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紹風盯着兩隻緊攥的手，手慢慢攏成拳，喉嚨裡像是卡了什麼東西，讓他窒息。這個女人又一次當着他的面跟別的男人走了，他媽的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靠！
狠不住爆粗口，季紹風幾乎有些絕望地疲憊地靠在椅上。
他發神經了今天晚上纔會來看她，他腦袋有坑纔會跟段年瑾比試。
“芊芊，等一下！”蘇涯突然站起來，他的身材不如季紹風健壯，但是非常的惹眼。許芊芊停下，一臉疑惑地望向一步一步朝她走來的蘇涯。
“怎麼了？”許芊芊心突然跳了一下。
季紹風依舊坐在那裡，臉色因爲生氣而顯得有些慘白。
“剛纔我們打賭，如果他輸了，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蘇涯站在那裡，雙手很隨意地展開，微微一笑，低下頭輕輕地靠在她的耳畔說了一句什麼。
“……你說什麼？”
許芊芊臉色驟變，原本清純乾淨的小臉上頓時多了一層驚愕。“你再說一遍！你騙我！”
“額，你不信的話……”蘇涯說道，聲音只夠他們兩個人聽到，“你不信的話，可以馬上離開這裡，如果你不想要看到寶寶。”
寶寶沒有死？
難道之前季紹風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許芊芊的臉很慘白，徑直掙開了段年瑾的手。段年瑾的手原本想用力將她抓住，但下一秒，她已經冷漠地走到季紹風面前，氣場強大，眼神裡幾乎迸出了火一樣的光芒。
這個女人……
季紹風頭一回覺得原來他身邊的這個女人一點都不溫柔。
“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許芊芊瞪着他，眼睛裡都迸出了血絲。
說什麼了？
季紹風錯愕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轉向蘇涯，這個傢伙剛纔跟她說什麼了？
“我問你他說的是不是真的？”許芊芊再次問，聲音幾乎瀕臨極點。
“他說什麼了？”季紹風注視着她的臉，她很恐怖，很害怕……又帶着一絲絲的歡喜。
蘇涯這個傢伙，剛纔揹着他說了什麼。
“季紹風，你這個王八蛋！”許芊芊突然閉上眼，發了瘋一樣狠狠地咬住了季紹風的胳膊，季紹風倒抽了一口氣，卻沒有推開她，只是微閉着眼忍着。
這女人，真是下了狠手。
他覺得自己的五指都有些麻木。
“咬夠了？”許久，她僵硬地跪坐在地上，整個人疲倦得沒有任何力氣。季紹風凝視着她許久，開口說道，嗓音低沉沙啞，“留下來。”
他的掌伸向許芊芊。
許芊芊一雙滿含淚水的眼睛眨動着，心痛的感覺讓她幾乎無法呼吸。是不是如果今天她不走，他們就永遠不會告訴她孩子還活着的事實？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抓走了她的孩子，還不讓她知道，讓她這兩年來的希望都化爲泡影。
“芊芊？”段年瑾一直站在許芊芊的身後，一雙黑眸深深地凝着她。蘇涯跟她說了什麼？他剛纔什麼都沒有聽到，該死！
“許芊芊，我要你留下來！”季紹風執着地抓着許芊芊的手，不打算放開。
“季總，你不要忘記了剛纔的承諾！”明明比輸了，這個男人竟然還厚着臉皮讓許芊芊留下來。他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季紹風是這樣的男人。
“什麼承諾！”季紹風不悅地擰緊眉，“在畜生面前，我說的任何話都不算數！”
“……”真是毒！
許芊芊的眸子動了動，好久才淡淡地擡起眼眸，語氣冰冷地道，“畜生的世界裡是不是永遠都沒有信用可言？”
這女人現在真是被氣急了，季紹風死死地瞪着她，額頭上的青筋暴出，她發什麼神經？她現在就那麼喜歡跟他做對？
看到他在別的男人面前吃虧她就那麼開心？
皺着眉頭，季紹風用力地將她拽到懷裡，嗓音沙啞，“許芊芊，你敢再幫他一句試試！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
“季紹風，在你的世界裡是不是隻有武力可言？你對待別人的方法是不是隻有打架？你跟禽獸有什麼差別？”
季紹風臉都氣綠了。
她竟然罵他是禽獸。
好得很！
她許芊芊現在有了新靠山，果然跟以前完全不一樣。“我是禽獸又怎麼樣？許芊芊，你當初還不是死活想要爬上禽獸的牀！”
“啪。”許芊芊甩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氣，季紹風身子未動，臉上卻已經浮出了極其明顯的五指印。這個女人竟然敢打他？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樣的話？季紹風，你算什麼男人？你如果真是男人，怎麼會體會不到我做母親的心，那是你的孩子，我懷胎十月爲你辛苦生下來的孩子！你沒有保護好他，禽獸都知道保護好自己的子女，你連禽獸都不如！”
