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好本來平靜的心情因爲卓晏北的注視而陡然心跳加快,望着他黑色頎長的身型,在他牢牢盯住自己額頭傷口的剎那,她勉強鎮定了一下心神:“你怎麼來了?”
他像是剛剛從公司趕過來,呼吸比平時頻率稍快,在看見她的剎那,沉冷的眼神便如凝結的冰棱一樣鎖在了她額頭的傷口上。
蘇好本能的擡起手試圖去捂住額頭,一邊擡起手一邊說:“你別誤會,我這是故意……崾”
手還沒手觸到傷口,便陡然被他緊緊握住。
蘇好僵了僵:“我沒事,你別擔心。雖然我臨時想出來的方法不太高明,但起碼也能保證韓羽菱暫時的性命安全,不會被兇手列爲馬上擊殺的對像……躪”
話音還沒落下,他已經將她的手拉了下來,冰冷的目光依舊停在她額頭的傷口,眼中是一片冷意。
“怎麼受的傷?”
明明是蘇好臨時起意,爲了能將韓羽菱崩潰發瘋的這一事演的更及至,所以才刻意留下一點傷來迷惑處於暗中的兇手,可她卻因爲他的這句話而只覺得鼻子有剎那的發酸。
幫助韓羽菱,這件事情從始至終對蘇好來說都並不是一個最明智的選擇。
可她還是幫了,甚至儘可能的做到最萬全的保護,嘴上說着是警察的責任,可實際上心裡是否能接受這種極限,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她小聲說:“我用了一個比較直接的方法,讓韓羽菱趁機裝瘋,爲了讓這一切更真實一點,所以在她拿東西扔過來的時候,故意沒有躲開。”
卓晏北沒有再說話,他的手頓時握的更緊,手指依舊溫熱有力度,緊緊扣着她的手腕。
蘇好擡起眼看向他沉黑的眼眸,被他盯的有些心虛,她試圖轉移話題:“你怎麼會來這裡?”
卓晏北仍然看着她,她不敢與他再對視,只是小心的試圖將手腕從他手裡抽出來,但是沒有成功。
“我真的沒事……”蘇好的聲音放軟了。
這時,韓氏集團裡有兩個工作人員走了出來,一看見卓晏北,便驚愕的迎上前:“卓總?您這是……”
這裡是韓氏集團辦公大樓的門前,人來人往的,裡面有許多都是韓家的員工,蘇好一聽見那兩個工作人員的聲音,頓時腦袋有些發空的看着卓晏北的視線。
“這裡是韓氏的公司。”她小聲開口,想要提醒他。
但卓晏北卻是看都沒有看向那兩個工作人員,他盯着她:“去醫院!”
“不用了,只是被一個很小的相框砸……”
她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放開她的手,轉身走向韓氏集團門前的公共停車場。
蘇好知道自己沒有聽他的話,貿然帶着特警走進危險重重的韓氏集團,又在額頭上弄了一塊傷,這件事情換成任何一個男人都會很火大,更何況是卓晏北。
她沒出聲,乖覺的跟着走到車邊,又十分順從的打開車門坐進他的車裡。
車門關上的瞬間,封閉的車中安靜的空間讓她的情緒微微緊繃了一下,轉頭看向身旁男人冷峻的側臉,努力解釋:“我是忽然發現二號兇手可能跟美國黑幫有點聯繫,但不能確定與丹尼斯家族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你爲什麼在明明看出二號兇手的來意時卻沒有告訴我,但仔細想想也能猜得到,你是不希望我又一次因爲這些可能面臨的危機而試圖自己去挺而走險。”
“但現在事關韓隊父親的死,我有責任跟隨調查,這起案子很可能是買兇殺人,兇手究竟是什麼來歷,我們都不能確定,韓隊讓我帶幾個特警過來,其實也是照顧到我的安全了,之前你讓我調頭回香山西麓的時候,我就已經趕到了這裡,所以纔沒有聽你的話……”
說話間,蘇好始終看着他,伸出手去,主動握上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背,語氣裡有些討好的意味:“我並不是沒有顧及自己的安全,可我畢竟是警察,我有責任也有義務在知道里面的人有危險的時候出面幫她,雖然我用的方式不算是太高明,但好歹也真的是效果。”
