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僅停了一輛車子——加長福特馬克,其實也沒多麼誇張,看上去整個車子也就8米左右的長度。
佔據了大道1/3道寬的福特讓貓王暴出的第一句話就是:“這車這麼寬,怎麼往中心街道上開啊?”
爲莫知鴻拉開車門,帶路人歉聲向家主解釋:“在槍房被陳老耽誤了一下,讓您久候了。”
莫知鴻倒是無所謂地一屁股坐在琨晤邊上,就連關門的事,都是站在外面的帶路者幫他代勞的。見他坐定,趙天豪點頭示意,回過頭來請示的司機發動了汽車。
車上除了莫知鴻,上次見面的人全員到齊,即便是上次沒來的趙玲瓏,這次也坐在了紅玉旁邊。
轎車的內部寬敞得可以看作是客車的車廂,除了高度略差,依舊要彎腰這個缺點外,整個車廂和一個客廳沒什麼區別了。
可以坐下10人的環形座位,只坐上了8人。中間一張固定好的桂木圓桌塗抹着黃色木漆,圓桌中間擺放着幾碟做工精緻的小點心,正上方則是四面都有屏幕的電視,等得無聊的衆人都打開了自己前方的屏幕,帝江甚至端着一個盤子,毫不客氣地邊吃邊看。
“連句道歉都不會嗎?”見莫知鴻走進來連句抱歉的話都不說,趙玲瓏可不會像趙月靈一般只是不着痕跡地皺一下眉頭了事:“架子也太大了一點吧?”
“剛纔那位已經把我要說的全都說了,你說我還能說點什麼新鮮的?”莫知鴻沒吃早飯,見桌上的點心,毫不客氣地也拿起一碟靠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往嘴上放,剛好和肆無忌憚的帝江一左一右形成了對稱。
莫知鴻當過小混混的記憶,對這種回答把握得滴水不漏,堵了趙玲瓏一個正着,加上趙天豪嚴厲地一瞪眼,這一夥人中可能唯一對家主怒火在意的人,只好不甘心地閉了嘴。
“難道你沒有拿到我們送過去的一些新的服裝嗎?”趙月靈也是看不慣莫知鴻的表現,但問話卻是溫柔婉轉,讓人絲毫感覺不到敵意:“爲什麼還要穿這件衣服?”
這麼一問,本來準備責罵趙玲瓏的趙天豪也把注意力放在了莫知鴻身上,皺起了眉頭道:“這樣的打扮不太合適吧?你們今天是上天都,你怎麼把家族的制服穿了去?”
趙月靈的不滿,含蓄而難以讓人覺察,用在別人身上可能會被看作是關心,但莫知鴻可是瞧慣了這些或明或暗敵對情緒的人,又怎麼會感覺不到?
“碰巧而已,”淡然回答了趙天豪的問話,莫知鴻又改了一種腔調:“上去以後再換的話,也沒什麼問題,只是我到現在還沒有拿到一分錢呢!”
“三年的學費你知道高到什麼地步?”趙玲瓏又第一個開了口:“給你付了學費,你還要生活費?”
“這裡是一萬的錢卡,是以你的名義辦理的,”趙天豪不動聲色,取出袋子裡一張錢卡,順着桌子推到了莫知鴻身邊:“希望你保管好這張錢卡,沒有身份證的人要辦張這樣的東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麼大個家業,給點如同毛毛雨的小錢,”貓王很不滿意,說話間一個不小心,又連帶着罵上了莫知鴻:“這打發叫化子呢!”
