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生辰
溫磊笑了笑,“別胡思亂想,哪有人會不知道自己忘記什麼事了的。”
韓暖勉強扯了扯脣,“也是。”
心裡卻總覺得不對勁,擰眉想了想,猶疑着道,“我手術前真的是一整年都沒有意識的嗎?”
溫磊失笑,“你當初出了車禍,這你不是都記得的嘛,而且醫院裡也有病歷資料可查,你那次車禍比較嚴重,急性腦損傷兼腦腫瘤壓迫,整個人呈現去皮質狀態,就是我們俗說的植物人,後來徵得你爸媽同意纔給你實施的手術,沒想到手術成功不說,你還因禍得福醒過來了。”
韓暖揉了揉眉心,皺眉眉,“是這樣沒錯,可是總覺得……”
溫磊笑着打斷她,“好啦好啦,別胡思亂想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突然老覺得自己失憶了?”
韓暖搖搖頭,染染的事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況且自己也沒完全鬧清楚。
當年和沈漠在酒店那一夜後,趁着沈漠未醒,宿醉未醒的她跌跌撞撞地逃離,卻不想在樓下與一輛銀色小車迎面相撞,她所有的記憶都凝結在那一瞬間,只記得被嚇傻的自己驚惶地瞪着迎面飛馳而來的車子,早已忘記閃躲。
之後的記憶便是手術後,清醒第一件事便是問韓風的情況。
韓暖敲了敲腦袋,仔細回想清醒那天的情形,卻是沒怎麼想得清楚。
只依稀記得她問了韓風的情況,衆人朝她望了望,答非所問地問她昨天去哪了,當時看自己已躺在醫院裡,且因爲和沈漠不甚光彩的那一夜,只是避重就輕地說出去了一趟,沒想到遇到了車禍,還緊張地往自己腿上壓了壓,生怕留下什麼後遺症。
之後大家給她的答案便是和溫磊的一模一樣,車禍,植物人,腦腫瘤,手術,時間上完全沒有任何一絲不對的地方,可是爲什麼沈漠會說她是染染的媽媽?
她敲着腦袋的手被溫磊拉了下來,“好啦好啦,你再怎麼敲也還是一樣的,你要是信不過我明天我拿你以前的病歷給你看看。”
韓暖搖頭,有些赧顏地笑笑,“沒有信不過啦,你也不要這麼麻煩。”
溫磊忍不住笑笑,往桌上的壁鐘望了眼,起身,“已經這麼晚了,要不今晚先在這邊住下吧,隔壁還有個空房。”
“不用了不用了,我打車回去就行,你早點休息。”韓暖連連擺手,不習慣在單身男人的屋裡住下,剛纔過來時一心想着弄清楚一些事情,竟也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
溫磊彎腰拿起車鑰匙,“那我送你回去。”
韓暖氣勢馬上萎了下來,“那我還是今晚住這吧。”
他來回一趟天都要亮了,而且大半夜的開車也不安全。
溫磊將手中鑰匙帥氣一收,“這不就結了,在這住一晚又不會少一塊肉。”
說着已經進屋去給她收拾。
韓暖在溫磊這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溫磊早起去上班,還特地給她做了份早餐,不忘發短信提醒她,貼心的舉動讓韓暖有種淡淡的溫馨感。
她和溫磊認識三年,他是她的主治醫生,她對他的記憶也是從她清醒開始,在醫院挺照顧她,挺隨和的一個人,因而出了院也還是會經常聯繫,卻一直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相處着,偶爾會開開小玩笑,卻從沒有像昨天那樣的玩笑話。
就是他現在對她,是因爲大家的玩笑話打趣要湊合着一起,還是因爲喜歡她,韓暖心裡也沒底,不過和他在一起很輕鬆卻是事實。
用過早餐韓暖回了趟家,自從染染放寒假後韓暖鮮少抽得出時間回家。
韓向天那次在醫院住了幾天就出院了,他身子骨硬朗,又曾是練家子,這種小病小痛也不看在眼裡。
今天是週日,她爸媽都在,看到她回來便免不了一陣噓寒問暖,對她趁着寒假去給人家當保姆的事頗有微詞。
韓暖當初只是把去給人當保姆的目的瞞了下來而已,沒有瞞他們關於她給人做保姆的事,因而對於自家老爸老媽的嘮叨也就默默聽着不插話。
好不容易等耳根清淨了,韓暖抱着自家老媽的手臂撒了會兒嬌,這才假裝隨意地問道,“媽,我當車禍住院的錢哪來的啊,哥那邊要花錢疏通,我這裡又……當時我們家不是都窮得快揭不開鍋了嗎?”
