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五爪金龍一族被衆多勢力所覬覦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東西有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嗎?
姬清當初覺得那個令許多勢力都瘋狂的東西,很有可能藏在合二爲一之後的秘境之中,可現在看着面前的一片斷壁殘垣,姬清卻覺得這個可能性並不高了。
龍魂谷都被毀滅成了這個樣子,當初的先輩肯定不可能再將重要的東西留在這裡。
現在涌上姬清心頭的,反而更多的是其他的困惑。
比如,爲什麼五爪金龍一族的祖地龍魂谷會被煉化成爲碎片世界,又爲何一定要分割成爲天凰秘境和天龍秘境,這其中有什麼緣由嗎?
姬清不解,拓跋烈也不解,兩人帶着沉重的心情走過倒塌的山門身邊,進入了龍魂谷之中。
站在外面看着和走在一段塵封的歷史之中是截然不同的感受,站在外面的時候也許是一個旁觀者,可當走到山門裡面的時候,姬清只覺得心頭沉重得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巨石。
她仰頭看向天空。
烏雲無聲無息的聚集,轉眼便像是在空中織成了一張密網,只等着將她兜頭兜腦的罩入其中。空氣也陰冷得不像話,她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手臂,竟然覺得有些冷。
不,是很冷。
“阿烈,這裡不對勁。”姬清凝眸看向拓跋烈。
“是。跟在我身邊。”拓跋烈的眼中也浮動着幾分深意,似乎若有所思。
爲了方便,他在融合兩個秘境之後將碎片世界的天地規則調整了一番,縱然外界日夜交替,可這裡卻一直是晴朗和煦的白日。
然而就在剛剛的那一瞬間,不受控制的,萬里無雲的晴空竟然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被陰雲遮蓋,黑灰色的雲團低低的壓在空中,幾乎伸手就能碰到。
沒有電閃雷鳴,也不是要下雨的那種糟糕天氣,而是陰沉沉得讓人透不過氣,甚至連雨水都吝嗇落下。
凝滯的空氣像是一潭死水,帶着一股深沉的悲涼,只是跨過一個山門的區別,這裡的氣溫竟然比山門的另外一邊要低上許多,猶如冬夏之別。
下意識的,拓跋烈伸手握住了姬清的手,將她的身子護在懷中。與此同時,一雙冰冷黑沉的鳳眸冷漠的掃視着四周,防備着有可能竄出來的未知兇險。
這樣的感覺,他曾經體會過。
神魔戰場。
當初因爲姬清經脈寸斷,性命垂危,他無奈只得強勢的從南宮芸的手中搶過南宮一族的秘寶天靈龍血,只爲保住姬清一命。
不過他也不會佔南宮家族的便宜,更不會給南宮芸一個多做口舌的機會,因此在安置了姬清之後他便隻身進入了神魔戰場,爲南宮家族尋回當年遺落的打神鞭。
現在的感覺,和當年在神魔戰場的時候何其相似?
神魔戰場處處都是陰靈,那些帶着濃重怨氣的陰靈被神魔戰場的沖天煞氣長期影響,變得更加的狠厲。有的陰靈生前修爲便極爲不俗,甚至開了靈智成爲惡靈,遇到活人的時候便會侵入人的身體之中進行奪舍,他便感受過那種神識被撕裂的痛苦。
雖然陰靈無形,但行走在神魔戰場的時候,空氣都彷彿比別處更加滯澀陰冷,灰濛濛的天空永遠透不進日光,有的只是萬年不變的陰森……
龍魂谷給他的感覺,和當年的神魔戰場極爲相似。
唯一不同的便是神魔戰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險境,不論實力的強弱幾乎每一個陰靈聞到生人血肉的味道,便像是見到獵物的惡狼。而在龍魂谷中,沒有戾氣,沒有凶煞,有的只是一股悲愴的欣喜,甚至哀求……
如果不是他出現了錯覺,他甚至覺得空蕩蕩的龍魂谷是一個沒有生氣的龐大墓穴,有許許多多的靈魂原本漫無目的的在其中游蕩,可自從發現了他的存在之後,便不斷的懇求着他什麼,牽引着他走向某處,在期待着他能做出一些什麼。
“怎麼了?”見到拓跋烈久久不出聲,姬清問道。
“跟我來。”拓跋烈緊了緊握住姬清的手,帶着她朝着前方走去。
知道拓跋烈有了發現,也能感受到他平靜之下的暗涌,知道他現在也許自己都在尋找一個答案,姬清沒有再多問,只是抿了抿脣,依言跟着他。
一路走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只是當兩人站在破敗的高大宮殿面前的時候,卻不約而同看向彼此,對視一眼,這才拾階而上。
就是這裡!