卓晏北看向她,聲線清冷,眸光清冽:“從昨晚到現在,警方的動作太快,主謀已經不敢再輕舉妄動,韓氏這裡至少有兩天的時間足夠我們在其中拔掉所有可疑的監控設備,在兇手再一次出手之前,將羽菱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你的本意是好的,可卻也把自己徹底置身於危險之中,不要以爲兇手只對韓家人下手,你再繼續緊追不捨下去,兇手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蘇好看着他清冽幽沉的眼眸,就這樣看了他許久。
然後她便彷彿不以爲然的轉開頭笑了笑說:“警察本來就是一個與歹毒生死搏鬥的職業,哪一次不是將自己曝光在兇手的視線裡?如果我害怕的話,當初就不會選擇進入FBI,更也不會選擇後來走進中國的公安部。”
“何況你曾經也說過,這種與暗中潛藏的兇手之間的較量,無非就是比誰的速度更快。我就是因爲相信他們暫時不會輕舉妄動,所以才藉機讓韓羽菱裝瘋,其實兇手也不希望自己在短期內留下太多線索,所以能少殺一個人就能多保證自己的一分安全,我要的就是兇手因爲韓羽菱發瘋的這件事而遲疑的這一段時間,我只是在替所有人爭取更多的時間。”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蘇好的心情並不輕鬆。
能不能救得了韓羽菱,這一切仍舊是未知,如果兇手不會按照她所想的方式去走,那這一切就都是枉然。
兩人一時都沒有再講話,蘇好安靜的看向窗外花壇中在朝陽的映照下盛開的花朵。
過了沒多久的相時間,蘇好正要從他手背上收回來的手陡然被他反握住。
其實蘇好還是隱瞞了自己的一部分私心,只是這份私心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看了出來。
如果日後有一天,她真的和卓晏北能重新走到一起,她也就不會欠韓羽菱什麼。
韓隊說過,當年是韓氏集團對卓亞伸出了援手,即使韓家用這樣的方式來試圖做爲道德捆綁完全是強盜行爲,但她也算是用自己的方式來替他還了韓家的一份人情,至少,在她這裡,從此她問心無愧。
也許,卓晏北是已經看出來她的這一份私心,否則此刻也不會將她的手握的這樣緊。
“其實只是一點外傷,真的不用去醫院。”她看向他。
卓晏北未出聲,在蘇好小心的將手抽回去時,沒有強制的再握住她,而是發動了引擎,將車開出了停車場。
幾分鐘後,黑色賓利停靠在申市市中心醫院門前。
兩人一路無話,其實是蘇好想要找些什麼話來打破這種氣氛,但每每看見卓晏北那張清沉的俊顏,便又都悻悻然的閉上嘴。
是生氣了,還是心疼了?她也沒敢問,她自己覺得雖然比起他淡定的處理方式來說,她的方式相當於是白折騰,可起碼也不是一點成效都沒有,如果她的身邊沒有卓晏北的話,她用這樣的方式至少也能保證韓羽菱短期內不會受到傷害,爲大家爭取更多的時間。
雖然額頭上因此而受了傷,但爲了幫韓羽菱演的更逼真一些,她這也算是一種自我犧牲了。
蘇好把自己想的挺大仁大義的,可怎麼一到了卓晏北面前,她的這些大仁大義全變了味道呢。
“那我就找醫生塗些外傷的藥,避免感染吧。”在他將車停好後,蘇好解開安全帶,擡起手正要去推開車門。
忽然,胳膊上一緊,被人給拉住了。
她還沒反映過來,人已經不由自主的被扯的轉回身,卓晏北的身體俯過來,在她錯愕的瞬間,男人柔軟微涼的脣,已經覆在了她的脣上。
他低頭準確的吻住了她,蘇好的一隻手還搭在車門上,被動的放開手,在他陡然加重的一吻裡,手一時間不知道該放到什麼地方去。
他的氣息清冷而執着,帶着男人獨有的溫度,一隻手握住她的肩,另一隻手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
這一吻,跟上一次不同,雖然更有力更深入,便卻並不是憤怒而強勢的懲罰,脣舌糾纏間彷彿帶着醉人的味道,使蘇好的眼前變的一片眩暈,心跟着撲通撲通的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