝根本就不知道莫知鴻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但他的身體先一步告訴了他危險就在眼前。
祖衝很正常的作出了規避動作,高速的閃躲讓他在莫知鴻眼裡,更像一隻猴子了。
其時選擇在天花板上跳來跳去,祖衝也是事出有因,首先作爲學生領袖的他,自然不能做出那種拿同學當擋箭牌的掉份舉動,其次在一道道日光燈後面閃躲,雖然讓自己很難做出反擊動作,但盯着自己的敵人,眼睛更是被應該晃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如此一來,何時反擊,也就只需要把握一個度了。
祖衝以正常人來度測對手,而莫知鴻,恰恰不屬於正常人的範圍。
當祖衝剛開始躲閃的時候,莫知鴻還有閒工夫跟着在後面追上幾步玩玩,可當他發現自己又作出了雞肋武器之後,他連跟在祖衝身後的興趣都沒了。
本來嘛,也就是拿這傢伙練練手,看看自己進步如何而已,現在要解決祖衝,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還用不上手中的傢伙,莫知鴻哪能不掃興。
結果整個局面,就演變成了很讓觀衆掃興的場面,楓華的民族融合會二把手,在天花板上掛着轉來轉去,讓人脖子發酸,槍械知識課的莫導師,好整以暇的抱着肩膀站在講臺,就這麼用眼睛瞅着學生領袖現場表演。
恥辱啊!來這裡的學員,可都是那種能把老師當作動物觀賞的有背景高人,對祖衝的尊重也就可想而知,要不忌憚以後可能遭到楓華第二大組織的報復,估計都罵出聲來了。
即便如此,在天花板上晃盪的祖衝,還是用眼角的餘光,打量到了下面觀衆極度不滿的表情——乖乖,怎麼個個都像要咬人?
這其時也很好理解,雖然莫知鴻表現了強勢的一面,可這裡有哪個白癡,看不出這個導師人類的身份?學員中的優等生,學院的榮耀子弟,被一個人類導師當猴子看了半天,還在繼續搖啊搖。這說重一點,可以稱得上是對全院所有異族學員的侮辱了。
最重要的是,丫沒本事,就別衝啊!衝上去了,搞這種餘興表演,咱能不火大?
何止是學員,搞清楚情況後,站在門口張望的霍恩校長也在求神拜佛:你莫言能耐大我是知道的,可也不能這麼搞啊,你也不看看周圍這些學生噴火的目光,現在對着的是祖衝,打完了肯定就瞄準你了。
有你那麼明顯的人類身份放那裡,我該怎麼當和事佬啊!這可是民族糾紛啊!霍恩撓着腦袋上日漸稀疏的觀賞物,一臉愁苦的看着莫知鴻。
莫知鴻偶爾瞅一眼旁邊,毛骨悚然。
校長一個人的目光,畢竟沒有千餘觀衆的目光有魄力,最終還是更加毛骨悚然的祖衝先受不了,停止了觀賞性飛躍,化作一道帶弧線的紅光,筆直衝向了莫知鴻。
一身的紅焰很是拉風,讓不少鄙夷的目光變成了驚詫。顯然二把手玩的這一酷姿,只有很少人能玩得出來。
引燃護身煞氣高溫對敵,確實不是一般人能玩出來的,可然更多的張大嘴巴的是,玩出這一手的,不只祖衝一個人。
一個人類身份的導師,居然也同樣玩出了這一手!
人類不是不能學習煞勁的嗎?最少有一半的學員,覺得自己的初中武術常識課,被老師給忽悠了。
每個人都赫然看見,莫知鴻身上呼啦一下燒了起來,隨即全身所有的紅焰,涌向了他伸向前方的手掌中,燒成了一團赤色的球狀物。
在看到了渾身煞勁的祖衝,與莫導師的赤色紅焰相狀之後,火花四射的場面,便是再有懷疑的人,也對莫知鴻掌握了煞勁深信不疑。
偏偏在這個衆人瞠目結舌的時候,祈雪忽然明悟了,本該一蹦一跳叫出“人家給爸爸傳了煞,人家就是罪魁禍首”,然後被衆人分屍的她,捂着毛球的嘴巴,開心得不知所以。
緊張的虛月兒瞅了一眼後,得出了最正確的判斷——她不是不想叫,是開心得傻了,忘記叫了。
是啊,這場面多震撼啊!罪魁禍首能不高興得忘乎所以?光看祈雪捂誰的嘴巴就知道了,美女應當笑不露齒,但笑得劇烈時,好像是應該捂住自己嘴巴吧!
這衆目睽睽的震驚之後,所有人都對莫知鴻其後操着手槍,洞穿祖衝腹部的幾槍毫無知覺。
莫知鴻氣啊!