甫一進入宮殿之中,便有一種蒼涼的氣息迎面而來。
冷冷的風從被砸壞的牆壁縫隙之中吹進來,沉滯的空氣被翻攪着發出嗚嗚的風聲,襯得殘破的大殿更是有些陰森。寬闊的大殿之中隨處可見砸落下來的巨石,平整的地面被砸出一個個深坑,滿目蒼夷。
姬清視線一寸寸看過大殿之中的狼藉,忍不住看向拓跋烈,心疼他,心裡的沉重更甚。
站在大殿門口的拓跋烈卻直直看向大殿的盡頭,那裡有一副巨大的石刻壁畫,壁畫雖然被人用蠻力損毀,但是卻仍舊能看到內容。
畫面的正中間是一座極高的山峰,在山峰之巔似乎燃燒着一團沖天的火焰,無數巨龍圍繞在火焰四周,或是在雲中翻騰,或是仰天長嘯,無論是何種形態都在表露着對火焰的狂熱。
這……是什麼意思?
順着內心的指引,拓跋烈牽着姬清越過了無數的殘破,直接走到了壁畫的面前。
壁畫……
當初在天凰秘境掩藏在瀑布之後的石室之中,他和姬清便順利的進入壁畫世界中歷練,從而開啓了血脈。現在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殘破大殿之中的壁畫,會給他一個解答。
果然,剛一走到壁畫之下,一股巨大的吸力便從殘破的壁畫之中傳來,將拓跋烈和姬清都籠罩在內。
天旋地轉。
等到兩人從失重的感覺之中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抵達了一座山峰的頂端。
山峰高聳入雲,離天極近,絲絲縷縷的雲霧縈繞在山峰的四周,狂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吹不散雲霧卻彷彿要將靈魂都凍僵一般。
“這便是壁畫之中的山峰之巔?”姬清問道。
拓跋烈冷然頷首。
“可是……山峰頂端燃燒的那團火焰呢?”姬清環顧四周,只看到一個巨大的坑洞,並沒有看到任何火焰的跡象。
拓跋烈指向兩人身前的深坑,“在那裡。”
什麼?
“只是如今已經熄滅了。”拓跋烈又解釋道。
曾經燃燒着的,現在已經熄滅了……是不是就猶如曾經鼎盛強悍的五爪金龍一族,如今只剩下斷壁殘桓和蒼涼悲愴?
莫名的,姬清感覺非常的難受。
站在這山峰之巔,狂風似乎不能影響拓跋烈任何,他就像是一顆生長在懸崖便上的勁鬆,也像是一塊立在海岸邊上的巨石,沉默而堅定,狂風巨浪都無法摧毀他。
他緩步走到深坑的面前,腦海之中回想着大殿壁畫上那火焰洶洶的模樣,突地凝靈爲劍在掌心狠狠一劃。
因爲太過用力,拓跋烈的掌心瞬間被劃開了一道大口子,殷紅的鮮血不斷的從他掌心滾落,急速的滴落在深坑之中。
然而,卻並沒有任何的動靜。
拓跋烈沉默的站了片刻,轉頭看向身邊的姬清,“清清,你願不願意相信我?”
沒有任何遲疑,姬清點頭,“相信。”
“把你的手給我。”
姬清伸出手,拓跋烈輕輕在她的手心一劃,也是一條傷口出現,殷紅的鮮血滲出。
緊接着,拓跋烈緊緊握住了姬清的手,鮮血從兩人掌心的傷口流出,融合在一起,繼而滴落在彷彿一張巨嘴的深坑之中。
一滴,兩滴……
沒有任何異動。
可隨着鮮血越來越多的滴落在深坑之中,陡然山峰巨震,一股震顫似乎從山峰內部傳來,直直的傳達到兩人的腳底。與此同時,原本空無一物的深坑之中竟然亮起了一絲星火。
這是什麼?
姬清沒有拓跋烈那麼喜怒不形於色,在見到深坑底部亮起的暗紅星火之後,杏眸便忍不住的瞪大,幾乎是震驚的看向那突兀出現卻顯得那麼融洽的星火。
然而,這還不是終點。
隨着這一絲星火的出現,原本烏雲密佈的天空陡然炸響了一道驚雷,幽藍色的閃電像是一雙蠻橫有力的巨手無情地撕開了雲層,狂風瞬間變得更加的放肆。
暴風驟雨,瞬間降臨。
沉悶得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烏雲終於化作雨水直直落下,打得人生疼。
姬清看向站在身邊的男人,卻發現這個男人從進入龍魂谷之後便一直緊抿的脣角,此刻終於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甚至……緩緩揚起,笑了。
他視線看向前方的虛空,順着他的方向看去,姬清發現在一片密集的雨霧之中有無數道猩紅的星火亮起,帶着等待了千萬年的熱切,帶着落葉歸根的渴望,帶着終於掙脫囚牢獲得自由的狂喜,兇猛的朝着他們兩人面前的深坑狠狠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