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陳老專用小間的房門，鐵木製作的工作桌上，飛鷹的十七個組件凌亂擺放於各處，昨日上好槍油的組件在剛剛打開的燈光下黑得發亮，而其餘的改裝工具都已經擺放在陳老最初擺放的地方，整個房間已然沒有了前幾天的混亂不堪。
莫知鴻昨天雖然並不知道自己要走，但那一階段的工作卻是正好告一段落。
“昨天就完工了吧？”
“恩。”莫知鴻拿起組件一個個遞給陳老，陳老仔細地把每一個組件都放在燈光下打量一番。
“彈簧盒加了重量，是壓進額外的彈簧增加威力吧？”
“恩，”莫知鴻就像一個胸有成竹的學生在回答老師的問題，驕傲而迅速道：“加了一根主彈簧，三根輔彈簧，另外，重新焊接了外圍。”
“是應該焊接一下，”陳老自己改裝，也就只能在彈簧盒中加進這個數量，滿意點頭道：“飛鷹本來就屬於強後坐力武器，你這樣調整射程和威力，整個原動力盒的承受力幾乎到達了極限，如果不進行焊接，炸膛的可能性就增大太多了。”
“其它的都沒什麼值得稱道的改動，”接下去的幾個組件，陳老都沒看出點有建設性的改動，就事論事道：“只有槍管通道的左右側面各添了一個銼道。”
“這樣的銼道有什麼用？”陳老看不出明堂，問道：“這種槍械又不是快速發彈的槍械，不需要增加空氣通道啊！”
“我在不增加槍的後坐力情況下，加大了射程和威力；添加了**的容量，由5發變爲8發，卻沒有改變槍柄的整體形狀；改變了槍的握手，打磨了適合手部緊握的凹凸紋，讓它更合適我自己使用。”莫知鴻沒有回答陳老的問題，而是把陳老目前能發現的東西，都宣揚一般地說了一遍。
“這些我都看得到，”陳老理解這孩子急於讓自己承認的舉動，笑笑後給了個簡單的稱讚：“這些做得都很細，我可能都沒辦法做得更好了。”
拿起手中的槍管，陳老又問道：“能不能不賣關子？告訴我，這是爲了幹什麼？我可不認爲我這聰明的徒弟，會給組件添加一些無意義的細節。”
“死老頭，”貓王對這句話特別不滿意，看得改槍只覺得好玩的它還是抽空給予了堅決地反擊：“這可是我的徒弟。”
“我給槍增加了兩個組件，對子彈做了一點改進，這是我自己做的。”莫知鴻說這話的同時，開始飛快地組裝飛鷹。
完畢之後，莫知鴻從邊上的一個盒子裡，掏出了兩個奇異的部件。
“這是***，”這一創意可並不是莫知鴻自己的想法，但在這個世界中，卻是獨一無二的發明：“我用它消除飛鷹發彈時巨大的響聲，這會幫助使用者在暗處更好地消滅敵人，並且保證自己的安全。”
這一發明對陳老的衝擊無疑是巨大的，他拿着這看上去像槍管的東西，搶過了莫知鴻手中的飛鷹。左右擺弄一下後，這個把玩過無數槍械，改裝過上萬槍支的老人立刻明白了怎樣將配件裝在槍上。
把玩着槍管變長的飛鷹，陳老的欣喜溢於言表，興奮地猛親了滿身油膩的飛鷹一口，陳老在小間裡兜起了圈子：“一大改良，一大改良，驚人的改進啊。這東西再改進一下，往重型槍械上一裝，殺人於無形啊！”
“還有別的呢！”莫知鴻這簡單的一句話，便叫抓着飛鷹不放的老人雙手遞過了手槍。
“這是彈帶，”莫知鴻褪出已經可以裝下8發子彈的大容量**，將長條彈帶的一端用力一頂，整個彈帶就吊在了手槍下方，看上去像飛鷹長出了長尾巴一般：“我根據重武器彈帶的射擊改造的，這彈帶的長度我目前只做到一百發，但也可以省去了很多換彈的時間。”
“不錯，不錯！”陳老依舊高興，只是這一設計給他的衝擊，明顯沒有上一個來得更大。
莫知鴻有點失望，這第二個設計纔是他自己的想法，可卻沒有得到想要的認同。
