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之以禽
沈漠對於何守的主動邀約有些意外,自從春節那次在何家的事後,沈漠和何守已經是不相往來,兄弟兩的感情本來就不深,中間又有個喬思琦,如今韓暖再牽扯進來,兩人基本已很難再維持以往的那種表面的和平。
何守乃至整個何家人都是知道沈漠在尋找證據欲爲韓風翻案,就是前些天牽出的何守涉嫌包庇綜新偷稅漏稅的事也是沈漠爆出來的。
當時事情被抖出來後何守被接受上面調查,何家人還特地來找過沈漠,讓沈漠別太較真,畢竟是自家兄弟,爲了那樣一個女人鬧成這樣,讓別人笑話。
夏澤和沈兮沒去幹涉沈漠,從情面上講沈漠確實不該把何守往死裡逼,畢竟是親表兄弟,況沈漠和何守也算是熟識,突然就鬧成這樣多少有些說不過去,只是從法理而言,要是何守當時確實利用職權陷害謀殺了韓風,又捲入瀆職之中,何守要是不慎栽了也是他自作自受。
私心裡沈兮自然是不希望沈漠對自己兄長做得太絕,只是想着何守當初那樣逼迫玷污韓暖,依沈漠現在對韓暖的在乎程度,是決計咽不下去這口氣的,更何況現在韓暖已是一隻腳踏在棺材裡的人了,沈漠心裡焦急擔憂無處發泄,把心底這口氣發泄到何守身上也是可能的。
何守當時對韓暖做的也有些過分,想到如今的韓暖,夏澤和沈兮自然也是沒辦法假裝無事似的去勸沈漠放過何守,勸不來,不願勸,也就乾脆任由他們自己處理。
何家人在沈漠這邊得不到任何保證,那天也是冷着一張臉回去了,和夏家這邊沒再聯繫過。
沈漠依然是在岌岌於給韓風翻案,他不知道韓暖會不會活下去,還能活多久,只是迫切地想讓她還有機會看到韓風得以沉冤昭雪,他沒辦法讓韓風活過來,能爲她做的只有這些。
能看到她開心,他已覺心滿意足。
何守約在了邸景會所見面,人來的比沈漠走。
沈漠到那邊便看到何守一個人在那裡喝悶酒,面色不是很好。
何守長相是偏陰沉凌厲的,喝着酒的他大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下,整個人便帶出了一股陰沉的味道。
那日在何家何守當衆的那番話算是和沈漠撕破了臉,沈漠的那頓揍也徹底將兩個人的關係推到了敵對的位置上。
即便韓暖已否認了,沈漠對何守可能侵犯過韓暖的事心裡還是有疙瘩的,倒不是不相信韓暖,只是想着何守那番話心裡便忍不住有些疙瘩,總像嚥了只蒼蠅般,卡在喉嚨裡,吞之不下吐之不出的。
“坐。”看沈漠推門進來,何守擡頭望了眼,起身,伸手給他拉了張椅子。
“不用了。”沈漠一隻手壓在了他拉出來的椅背上,望向他,眸色靜冷,“什麼事?我趕時間。”
何守嘴角一勾,有些淡哂,“不是才把公司的事都放下了嘛,趕着回去陪女朋友呢。”
沈漠望他一眼,抿脣沒理。
何守不以爲意,只是慢悠悠地收回了手,“聽說你要娶韓暖了?恭喜啊。”
那聲恭喜裡並沒有帶着太多祝福的意思,沈漠脣角彎出一道細小弧度,沒什麼笑意,“謝謝。”
“沈漠,你就真不在意韓暖和我那段不堪的過去?我記得你以前潔癖挺嚴重。”長指一下一下地輕點着杯沿,何守望着他,以着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
沈漠脣角勾起的弧度加深,黑眸有些冷,手臂撐着椅子,他傾□,直勾勾地盯着何守,“她到底有沒有被你玷污過,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何守看着他,面色沒變,只是淺淺地笑着。
“我倒好奇了,你這麼千方百計地詆譭韓暖,她跟你就有這麼大的仇?還是,”眸色一轉,沈漠緩緩壓低身子,一字一頓,“你也愛上她了?”
沈漠話音剛落便換來何守的一陣訕笑,“她?也就只有你纔會看上那樣的貨色。”
“啪”,沈漠順手端起了桌上的酒,利落地朝何守臉上潑去,“嘴巴放乾淨點。”
何守沒想到沈漠會突然潑酒,面色沉了沉,擡起手,手掌沿着額角而下,將臉上的酒水揩去。
“沈漠,你就非韓暖不可了?”何守站了起來,與他平視,“喬思琦呢?你到底把喬思琦置於何地?從一開始是你有意要和她發展下去,韓暖一出現,你就把她踢到一邊了?”
