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卻得了流感,明之恩說孩子抵抗力差,她不能靠近。
“孩子今天怎麼樣?”許芊芊粗着嗓音,目光一直直直地盯着明之恩。
她現在每天都要做一件事,就是問明之恩孩子的情況。
“他很好,你別擔心。”明之恩微微笑着,“我已經讓周嬸送寶寶回家,反倒是你,身體一直那麼差。”說着,他臉色有些隱憂,“芊芊,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堅強起來!”
許芊芊擡頭望着他,他一雙瞳仁烏黑,深不見底。
“你放心,我不會那麼快倒下,我還有孩子,我是他唯一的依靠!”
明之恩脣抿緊,低下頭,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麼。
“寶寶是不是……”
許芊芊心咯噔一下,整張臉都因害怕而繃緊。
“沒有,寶寶很好,真的,芊芊,他很乖。”明之恩很認真地望着她。她沒有理由懷疑明之恩的,這兩年來他從來沒有跟她說個謊過。
“好。”許芊芊鬆了一口氣,緊攥的拳頭鬆開,“醫生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能好?”她真的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裡。
“等你的病好了就可以了!”明之恩站起來,遞給她幾張寶寶最近的照片,照片上的寶寶臉上掛着甜甜的笑,想起來,她快有一週沒有看到寶寶了。
“謝謝。”許芊芊依依不捨地拿起照片,眼睛裡全是濃濃的笑意。
明之恩低頭望着她,只有在看寶寶的時候,她的眼裡纔會有笑意,笑容絢爛而美麗,如煙花一樣照亮了整片夜空。
如果可以,他真想永遠這麼守護下去。
明之恩守在她身邊半天,下午他回去幫盛老做事,許芊芊靠在牀上看寶寶的照片,嘴角漾起了甜甜的笑意。
“那個人怎麼還沒走?”門外的護士議論起來,“雖然這男人長得帥,可也不能這樣啊,每天鮮血淋淋地過來,還不止血……”
流血?
帥?
季紹風!
許芊芊擡起頭認真聽着,腦海裡浮現出幾天前她看到的季紹風的模樣。他很少不穿西裝出門,但上一次卻穿了一件t恤衫上,胳膊上有那麼明顯的傷口。
“……”心莫名的有些緊張。
門輕輕地被推開,一個護士探頭看了她一眼,猶疑了一下,“請問許小姐,外面的男人是你的保鏢嗎?他滿身是血……”再不治療,估計得流乾了!
許芊芊抿起脣,腦袋一片空白,腦袋裡全是護士剛纔說的話,再不治療估計血得流乾了。
季紹風他到底幹什麼了?
不是根本就記不得她了嗎?爲什麼現在還過來找她?許芊芊低下了頭,心裡莫名的複雜,她現在對季紹風並沒有多少恨,更多的是怨怪,她怪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忘記了她。
如果他沒有失憶,寶寶也許早就可能治療了。
可是,這能怪他嗎?
“許小姐?”門外護士看到她沒有反應,很擔憂地往外看了一眼,又探頭進來慢慢地說,“許小姐,那個男人是不是季家的季先生?”
許芊芊怔住,她知道季紹風在中國很出名,只是沒有想到他在國外也那麼出名。“我以前見過他,他當時陪着白小姐來的,當時……哎!”
白小姐?
許芊芊不由得擡起了頭,眼神有些迷茫,這個名字,她很少聽到,幾乎從來沒有從季紹風的嘴裡聽到過這個名字。
“許小姐,你快出去看看,他暈倒了!”護士回頭,臉色頓時變了。許芊芊連想都沒有多想,直接拔了手上的輸液針頭,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外面,季紹風依舊靠在那一天他靠的地方,身上全部是傷,前幾天看起來還算乾淨的白t恤現在已經黑不溜秋,但她認得出來,那件衣服是跟之前的一樣的。
他難道一直沒有回家?
許芊芊站在門口,望着一羣醫生護士衝過去的身影,眼淚突然從眼眶裡滑落下來。
這算什麼?
季紹風他到底什麼意思?
在她最怪他的時候,他偏偏用這樣的方式讓她心軟。
“先生,你別亂動,你現在非常虛弱!”剛纔一直跟許芊芊說話的護士試圖安撫季紹風的情緒。
“滾開!”季紹風冷冷地低吼着,眼睛死死地瞪向站在病房門口的許芊芊。許芊芊的手靠在門上,注視着他英俊而冷漠的眉眼,一動不動,就好像在看別人演的戲一樣。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的情緒有多麼的複雜。
出去,她和他又是一段沒有結局的糾纏,站在這裡,讓她眼睜睜地看着他爲自己受傷。
季紹風的眸沒有動,一眨不眨,許芊芊看了好久,這才慢慢地低下頭,手指從門欄上滑下。
下一秒,季紹風衝到她的面前,用自己的身體阻止她進去,“你要躲我到什麼時候?”他的手死死地抓着她關門的手,半個身子卡在門中間。
許芊芊低着頭,眼眶裡全是淚水,淚水朦朧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放手!”