莫知鴻順手將卡放在兜裡,笑笑後再不做聲。
所有人靜靜看着電視,只有帝江毫無自覺地叭匝嘴巴的聲音在車內聒噪着,壓過了聲音本就不高的電視所發出的聲響。
開上大路,貓王的擔心又變成了多餘,往日車水馬龍的場面全然不見,整個街道上奔跑的車輛沒有一輛是百萬以下的低檔貨色。
即便是這種平日難得一見的加長豪華車,今天從邊上開過的也不是一部兩部。光是在眼前出現的加長豪華車的型號,眼尖的貓王已然報出了三個。當然,這名號的前面,貓王沒忘了了附帶感嘆詞。
車中的人喜靜的居多,帝江“啊”的一聲,被身邊的祝融猛掐一下,壓低了吃東西的聲音,整個車裡更顯安靜。
祝融細心打磨她那從莫知鴻上車就開始打磨的手指甲;琨晤叉着雙手用兩根拇指互相繞圈,與自己玩着無聊的遊戲;趙月靈靠在父親身邊微閉雙眼假寐;紅玉低頭端坐趙玲瓏身邊,保持着姿勢,如同一尊美麗的雕塑;趙玲瓏則在短時間內,忘卻了敵視莫知鴻,只顧着看從身邊經過的車輛。
隨着車子開進因天空之城的籠罩而形成的巨大陰影下,路邊的行人也逐漸增多起來,絕大多數的年輕人中,男的都是西裝筆挺,燕尾加身,女的則是閒裝襯體,盛裝華貴,打扮得如同要去參加盛宴。
嘖嘖讚歎完這一切之後,便是貓王也開始埋怨起莫知鴻的着裝來:“看看你穿的像什麼?一副人家家裡的下人樣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一般。在這一堆人中間,估計也就是獨一無二的一份子。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嫌這嫌那,這套來的錢你就別用了。”
這錢雖然不多,卻是日後生活的保障,從不和肚子過不去的貓王再一次服軟,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外面。
升空之柱周圍是一片佔地面積巨大的綠地,在這城市的最中心地的草坪上,熙熙攘攘地站滿了前來報道的學生。
趙天豪的福特馬克在老遠就被人攔了下來,阻攔者很客氣地把司機引向了停車地點,那裡已經停放了爲數驚人的車輛。
這塊空地就在草坪的旁邊,眺目遠望,一樣的空地佔據四個方位,各都停了不少車輛,引路的人在一干人等下車之後,用謙恭卻不帶奉承的語調,禮貌地提醒這些可能是繁城強權人士的來客:“各位,雖然這周圍沒有欄杆,但爲了給數量龐大的學生們一個良好的環境,還請沒有入學證的人員請不要踏入草坪。”
莫知鴻沒有在意這位引路人員,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草坪周圍環形路上,那些隔個百米就站立一位的騎士身上。
騎士均召喚出了龍獸,或坐或牽,氣勢非凡。面目猙獰的龍獸儘管收斂了神態,擺出一副安然無害的樣子,可凜凜威風依舊吸引着着不只一位經過者的目光。
雖然有過親眼見到龍騎警的記憶,但這真實站在眼前的強者們,一樣讓莫知鴻的目光再無法移開。
隔得本已經不是很遠,況且一行人逐漸向草坪方向靠近,莫知鴻這樣眼力非凡的人一目望去,甚至能看清龍獸巨目中映出的人影,而龍獸的體形特徵,更是一覽無遺。
龍獸兩腿站立,前爪上寒光點點,僅僅是自身的利器已然讓人心驚;鱷首般的頭顱左右張揚,儘量緊閉的嘴巴不時微露一排白而鋒利獸齒;遍佈全身的不規則的六邊形凹凸,似鱗非鱗,白色半身甲配着黑色獸身上處處鼓起的肌肉,讓本已經兩人高的龍獸更顯氣勢不凡。
白色半身甲主要是爲了方便騎士們騎乘,剩下的用途裡,似乎更側重於作爲裝備武器的方便袋,而不是作爲防護身體的輕盔甲。
幾件制式裝備貼着龍獸健壯的後腿懸掛,無論是看上去巨大而沉重的衝槍(衝槍——衝刺時候用的長槍,大致形態和西方騎兵用的衝刺長槍是一樣的,又稱龍槍)還是懸掛於另一條腿上的槍劍和龍盾,無一不在炫耀般地展露龍騎士們大開大闔的戰鬥方式
“爲什麼會調集這麼多警力?”環形路上站立的龍騎警一目望去就是近乎百人的驚人數目,莫知鴻甚至懷疑這裡還有別的城市調來的警力,爲了天都的入學如此佈置,在他看來難以理解。
“因爲這些年輕人中藏龍臥虎,”對於這樣的老典故,貓王還是印象深刻的,莫知鴻只一問起,它便又滔滔不絕:“在入學程序中,只有天都需要等待電梯上下,聚集的人流很難得到有效的控制,多年前的這裡,就曾經出現過團伙鬥毆的行爲,這也是吃過虧以後纔不得已的安排。”
