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外圍看了一會,目光一直鎖定在然姐身上,雖然現場十分熱鬧,而且今天也是一個喜慶的日子。但是然姐卻一臉愁容,神色低落,我知道她其實並不開心,哪怕她是今天的主角。
神父一句又一句的念着誓詞。當他問道有誰反對這場婚姻的時候,我知道我該出場了。
“我!”
我舉高了手,隨着我宏亮的嗓音傳播開去,頓時吸引了在場所有人詫異的目光。甚至有保鏢想過來驅趕我走,但是當他們走進看清楚我的容貌以後,立即停住了腳步,彼此對視了一眼,最後無奈地把目光拋向一旁的徐伯。
徐伯我也有多年未見了,徐伯見到我,慈眉善目的笑着過來招呼我,我也笑了一下,以示迴應。
徐伯很聰明,沒有和我提剛剛的事情,而是邀請我入座,但是我沒有接受他的好意,反而堂而皇之的直接向然姐走了過去。
徐伯有些驚慌了,他是知道我和然姐之間有曖昧關係的,所以他也應該明白我今天來的目的。
他立刻追趕了過來,說:“小少爺,今天是大少爺和李大小姐的大喜之日,我知道你心中可能有一些難以接受,但是小少爺,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再苦苦執着這些過去。”
我轉頭看了徐伯一眼,面色沉穩,說:“徐伯,你是長輩,按理說,你說的話,我應該聽,但是今天情況特殊,而且我此行的目的,也並非你所想的那樣,所以還請徐伯容許我一點時間。”
我態度堅定,徐伯也無能爲力,只能把目光轉向我外公,外公盯着我看了很久,本來他臉上還掛着笑容的,但是當我突然出現以後,尤其是在我否定了這場婚禮以後,他的臉色變了,不是變得氣憤,而是一種莫名的恐慌,因爲我從入場的那一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帶着恨意,他應該是讀懂了我眼神中包含着的情緒。
我逐漸向然姐走近,現場一片譁然,不少人都認識我,知道我是葉家的女婿,紛紛表示不解,疑惑我究竟想要做什麼。
然姐也在盯着我看,她看我的眼神中有吃驚,也有那麼一點點的開心,但是開心表現的並不是那麼太明顯,反而愧疚更多一點。
當我走到她面前以後,如若無人一般,抓住她的手腕,冷冷的說:“跟我走。”
她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我,眼神中透着太多的難以置信,許久也沒見她出聲,更沒有任何動作。
陳平站在一旁,面色十分難看,畢竟這裡還有這麼多貴賓在場,而我這個做表弟的,公然來和表哥搶老婆,任誰臉都會掛不住,他隱隱有些發怒,但是並未表現出來,裝作一副平心靜氣的模樣,對我笑了笑,說:“小皓,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面無表情,冷毅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說:“我要帶她走。”
陳平暗自皺起眉頭,問我爲什麼,我遲鈍了一會,看了一眼然姐,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百褶的臉蛋略顯蒼白,微微輕咬着紅脣,若有所思。
突然間,她擡頭看了我一眼,和我四目相對,我依舊面無表情,眼神冷冰冰的,她似乎有些害怕看我的眼睛,隨後又低下頭去,以前的她風華絕代,氣質高貴,天生的一副傲骨,可是現如今,卻完全變了個樣,沒了曾經的強勢,柔弱的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但是即使如此,我對她也早已經沒有了昔日的愛慕。
她現在對我來說,不過只是一個陌生人,可能比陌生人要熟悉那麼一點。
陳平還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冷冷的說:“她不可以和你結婚,至少現在還不可以。”說完,我也不等陳平回話,直接拉着然姐就走。
然姐似乎有些猶豫,動了一下,又停住了,我很霸道,再次重複了一句,說:“跟我走。”
她擡起頭,眼神詫異的看着我,我眼神堅定,目光如注,她輕微動了一下嘴角,像是有話要和我說,但是還沒等她開口,外公終於坐不住了,他站在我面前,說:“小皓,你可知道你現在要帶走的人是誰嗎?你未來的表嫂。”
我冷笑了一聲,眼神冰冷的看着他,帶着恨意,沒錯,我恨他,我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從容,有些事情,恐怕我這輩子也忘不掉,我爸是因爲他而死,我媽是因爲他而瘋,而我也是因爲他,原本單純的生活變得複雜起來,甚至是變得兇險萬份,可以說十三娘,洛水,皆是因他而死,我又怎麼能不去恨他。
“表嫂?我不知道以後是不是,但是至少目前還不是,今天我是一定要帶她走的,誰也攔不住。”
我這話一出,外公氣的都喘不過氣來了,指着我喝道:“胡鬧,你眼中還有我這個做外公的嗎?”