“這是改進後的子彈，”莫知鴻在陳老期待的目光中，還是繼續了下去。從褪下的**中取出一顆子彈，交給陳老，順便回答了陳老剛纔提出的問題：“那銼道就是爲這子彈設計的。”
“哎呀！”陳老剛拿手中，還沒來得及仔細觀看，就在一聲痛呼中，把這粒子彈丟在了地上。
陳老方纔拿着子彈的兩隻指頭上本佈滿了厚實的老繭，可在此刻卻都滲出了血珠，這樣的傷害，沒有讓陳老對莫知鴻怒目而視，反而對這粒子彈興趣更濃。
“對不起啊，陳老，”莫知鴻連忙在房間中翻找止血物品。
“沒事，只是傷了點皮而已，不用忙了。”陳老將受傷手指放進嘴中吸了一口，用另一隻手小心翼翼拿起那粒子彈，好奇地放在燈光之下。
子彈還是黃澄澄的色澤，但除了這一點之外，整個子彈已經有了較大的變化，從彈頭處開始，子彈被切出了一條細線，內部不知塞進了何物，使得本也應該同樣黃色的內部變成了漆黑一片，無法看清。
切線在彈身處中止，從彈頭方向看，子彈彷彿被一分爲二。中止處的左右均有一刃薄而微突的刀片，正是這刀片，劃傷了剛纔激動地用力接過子彈的陳老。
“這是什麼子彈？”
莫知鴻還在爲剛纔劃傷陳老的事尷尬，見陳老提問，連忙搶過可能對陳老再次造成傷害的子彈，塞進**道：“我打給你看。”
取出一塊準備好的厚實鐵板，莫知鴻在陳老的示意下，又裝上了***，瞄着放置不遠的鐵板一扣扳機，細而尖銳的嗶歐聲代替了飛鷹本將發出的嘣的巨響。
子彈擊在靠牆的鐵板上，應聲而碎的子彈飛濺在周圍的器械上劈里啪啦響成一片，卻是比剛纔的槍聲帶勁得多，聽得陳老又瞪大了眼睛。
“您看。”莫知鴻取回作爲靶子的鐵板，遞給陳老。
鐵板厚度驚人，即便是飛鷹也難以洞穿，這一點，陳老可以肯定。
到手一看，整個鐵板中彈處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內凹，外圍呈輻射狀勾出許多劃槽，可在這正常的內凹處，卻有一個驚人的縫隙透出了被鐵板阻隔的光線——厚度驚人的鐵板赫然洞穿了！
“這是？”陳老指着這兩倍於子彈寬度的縫隙，又一次驚呆了。
“就是這個，”莫知鴻又取下了一顆子彈，指着剛纔劃傷陳老的那個部位道：“我鑿大了原本就空心的子彈內部的空間，然後想辦法壓進了一個我自己製作的微型彈簧組件，在組件的上端我插入了一個被壓緊的雙頁刀片。”
指着剛剛被擊穿的鐵板正面，莫知鴻道：“子彈打在這裡時，因爲阻擋，完全無法進入，而微型壓縮彈簧的組件，在這由外而內的強大的衝擊力之下不堪重負的破碎，內部唯一一個彈簧彈出，使壓緊的刀片展開頁面，堅韌的刀片具有了速度之後，本就鋒利無比的刀鋒更加具有破壞力，然後就洞穿了鐵板。”
陳老在莫知鴻解釋完之後，再次從莫知鴻手中接過這內藏玄機的子彈，一手拿着鐵板，一手拿着子彈，發不出半點聲音。
倒是貓王的承受力更好，嚇了一跳的它恬不知恥地問道：“你做出這樣的武器，是爲了對付強大到極點的我嗎？”
這一設計，也不是出自莫知鴻自己的想法，地下的戰場裡，屠宰者機型所用的最主要武器，就是這樣卡在巨弩弓箭上的月牙刃。
這種薄若蟬翼的精鋼月牙刃是破甲的利器，在箭頭被阻擋之後，繼承全部速度的它因爲輕盈和鋒利，幾乎能劃開一切阻隔，擊中其後敵人的要害。因爲速度的關係，被擊中者自己尚且不會發現，只是在其後的移動中赫然分成兩截，成爲了最無痛苦的一種超脫。
“這樣的子彈，你現在有多少，製作方便嗎？”陳老從沉思中醒來，一開口，就問道了問題的關鍵。
