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點點,猶如綴在黑色天鵝絨上的碎鑽。彎彎的下弦月已被烏雲遮擋,人間一片漆黑。富麗堂皇的心陽長公主府卻是亮如白晝,從後花園到花廳再到大門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形態各異,精巧美麗。心陽長公主和駙馬祁皓軒手牽着手,恩愛夫妻從相見到現在說不盡的綿綿情話。
原來,兩年前,駙馬祁皓軒由於調戲郡主獲罪,被皇帝貶到邊遠地區爲官,如今方被重新召回京城。俗話說,小別勝新婚,兩人兩年未見,心中自然是有許多話兒要講的。
“陽兒,我在回來的路上聽侍衛長說是因爲你的原因皇上才答應召我回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相貌俊朗的祁皓軒一身紅袍,顯得那般桀驁不馴,若是出現在妙齡少女面前,不知要迷倒多少芳心。
“夏勃真是多嘴。”心陽長公主嬌嗔,“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當一件新鮮事去跟你說嗎?”
“到底是什麼妙招,說出來讓爲夫學學嘛。”祁皓軒伸手摟住心陽長公主細腰。
“唉,你別這樣,小心丫頭們笑話。”心陽長公主嬌紅了雙頰,“我只是訓練了一些舞姬,在皇兄到來的時候給他表演,若是皇兄有特別喜歡的舞姬就讓皇帝帶回宮中編入舞隊。”
祁皓軒見心陽長公主臉上升起兩朵紅雲,嬌羞無限,不禁伸手撫摸長公主的玉顏。
心陽長公主臉更紅了,羞得拍掉祁皓軒的手。
祁皓軒呵呵笑了,“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呢。”
兩人攜手來到翩翩樓,府中侍婢早已將各色菜餚擺上,就等長公主和駙馬入席。心陽長公主輕輕提裙,款款入座。
“明鷺,你也坐下一起用膳。”心陽長公主與駙馬坐下之後,便招呼着身旁的龐明鷺一起用膳。龐明鷺毫不推辭,直接坐下,似乎早已成習慣。
祁皓軒見此,不滿的癟癟嘴,“陽兒,我才離開兩年,怎麼公主府竟變化這麼多呢?如今的長公主府難道早已沒有了尊卑之別了嗎?怎麼下人和主子也可以在一起用膳呢?”說完還瞄了龐明鷺一眼。
龐明鷺十分生氣,這專門爲惡好色之人竟敢將自己當成下人,真是太氣人了。剛想拂袖而起,心陽長公主連忙微微拉住他的衣袖,“龐先生莫要生氣,駙馬不善言辭,他這個人啊,就是嘴笨,先生千萬不要跟他計較,他的心裡其實不是這樣想的。”
“陽兒,你……”祁皓軒一臉疑惑。
“你別多話,龐先生是我請來教習舞蹈的先生,是我的客人,你不可無禮。”心陽長公主語氣威嚴,這讓駙馬心中十分不快。
當年,他的桀驁不馴、英俊瀟灑迷倒了京城多少少女,情竇初開的心陽長公主在宮宴上見了自己一面後更是迷戀不已,竟自己跑去求着皇上爲她賜婚,如此方得以嫁予祁皓軒爲妻,婚後長公主毫無架子,對他言聽計從。即使兩年前自己調戲郡主獲罪,長公主雖然吃醋生氣卻還是極力營救自己,最後在自己不斷賠罪下完全原諒了自己不再生氣,還爲了讓自己回京做了那麼多事。而如今,她竟然爲了一個舞蹈教習對自己言辭帶威,毫無柔情可言,更不爲自己在下人面前留臉面,莫不是自己離開的兩年長公主對自己的感情竟淡薄了,她的滿腔柔情此時已與自己無關了。
思及此,祁皓軒回京的欣喜蕩然無存,瓊漿玉液猶如海水般苦澀,美味佳餚含於口中也味同嚼蠟。又看見長公主殷勤地爲龐明鷺舀湯佈菜,心裡更是像被插了一刀,疼得沒有知覺。
長公主看見祁皓軒悶悶不樂,也覺得剛纔自己話太重了,如今只怕祁皓軒生氣。正不知如何解決時,駙馬開話了。
“長公主,家中既然養着許多舞姬,何不請她們前來獻上一舞爲我們助興呢?”