“哦?”莫知鴻表現出對這件事情的強烈好奇。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蠻早,應該還是我比較小的時候,”貓王在這種事上,從來就不會讓人失望,詳細開始說明:“你看看這裡,光是站在草坪中有進入資格的人,數目已經上萬,在此之前,他們中不在本城居住的絕大多數人,被報名處安排在城市中各個旅館等待入學。”
“能考入天都這所人類頂尖院校,說不激動的,一百個人裡,最少有九十個是說假話,”貓王其實很想鑽出來指手畫腳,但又不敢過分張揚,只好靠時高時低的語調抑揚頓挫地表達感情:“於是就有很多人很早就到安排的居住點等候入學。旅館裡住下的,自然不會只是一個兩個學生,聚的人多了,沒事可幹的年輕人們就開始拉幫結夥。”
“你也知道,能上去的,都是精英型的人物,一個旅館中找出個把兩個組織能力超凡,個人魅力非常的,並不是一件什麼難事。”
“結果到了進入的時間,這裡的年輕人基本上已經成了暫時的大大小小的團體,就像現在你看到的一堆堆的人一樣,都是這麼結夥等待開門的。夏日炎炎令人煩躁,等待的人激動起來,難免會有一些磕磕碰碰,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這樣的事情,在有心展現自己能力,或者是準備團結力量的人眼裡,就成了最好的機會,於是,一場不知起因爲何的小小爭執,最後變成了大規模團體火併。因爲認識或者波及的人,也捲入了裡面,牽扯的人越來越多,就連被學生會人員攔在外圍的家族力量,最後也衝了進去。”
“這場火併那叫一個慘啊,”貓王說到這樣的流血事件,要比說一般的八卦新聞興奮得多,彷彿巴不得他們全都死光光一般:“最後,全城的龍騎警和駐紮附近的暗龍騎都出動了,可還是平息不了。這就是精英的力量啊!”
“結果場面越來越亂,並且,在很短時間內,死亡人數增加至一個驚人的數字,甚至因爲部分使者擁有的無差別全範圍攻擊型能力,把附近居住的絕大多數平民也牽扯了進來。”
“能夠在短時間內抵達的警力全部調盡,地上地下又沒有直接電信聯繫,沒有辦法的警局只好也下了殺手,衝了一條血路出來,到天都求援。”
“結果,天都只調派了學生會幹部39人,風紀會幹部32人,教師聯合會教師28人。加起來尚不足百人的力量,就彈壓下了捲進數萬精英的混亂。”
“那以百敵萬的場面,哼哼,”貓王遺憾道:“你說會有多麼精彩?可惜啊,我是沒有看到。”
“據說……”
“請出示您的入學通行證。”
攔住莫知鴻等人的,是一位牽着龍獸的女性騎士,這在整個龍騎警隊伍中,也不多見。甚至因爲以前爲了保證自身的安全,需要戴着秘銀面具行事的騎士,在那時的市民心中,就沒有留下有女性存在的這種猜測。
說話的女騎士並不知道,她禮貌的話打斷並惹火了一位正在興頭上的耗子。
“這一醜陋的女人難道不知道,打斷別人說話是一種非常不禮貌的行爲嗎?”貓王罵罵咧咧地質問,卻忘記了自己沒有發出聲音這一事實。
有名氣不等於有實力,但有名氣,確實也有不少的好處。
對上人類世界一直的強者龍騎警,即便是趙玲瓏這樣不知輕重的女人,也多了三分鄭重,各位牛哄哄的保鏢,也各自老老實實拿出自己的證明。
“您可以站在草坪以外嗎?”女騎士對隨行司機遞出的趙天豪的那張不符合進入草坪的證件,根本不看一眼,客氣而斷然地擡起手,給無關的兩位指明瞭應該待着的方向。
桀驁的學生總是有的,即便是擁有證明,因爲不願等待接待,也會有人直接就跨過了沒有阻攔物的外圍環形圈。而這時,就會有站在內圈的騎士縱騎奔上進行攔截。
莫知鴻等人就在檢查的時候僥倖看到了一位從邊上悠然走過的男學生,被從天而降的龍騎警驚得掉了魂魄的場景。
那位龍騎警的起跳如何,莫知鴻並不知道,但光是看看龍獸落地,也能感受到這些馳名已久的特種部隊,擁有怎樣的實力。
龍獸落地時幾乎完全沒有聲音,再加上喧鬧的人羣給予的掩飾,龍騎士彷彿憑空出現在那人面前,噸餘重的巨物把握起落的分寸讓人咋舌。莫知鴻發現這一情況,也只是因爲那忽然擋住部分視線的黑物而已。
“您的證件需要增加一點東西,”女騎士笑盈盈地打斷莫知鴻的觀察,取出胸口的簽字筆問道:“這張黑卡,是您要用的嗎?”