許芊芊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她知道了？
季紹風陰狠地瞪向蘇涯，不用說他也能夠猜到剛纔蘇涯在她耳邊說的話，難怪這個傢伙今天晚上一直在跟她說話，原來他早就打算好了用孩子留下她。
可惡！
他季紹風難道魅力就那麼差，竟然連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還得靠那個奶油娃娃。
蘇涯同學無奈地擺擺手，這能怪他嗎？要不是使出這個殺手鐗，許芊芊怎麼可能會妥協。
“芊芊？”段年瑾擡起頭，心口隱隱地犯疼。
他不是笨蛋，他很清楚地知道孩子在許芊芊心裡的重要性，他只是沒有想到，季紹風竟然爲了留下她，連這個不能說的秘密都說出來了。
他難道不知道用這個秘密留下她只會讓她更心寒？
“他現在在哪裡？”許芊芊轉過頭，不想再理季紹風，而是盯着蘇涯。
蘇涯馬上裝死，開什麼玩笑，剛纔他只不過靠她近一點而已，季紹風都差點用目光燒死他，現在他纔不敢搶他季大少爺的戲。
“你想見他？你想見他就留下來”季紹風轉過頭，背對着許芊芊冷哼了一聲。
“我會留下來。”許芊芊的目光望着蘇涯。
這兩個人！真是夠倔的，誰也不服輸！
聽到她答應留下來，季紹風頓時鬆了一口氣，只要她願意留下，一切都好說是不是？
“那你今天晚上住我家怎麼樣？”蘇涯盯着許芊芊。
煩死了！
看到蘇涯那麼殷勤的臉季紹風就有些不悅，可是他現在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蘇家許芊芊以前來過，所以對這裡的一切還算了解，段年瑾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什麼話都沒有說，這一點讓許芊芊很感動，因爲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總會有一個人在她的身邊陪着她。
而那個人，就是他段年瑾。
“年瑾，你先回去吧，我找到孩子就會回去！”許芊芊很認真望着段年瑾。他的眸凝落在她的臉上，久久不曾離去。
爲什麼，爲什麼他們兩個總是在錯過？
心口隱隱地犯疼。
他微微擡起頭，臉上漾起了溫潤的笑意，“我等你。”
段年瑾一走，季紹風看着大廳裡亂七八糟得繚亂得眼花的燈光，心煩意亂地瞪了蘇涯一眼，“這裡暫時留給我！”
“你出去，蘇涯留下！”許芊芊站起來，臉色嚴肅。
“……”靠！
季紹風牙齒緊緊咬着，好不容易纔忍住即將爆發的怒火，一拳狠狠地擊在蘇涯的後背上。
呲!
蘇涯痛哼了一聲，整個人軟倒在了沙發上。這個男人需不需要這樣啊？真是太可惡了，自己到現在明明一直在幫他啊，他倒好，不問青紅皁白，直接給他一拳。
揉了揉被他打痛的後背，蘇涯很無奈地擺了手，一副你想問什麼就問吧的表情。
“他爲什麼騙我？”許芊芊低下頭，兩隻手緊緊地交纏在一起，夾在兩腿之間快速而沒有規律地轉動着。
蘇涯微微凝了眉，目光落在她交纏在一起的十指上，深吸了一口氣。
“他知不知道那個孩子對我有多重要？他知不知道那段時間我幾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毅力，他知不知道爲了救活孩子，我犧牲了多久？我一直告訴自己，他就是我的命，他知不知道，沒有了孩子，我真的不想要這條命了！”
許芊芊的聲音緩緩傳來，明明是沒有起伏的音調，卻聽得蘇涯心裡一陣顫抖。
“我曾經問過自己，如果沒有了孩子，我還能不能跟他繼續下去！每一個午夜夢迴，我都會想到以前那些種種不愉快的事情！他是我的仇人，他殺了我的爸爸，如果沒有孩子，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用什麼樣的心態去愛他！”一行淚水從眼眶裡滑落下來，許芊芊搖了搖頭，將淚水抹得乾淨。
“他一直告訴我他愛我，但是這樣的愛我真的受不起。我不想要和別的女人一起來分享他的愛，我只想要平平淡淡的生活，一段沒有風雨的愛情！”
“……”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什麼都沒有，我只想要他是一個普通的季紹風，可是他不是！”
“……”
“我不喜歡別人騙我，他卻一直在騙我，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我甚至不知道我應不應該原諒他！”
“……”
“嗚嗚……”她的聲音徹底消失，完全埋藏在哭聲裡。一直斜身靠在門口的季紹風低垂着頭，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捏着窗旁的欄杆，整個人顯得異常的疲憊。
他從來沒有聽她說過那麼多話，也從來沒有見她那樣悲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