話到最後時聲音已有些激動。
“你今天是要爲喬思琦打抱不平?”沈漠冷靜地審視他,眼裡帶了些研判,“何守,你愛上喬思琦了?愛得讓你昏了頭去爲她爭取幸福?甚至會爲了讓她幸福不惜去詆譭傷害另一個女孩子?”
這麼一向來,倒是對何守對韓暖當時的詆譭也解釋得通。因爲當初何秦的事,他心裡瞧不起韓暖,甚至是怨恨韓暖,又一心撮合他和喬思琦,因此而詆譭中傷韓暖也不是不可能。
何守面色一沉,沒有應。
沈漠深吸了口氣,望向他,目光坦然,“何守,我不否認最初是有和她試着發展的念頭,但是當時兩邊父母有意撮合我們的時候,我們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我對她的感覺像兄妹,我們只能順其自然,能發展下去就發展,沒有感覺的話就只是朋友,我們從來沒有過任何的曖昧也從沒正式在一起過,在韓暖出現後我們也明明白白地談過一次,我沒辦法愛上她,沒辦法和她在一起,所以在這段感情裡我自認沒有對不起她的地方,當然,她爲我女兒做的那些事,我很感激,也很感動,但很很抱歉,我沒辦法因爲這份感動放棄韓暖和她在一起。”
“你明知道她那時就開始喜歡你你就不該給她……”
“我不知道!”沈漠打斷他,“何守,我從不知道喬思琦對我有那樣的感情,就像我也不知道你對喬思琦有那樣的心思一樣。”
他和喬思琦認識多年,兩個人的關係一直都是保持那種淡如水的關係,像朋友像兄妹,卻從沒在彼此眼中看到一絲屬於男女的曖昧,是喬思琦隱藏得太好還是因爲韓暖出現了,喬思琦有了危機感才發現對他的感情沈漠不得而知,就像何守對喬思琦,他從沒辦法在何守的眉眼間看出對喬思琦的愛,從十六歲交第一任女朋友開始,何守到現在已經談過好幾個女朋友,卻沒有一個是喬思琦,就是現在,他也是有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
如果說是愛,卻從未在一起過身邊的女朋友也換了一個又一個,若說不愛,卻又處處爲她的幸福着想,捨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沈漠自認理解不了何守對喬思琦的這種感情。
在感情上,他是傾向於爭取和掠奪,何守傾向於成全。
“我今天來不是專程爲她打抱不平。”何秦往沈漠望了眼,聲音突然就疲憊了下來,也沒有了剛纔的咄咄逼人,長長地吐了口氣,人也重新坐了下來,“沈漠,你既然不愛喬思琦,就別再去招惹她,哪怕韓暖真的活不了,你也別再回頭找喬思琦,她不是你的備胎。”
何守的話讓沈漠心裡莫名煩躁,“韓暖不會死。”
何守勾了勾脣,帶着哂意,不置可否。
沈漠呼了口氣,壓下心底的躁意,人也已收回了手,“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韓風的案子我會追查到底,到時該怎麼樣還是得怎麼樣。”
話完已轉身。
“韓風沒被槍決。”
人剛走出沒兩步,何守低緩的聲音已徐徐響起,沈漠陡地剎住腳步,猝然轉身,盯着何守,想要從他平靜的臉上找出些許不是說謊的痕跡來。
何守站了起身,人也是盯着沈漠,“韓風在槍決前越獄了。你也知道,他的案子我動了不少手腳,不能鬧大,也不敢鬧大,所以當時動用了些關係壓了下來,沒敢捅出去,槍決只是個幌子,算是結了這個案子。”
“他人呢?”沈漠問。
“不知道。”何守應,當年韓風逃了之後他有派人暗中追查過很長一段時間,可惜一直沒有線索,他人死在外面了是好事,要是沒死,於他而言隨時是顆定時炸彈。
“韓暖呢?當年你碰她了嗎?”心裡藏着一個疙瘩到底是不舒服,沈漠還是問了出來。
“我沒餓到飢不擇食的地步。”何守譏誚應道,“而且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愛情裡最起碼的忠誠我還有。”
說完便又不自覺自嘲一笑,想到了昨晚的失控……
沈漠緊繃着的臉放鬆了下來,“謝謝你告訴我哦韓風的事。”
轉身離去。
“沈漠,韓風的案子就到此爲止吧。要是韓風還活着,繼續追查下去,即使你爲他翻案成功,他當年重傷何秦是事實,而且已經不只是正當防衛,再加上越獄,他還是得回牢裡服刑,倒不如就這麼息事寧人,找到了人,讓他以另一個身份回來,各不追究就此了結。”
何守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沈漠脣角忍不住一勾,轉過身,“息事寧人了你和何秦就沒事了吧?這件事要怎麼處理,還是看當事人的意見,當然,前提是還得先找到韓風。”
話完,人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