“胡鬧?你說我胡鬧?當初要不是因爲你,我……”
話說到一半,我停住了,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沒這個勇氣再往下說,他畢竟是我外公,他可以不仁,但我絕對不能不義。
我沒有再和他爭辯,也不想再爭辯什麼,我把之前齊靈靈給我的文件袋遞給了他,說:“外公,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外公,好自爲之。”
外公皺起眉頭,結果文件袋拆開看了一眼,只是那麼輕輕的一眼,他頓時就慌了神,身體顫抖的搖晃了一下,徐伯立即將他扶住了,並且快速搶過外公手中的文件裝進了文件袋。
徐伯異常的反應讓我覺得奇怪,難道說他一早就已經知道外公的事情了,這麼一想,我又回頭看了一眼陳平,陳平面色緊繃,狀況也不太好。
我暗自苦笑了一下,果不其然,只有我這個傻子什麼都不知道。
衆目睽睽之下,我帶着然姐離開了,一直離開了很遠,我們才停下。
然姐站在我面前,忽然開心的笑了,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說完,她突然向我懷裡撲過來,然而我卻躲開了,我拒絕了她,並且用冰冷的語氣告訴她說:“我不是爲你來的。”這話聽起來很矛盾,但是卻又不矛盾,我的確不是爲她來的,我只是爲了來還給她一個公道而已。
她呆住了,失神的看着我,神色悲傷,過了很久,她終於開口了,小心翼翼的問我:“你是不是都已經知道了?”
我沒有否認,點了點頭,說是。
在得到我肯定答覆以後,她突然情緒激動的問我,說:“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爲什麼剛剛不在婚禮上直接揭穿他的真面目?”
我苦笑了一下,有些無奈,也有些迷茫,說:“因爲我沒有證據,你也應該知道,但凡是與二十多年前那場血案有關的知情人士,現在都已經死絕了,再也找不到任何證據去指證他。”
她似乎心有不甘,咬了咬紅脣,問我:“所以你就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是嗎?”
我說是,她很吃驚,一副難以接受的模樣,問我爲什麼,我的回答很簡單,因爲他是我外公。
她忽然笑了,帶着嘲諷的意味,說:“可他害死了那麼多人,難道僅僅因爲他是你外公,所以你就打算放過他是嗎?你不要忘了,你爸,你媽,還有你很多的朋友兄弟,甚至是愛人,都是因他而死,難道這些你都不在乎了是嗎?”
我冷笑了一聲,說:“不在乎?我怎麼可能會不在乎,但是冤冤相報何時了,爲了這些事情,已經死了多少人,難道你心裡面還不夠清楚嗎?這件事情如果再執意鬧下去,只會死更多無辜的人,而這僅僅只是爲了你心中的仇恨,所以就要爲此去犧牲更多無辜的人,這樣的你和他又有什麼區別?如果你還是堅持要報仇的話,你殺了我吧,我是他的外孫,我替他還債。”
我抽出了一把飛刀,抓着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她慌了,叮鐺一聲,飛刀掉落在地上,她不住的搖着頭,哭着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小皓,對不起,我知道我曾經傷害過你,我也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也沒辦法,他殺了我爸,殺了我爺爺,我忘不掉這些仇恨,真的對不起。”
她哭的很傷心,我遞了一張紙巾給她,接着說:“不要總是活在仇恨裡,試着爲自己而活,如果你可以早點爲自己而活,或許今天你的新郎就不是陳平,而是我。”說着,我苦笑了一聲,接着說:“算了,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今後該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是放棄仇恨,還是繼續報仇,這些都與我無關,我先走了。”
我走的很乾脆,因爲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值得我留戀的。
“小皓,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嗎?”她很突然的叫住了我,也很突然的問了一句讓我猝不及防的話。
我停下了腳步,背對着她,說:“我心中那個美麗善良的然姐已經死了,你不是她,也永遠無法取代她,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