“這個**裡面的都是，”莫知鴻把手裡尚餘6發子彈的**晃了晃，又道：“這彈帶裡面，我本想全部裝上改進過的子彈的，可惜微型的彈簧組件實在太難製作，現在這裡也只有不到20顆。”
儘管對着十分關照自己的陳老，莫知鴻還是撒了謊，最難完成的，實際上並不是彈簧的組件，而是用自己的能力讓切割後的子彈重新成爲一個整體。
將子彈內部空間加大，僅僅靠一線粗細的縫隙是難以完成的，莫知鴻還要通過切割將子彈整個後部切下來，才能方便地挖掏和填充其它零件。
子彈是由一種不知名的植物種子加工而成，早在摘下後，就已經失去了細胞活力，要用能力啓動活化，但即便是如子彈這般大小的生命體，活化起來也是非常耗費氣力的，這纔是這子彈不能量產的真正原因。
“你是天才，是槍械界今後的希望……”陳老毫不吝嗇自己的讚揚，把莫知鴻捧到了一個幾乎沒有人能達到的高度。
“但你不應該把這事告訴我，”陳老認真對着莫知鴻道：“再以後，也不能告訴任何人。”
“這樣一把普通人就可以使用的槍，”陳老一眼就看出了這槍的威力程度，指指莫知鴻手中的飛鷹沉聲道：“甚至能夠對潛能擁有者造成重武器也無法造成的傷害。”
“而潛能擁有者作爲逐漸興起的新興力量，他們的勢力已經遍佈人類世界的各個角落，他們不會任由這種威脅擴散入普通人中間，”陳老的聲音越來越沉：“其結果，必然是能夠改造出這種槍械的你，不被這個社會所容納，甚至被無數人追殺。”
“這老頭腦子蠻清醒的啊！”貓王讚道：“我剛想和你說明這一點，讓你解決掉他的，既然他能自己說出來，我看就不必了。”
“我會幫你保守這個秘密，”陳老盯着莫知鴻認真道：“希望你以後不會再有這樣不成熟的表現，僅僅這一件本事，若是知者衆多，就足以讓你萬劫不復。”
“梆，梆梆”敲門聲傳了進來。
陳老點頭示意莫知鴻把槍械整理一下，應聲道：“什麼事？”
“陳老，家主讓我來叫一下莫先生，準備出發了。”
“等一下就讓他過去，”陳老回答道：“你在門口先等一下。”
待到莫知鴻將彈帶、***、飛鷹、零星的一把微型彈簧組件分件裝好，陳老再一次叮囑道：“千萬別在別人面前炫耀你的本領，即便你認爲自己有了足夠的實力也不行。”
“金玉良言啊，”貓王爲自己的想法和陳老不謀而合而感慨：“那個……小莫是吧！我說了你一定要低調，你看看，活得時間長的人想法都是一樣的。”
一直到把自己這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的徒弟送到了門口，老陳都再沒有說話。
看見兩人出來後的等待者立刻迎了上來，焦急道：“莫先生，家主和月靈小姐都在門口等您，您可以快點嗎？”
“催什麼催？”陳老喝道：“等下不好交代，你就和天豪說，說他和我這老頭告了個別，總不會讓你爲難就是了。”
“那是，那是！”
“記住我在房間裡和你說過的話，無論是在誰面前，都不要。”仍舊不放心的陳老，用含糊的話語再一次叮囑莫知鴻。
“您老多保重！”莫知鴻明白，天都一上，即便下來以後，也不一定會回到這裡來了，五個字吐出口中，變得沉甸甸的。
“三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況且你不是每年都有可以下來的假期嗎？”陳老並不理解莫知鴻話中含着的隱意，捏着自己用力鼓起的肌肉，豪氣沖天道：“我這樣的老頭，再活個二十年，都沒有一點問題。”
“快走吧！”儘管被陳老喝罵了一句，那人還是不禁又催促道：“家主在外面等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