“許芊芊,你……”
“我叫你放手!”她用力掙開了他的手,季紹風的手被她一抖,竟然從空中沉落了下來。
他從來沒有看過她那麼狠心的樣子,季紹風眼神凝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轉身靠到牆壁的身影。
兩個人隔着一個門,他在外,她在裡,誰也沒有出聲。
“我在這裡等你!”好久,季紹風的脣才動了一下,眼神裡全是濃濃的執着和堅持。他不會放開她了,這是他現在唯一所想的。
“我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季紹風!”許芊芊垂下頭,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傷害,不是你一言一語就能抹掉的。所以,請你給我一點自由的空間好不好!”
給她一點自由的空間,讓別的男人再靠近她?
他季紹風沒有那麼大度!
季紹風沒有動,依舊滿臉鐵青站在原地。
“你記得我了嗎?”許芊芊柔軟的身體順着牆壁慢慢地滑下,蜷縮在角落裡,臉上的表情相當的淡漠,“如果沒有記得我,請不要再來打擾我!”
受的傷已經足夠多了,她不想再看到一個把她當成陌生人的男人。
季紹風在門口站了很久,許芊芊在裡面也坐了很長時間,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一聲撕裂的手機振動聲傳來,季紹風這才低下頭,拿起手機,慢慢地轉身而去。
不記得嗎?
不記得,就別來了!
許芊芊站起身,嘴角勾起了苦澀的笑容。外面的月光從窗戶照射了進來,許芊芊緩緩站起身,腿已經因爲蹲得太久而痠麻得難受。
她單薄的身影走到門口,下一秒,季紹風英俊的容顏突然在她的面前站定,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握住了她伸手想關門的手腕。
他竟然還沒走?
許芊芊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季紹風,他的眼眸深邃,此時他與她只有十釐米的距離。
她仰視着他,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季紹風?”許芊芊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他抓得她的手腕有些疼。
“是我。”季紹風凝視着她,嗓音低沉。
他身體還散發着鮮血的味道,很不好聞,臉上和胳膊上有好幾處傷疤,顯得有些猙獰。
“放手!”許芊芊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語氣又恢復了剛纔的冷漠。
“許芊芊,你現在除了說這句話還能說點別的?”見到他就只知道說放手放手,他又不是糾纏她的流氓,需要用那麼厭惡的表情用這兩個字?
“那我還能說什麼?”許芊芊冷笑着擡頭,“季紹風,我們之間還剩下什麼可以說?你還想從我的嘴裡聽到哪些更加卑微的話!”
她對他,說了太多太多祈求的話,而他呢,只是把她當成再加卑微的僕人,他從來沒有正眼看她一眼。
“許芊芊!”季紹風眼神多了一絲莫名而異樣的東西,“你問我有沒有記起你,其實……”
“吱。”許芊芊的手機在她的掌中緩緩地顫抖。
許芊芊低下頭,沒有再理會季紹風的話,而是背過身去。“之恩,怎麼了?”
“芊芊,今天晚上我不能來陪你,呆會我會讓周嫂過去陪你,你別害怕。”
她怎麼會害怕?
雖然每天晚上他都會來看她,但她其實更希望他能夠在家裡睡一個安安穩穩的覺。
“你放心吧,我很好,我一個人很安全。之恩,謝謝你對我這麼好。”許芊芊感激地說。
謝謝他對她那麼好!
季紹風靜靜地看着月光下屬於她的別樣的影子,沒有外國女人的性感妖嬈,但她的身影卻總能夠讓他過目不忘。
她真是恨透他了吧!
呵。
季紹風自嘲地冷笑了一句,直起身子走了出去,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許芊芊這才慢慢地放下手機,眼眶裡浮起了一行晶瑩的淚水。
季紹風,你讓我用什麼心情來對待你!
醫院外,季紹風一腳踢開了車門,整個人疲憊地靠在車上。車廂裡煙霧瀰漫,他只穿着單薄的t恤衫,脣角抿出一絲很冷銳的弧度。
“給我煙!”季紹風眯着眼睛,有種說不出來的陰冷。
蘇涯遞給他一支菸,點燃,側頭自己吐出一口煙霧,“現在什麼感覺?”
“我真想打死我自己!”季紹風一拳狠狠地打中方向盤,垂下眼眸,額頭上青筋暴出。
他竟然空白了兩年,他讓她爲了他擔驚受怕了兩年,結果到最後,他還讓她受盡了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