“是的。”莫知鴻回答得老老實實,一如女騎士腦中,山裡人應有的表現。
“可以冒昧的問一下您的名字嗎?”女騎士取筆撕開黑卡姓名欄上貼的標籤。
莫知鴻這纔想起自己竟然還沒有在黑卡上添上自己的名字,向女騎士詳細地描述起自己的名字來:“莫知鴻,莫名其妙的莫,知道的知,鴻雀的鴻。”
“好了,”女騎士刷刷兩筆在姓名欄裡幫莫知鴻添上了姓名,依舊指着黑卡,笑盈盈地向他解釋道:“再撕開這裡按下大拇指,過個5秒鐘就行了。”
對於女騎士把莫知鴻當成了不識字的鄉下人,趙玲瓏丟臉地小哼了一聲,卻並沒有說什麼。在莫知鴻看來,這姑娘多半是爲了在外人面前顧及大家臉面,卻也算是懂事的一個舉動了。
看着莫知鴻照自己說的做完,女騎士禮貌地讓在了一邊,當走在最後的莫知鴻過了她讓出的路後,禮貌的女性迎向了下一批進入者。
而沒能得到特殊優待的趙天豪,只能和普通平民一起站在了外圍。
時間確實是消磨記憶的最好方法,多年前的那場禍及平民百姓的火併在多數市民的記憶中早已淡出,到了這每年一度可以近距離欣賞龍騎警英姿的時刻,圍在外圍的普通市民和旅遊者們,也表現着不亞於夏日的火熱情懷。
尤其是這兩年潛能者的逐漸增加,基本上全員踏入這一隊伍中的龍騎士們,都已經除去了往日爲了安全而佩戴的秘銀面具,能夠得見昔日神秘者的廬山真貌,對喜歡看熱鬧的市民來說,具有不小的誘惑。
儘管學校一再申明,報名的日子是這三天裡的任意一天,但過半的人都選擇了第一天就進行報到,大家並沒有夜長夢多的憂慮,僅僅是對進入天都這樣一所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普通人印象中,都具有無與倫比高度的存在的急切心態而已。
頭上碩大的圓盤確實擋住了陽光的直射,但夏日的炎熱卻並不會因爲這點小小的阻礙消減多少,隨着人聲愈見鼎沸,熱氣也從學生們的皮膚上,緩緩地移進了他們心中。
通知上一再申明:沒有按時來到的學生,一概等待第二天再行進入,這讓每一個急切的學生都儘早的趕到了升空之路的草坪。可到了進入的時間,電梯的大門卻沒有開啓,又讓本已經難耐的人羣更加聒噪起來。
“各位學友請注意,非常抱歉耽誤大家進入夢想之地的時間,但鑑於每次進入天都的學員良莠不齊,學校對新進入的學員必須進行籠統的測試,淘汰一小部分渾水摸魚的學員。”升空之路的內置喇叭傳出的女播音員的聲音,不僅覆蓋了整個草坪,就是連圍觀的市民也一樣聽得清清楚楚:“第一個簡單的測試,將在播音結束後立即進行。測試失敗者,我們將直接剝奪其進入天都的權利,萬望各位用嚴謹的態度對待。”
聽到還要再次進行測試,儘管這裡近乎全部的人,都對這只是爲了淘汰渾水摸魚者的測試充滿自信,但交談的所有人還是都住了嘴。密密麻麻站了一片人的草坪頓時安靜了下來,竟比往日作爲公園的時候還要靜上幾分。
“鑑於入學的時間爲三天,爲了不讓後來者知道測試內容,我們每天的測試都不會相同,儘量保證不會有僥倖漏網者出現。”
同樣的播音重複了三遍,然後便換上了一個老人的聲音:“現在,第一天的測試開始。”
正當所有人準備認真傾聽這測試內容時,那老人突然發出了一聲雄渾有力的怒吼:“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