方岫巖白她一眼,“也不想想你當初做了什麼好事,大學不好好念去做什麼間諜。”
韓暖默默揉了揉鼻子,沒敢答話,當初她接華意那一單生意聽說讓客戶在競標會上大獲全勝,客戶公司投資回報率超出預期值兩倍,爲表感謝,客戶公司也拿出原定酬勞的兩倍作爲獎金答謝她,許若情將這筆錢送來時她老爸老媽也才察覺自家女兒當初在大學是如何的不務正業,不過也幸虧這筆錢,暫時解了家裡的燃眉之急。
在一旁看報紙的韓向天睨向方岫巖,“要沒她當初不務正業,你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奶娃了,早超生去了。”
話完便被方岫巖一巴掌給拍了過去,“我還恨不得早死早超生呢,一大把年紀沒點本事就只會闖禍。”
“我怎麼就沒本事了,我沒本事能生出這麼個女兒來……”
……
韓暖默默地往鬥嘴不休的兩人望了眼,往旁邊坐了坐,開了電視看,從她懂事起兩個人就沒少鬥嘴,任何時候任何場合都能鬥得起來,而且還是沒完沒了的,所以早已是見慣不慣了。
以前看到兩人一開始鬥嘴就開始和韓風打賭,看誰先拜下陣來。
想到韓風韓暖心裡又是一陣低落,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見到人,以前幾乎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兄妹,竟然已經三四年沒見過面。
韓暖在家裡待了一個下午便先回了學校的租屋那邊,卻也不知道該不該再回沈漠那邊。
她的行李還在那裡,想要回去拿回來,卻總覺得沒臉再回去,昨晚衝動下那麼一鬧,今天怎麼也拉不下臉來再回到那裡,可是行李也不能一直扔在人家家裡。
在家裡苦惱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要怎麼辦,第二天鴕鳥地在家裡縮了一天,哪也沒去。
沈漠也沒打電話過來通知她回去拿行李,溫磊電話卻是比以前都多,還約她出來吃了兩頓飯,她答應過他要好好考慮在一起,對他也沒有任何反感之意,而且兩個人在一起真的讓她輕鬆不少,她年紀也已不小,卻一直沒有談過戀愛,確實也想試着和他好好發展。
“你這兩天怎麼了?整個人落落寡歡的。”一起吃飯,溫磊問道,這個問題幾乎成了兩個人這兩天的開場白。
韓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笑着搖頭,這兩天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對染染想念得緊,卻又不敢回去看她。
明明都已經證明她記憶沒出錯,她不可能會忘記自己女兒的,卻是沒有勇氣再回去看染染,而且那天晚上鬧過之後,怎麼也不可能再假裝若無其事地回去。
“吃過飯後你有什麼事嗎?”韓暖望向他。
“沒什麼事啊。”叉了塊牛排,溫磊擡眸望向她,“怎麼了?”
“我辭了在沈家那份工作,一會兒想回去拿行李,你能不能陪我過去一趟。”韓暖猶疑着道,有個人一起少點尷尬。
“沒問題啊。”溫磊擡頭應道。
韓暖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拿出手機,給沈漠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纔有人接起。
“喂。”低沉的嗓音,冷靜平淡。
韓暖抿了抿脣,努力讓自己聲音聽着與往常無異,“沈先生,你在家嗎?一會兒我想回去拿我的行李,不知道方不方便。”
“嗯,你過來再給我電話。”
“好,謝謝!”
掛了電話,溫磊望向她,“怎麼把那工作給辭了,你不是很喜歡那個小女孩嗎?”
韓暖垂下眼眸,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有個長假,不想把自己整得那麼累。”
溫磊的視線在她身上停了停,也沒有說什麼。
吃過飯,溫磊送她去沈漠那邊。
韓暖手裡有沈漠家裡的鑰匙,但因爲已經辭職,到了那裡,還是禮貌地敲門。
門很快打開,是沈漠親自過來開的門。
“我……過來拿行李。”看到沈漠,韓暖朝他擠出一個笑容。
沈漠往她望了眼,又望了望站在她身側的溫磊,脣角勾了勾,扯出一個笑算是打招呼。
“先進來吧。”把人讓進了屋。
韓暖往沙發望了眼,不意外地看到喬思琦,染染正坐在喬思琦大腿上,雙手抱着喬思琦的脖子,扯着她的頭髮,“咯咯”笑着,與喬思琦玩鬧得開心,沒察覺到韓暖過來。
屋裡還有些其他人,卻沒有一個人是認識的。
喬思琦先看到了韓暖,微笑着打招呼,“韓小姐,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韓暖朝她笑了笑,“我過來拿我的行李的,沒打擾到你們吧。”
“沒有沒有,來得正合適,今天沈漠慶生,一羣朋友要到這邊湊熱鬧,韓小姐和溫先生來得剛好,人多熱鬧。”喬思琦連聲道。
韓暖有些意外地往沈漠望去,她不知道今天去他的生日,早知道就不過來了。
沈漠卻只是淡漠地將視線移開,走向沙發,淡淡道,“先坐一會兒吧。”
韓暖有些尷尬,喬思琦已放下染染站起身,熱情地招呼韓暖坐下,不忘回頭對沈漠道,“沈漠,何守和我哥他們怎麼那麼久還沒回來,要不要打個電話催一下。”
“何守”兩個字灌入耳中時,韓暖神色僵了僵,她對名字沒什麼記憶,卻獨獨對這兩個字無法不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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