隨便這麼一撞,手臂上的減震槍架就化了。這花了好幾天心血的金屬架,粘在手臂上的感覺,就像嚼過之後直接粘在桌上的口香糖,讓莫知鴻既是痛心,又是噁心。
反正經過祈雪的補習,莫知鴻也知道,對於異族來說,這種隨便穿個槍眼,只要不是打到重要部位,根本就算不上什麼。給他一槍讓他老實點也好,省得等下繼續學猴子跳,麻煩死了。
衆目繼續睽睽,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時候,另一個開心得要死的人,跳上了講臺開始發言。
“各位同學們,剛纔大家也看到了,已經淡出大家視野的槍械知識,將會由莫導師給大家帶來全新的觀念。”霍恩樂呵呵的跳上了講臺,開始校長式的發言:“這位莫導師,擁有四分之一的異族血統,一直致力於改造槍械的研究,同時也和人類有不死不休的仇恨,希望大家不要用別樣的眼光看待他,給他歸屬感,把他當作異族自己人來看。”
莫知鴻看着被自己撂倒在地的祖衝,再聽聽身邊校長的扯淡演說,實在是無語,難道這些學員的生命安全一點都不重要?爲什麼被放翻的兩兄弟,都得自己開口提醒,纔有人上來救治呢?
霍恩也想翻白眼:我在這裡給你掩飾呢,你一點都不配合一下,哪怕面帶笑容點個頭也好啊!老看着躺地下的祖衝幹什麼?難道你還不知道,咱異族人身強體壯,肚皮上捱上一槍一點事都沒有的。
想完了霍恩就誇張的伸出2根手指,在莫知鴻那邊晃啊晃。
兩根變成了三根,三根變成了四根,五根,然後……不夠用了,奈何莫知鴻就是不理校長。
這種情況,把個悄悄躲在牆角,一直沒被任何人發現的陸鱈急死了。
這種商量的手勢,莫知鴻不懂,陸鱈不會不懂啊!那一根手指,表示的就是每個月多加一張野園菜票的補貼啊!這種事情,我一輩子還沒碰過一次呢!給你3加5你還不點頭。
完了,校長那豬頭明白過來了。祈雪哀嘆一聲,看着霍恩收起了暗示。想來恢復平靜的老頭,也明白過來,剛剛入校的新導師,並不知道這種討價還價的方式,也就不招呼他給予配合了。
“事件需要保密,我希望各位將這件事情外傳,本課程不會再繼續招收任何學員進入,莫導師將會一步步把所有關於槍械的知識向大家傳授…….”
莫知鴻雖然看不懂校長的手勢,但也不至於蠢到去打斷他的扯淡行爲。
在莫知鴻向所有人播下槍械並非毫無用處的觀念後,他本是準備離開此處的。原因無它,莫知鴻相信,這樣和槍械息息相關的事情傳到外面,引來的第一批感興趣者中,必然就包括了主母的別動隊。然而有了校長這些話做保障,短時間內就沒有離開的必要了。
學員還沒來得及泛起的敵視,便在霍恩的演說中煙消雲散了,至於莫知鴻,他自始至終都就沒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除了陸鱈在責罵莫知鴻關於菜票補貼時,被小魔女聽到這一意外情況外,第一節課上祖家兩兄弟帶出的鬧劇,總歸還是利大於弊的。
祈雪很愛吃蘇亦如炒的菜,愛吃到無以復加,所以得知有一堆菜票從眼前飛過後,愣是趴在毛球身上裝哭裝了半個多小時。
若不是當時正好在身邊的蘇亦如給了點小承諾,怕是祈雪的裝腔作勢真的很難收場——莫知鴻根本就不吃那一套。祈雪哭祈雪的,他繼續盯着手臂上的融化裝置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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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這事情帶來的好處,那就不只一點兩點了。
從那次事件之後,莫知鴻走在學院裡,便經常碰上學員彎腰問好,這甚至讓不少老師嫉妒非常。
在這以自由爲宗旨的學校中,通常只有學員真心誠意表示對一個老師尊重時,纔會做出彎腰問好這種禮節。
主課老師往往都享受不到的待遇,對莫知鴻這樣一個選修課的導師來說,真算得上是一份殊榮。偏偏這位教選修的莫導師,每次受到這種待遇的時候,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真叫不少老師都咬牙切齒。
只是讓人嫉妒,這好處就不算什麼好處了。
難得的是,對莫知鴻鞠躬行禮的,多半都是在學員中很有些影響力號召力的傢伙,這樣的幾個人一彎腰,周圍一堆想談談關於莫導師與虛月兒八卦話題的學員,也只能閉嘴了事。
於是在第一節槍械課前剛剛泛起的,諸如“淑女虛月兒認賊做兄,結交人類爲兄長”“假姐弟不同族,實爲苟合男女”等等,惡毒的八卦,一時間煙消雲散。
學生會主席的明查暗訪,也在校長的授意下消失得乾乾淨淨,讓莫知鴻再不用爲這些傢伙差勁的跟蹤技術而苦惱煩悶。
大方面多多,小方面多多,吃飯不用等位,排隊不必站隊……這樣的好處更是多得不得了,讓偶爾在學院客串一下的陸鱈,也經常會感慨嫉妒一起涌上心頭。
隨着時間的推移,被校長明令禁口的“校園槍擊時間”,也開始被越來越多的有心人關注了起來。
畢竟一節選修的課程,每節課都聚集了學員爲數繁多的精英,而且還不準其他人進入,這樣怪異的情況本身就值得人推敲一番。
這一關注,本就算不上很嚴緊的秘密,也開始以各種各樣的版本,浮上八卦黨的小本子。
只不過莫知鴻想不到,最先把這件事向外界捅出去的,居然是命令學員禁口的校長大人。
站在霍恩的對面,看着尷尬得不知道把手放哪的校長,莫知鴻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