心陽長公主聽得祁皓軒不再叫她小名而是以長公主相稱,知道祁皓軒此時心中一定十分不痛快,雖然自己不願皓軒與這些美貌女子相見,但爲了寬他的心也只好答應了。
舞姬們翩翩起舞,美不勝收,祁皓軒心中卻毫無半點開心可言。
要獻給皇帝的舞姬定當個個美若天仙,如若以前,長公主是絕不會答應讓自己和這些舞姬見面,就是自己偶爾遇見美貌女子,多看了兩眼,她也會不依不饒,吃乾醋耍脾氣。可現在,她竟然毫不在乎。難道兩年的時間就這麼長?長到可以沖淡他們的感情?
此次回來,他已決心痛改前非,一心一意對待長公主,再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難道自己醒得太遲了嗎?
滿堂紅綢翩飛,朵朵嬌顏猶如牡丹般盛開,可是他已經看不見,他沒有注意到個個貌美如花的舞姬,只顧着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許是感受到了人羣中那灼熱的目光,酒醉的祁皓軒微微擡起了頭,只看到滿堂嬌花中一雙明眸盯着自己,久久不離。眉如施黛,脣若塗朱,明眸皓齒,纖手玉足,妖嬈美豔,滿懷柔情。
駙馬不禁看呆了,這樣的款款深情,曾經在長公主身上出現過,在如今不願將情思放在自己身上的長公主眼中出現過,這樣熟悉的雙眸讓祁皓軒着迷。
是日,天朗氣清,微風輕撫臉頰,讓人陶醉。心陽長公主早早到宮中陪皇后賞花,祁皓軒百無聊賴,只好到後花園中閒逛。
滿園茶花爭奇鬥豔,這裡一枝獨秀,那邊滿樹芬芳。層層花瓣好似吸足了水的錦綢,細膩柔嫩,鮮豔欲滴。朵朵美麗展開笑顏,迎接着前來賞花的玉郎金女。
“姐姐們請繼續遊玩,妹妹還有一些事情沒有做完就先回去了。”清脆甜美的猶如出谷黃鶯的女聲響起。
“金領舞慢走,妹妹們就不送了。”這是百鳥齊鳴。
金夜昕緩緩走出,剛行不到幾步就看到出園的甬路上有一位身着紅裝的男子的身影,瞧着似乎是駙馬。駙馬好色是出了名的,龐明鷺曾在駙馬回府之前就告知自己千萬要避着駙馬,如今若與其相見終歸不好,金夜昕這般一想,連忙躲到了茶花樹後面,希望待駙馬走過之後再出花園。
祁皓軒聽得園中有一干女子正在賞花,本想避嫌離開,以免心陽長公主知道了又吃醋。
剛擡腿,忽然想到心陽長公主此時已經不在乎自己和她人在一起了,既然她已經不在乎自己,自己爲何還要爲了她委屈自己,何苦傻傻自作多情,爲何不遊戲人生?這樣一想,也就不再有回去的念頭了,依舊向園中走去。
祁皓軒剛走到金夜昕藉以躲避的茶樹前,園中女子就已發現了祁皓軒,大家急忙走過來向駙馬請安。所有舞姬都低着頭,遵着男女有別,不敢擡頭看駙馬,心中只希望駙馬趕緊離開,好讓她們可以繼續遊園賞花。
可祁皓軒心中可不這樣想,他現在陷在長公主已經不在乎他的這個錯覺中無法自拔,心裡只想着怎樣做長公主纔會離開龐明鷺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他要試一試長公主心裡到底還有沒有他。
“平身吧。”
“謝駙馬。”
祁皓軒掃視着她們,這些女子既然是精挑細選進長公主府的,定然個個貌勝百花,只是都低着頭讓他看不清楚。正當祁皓軒想着如何才能讓她們把頭擡起來時,一位女子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去。那熟悉的臉龐讓祁皓軒呼吸一滯,這不是那舞會上眼含柔情的女子嗎?她與公主長得有三分相似,自己對她實在是印象深刻。
“這位姑娘可否幫我一個忙?”祁皓軒對着趙流鶯溫柔的說。
“駙馬有令,奴婢不敢不從。”趙流鶯聲音細細,讓人一聽心生憐惜。
“長公主素愛茶花,我希望爲長公主折一些茶花回去插瓶,只是我不太懂花,只怕折的花不盡長公主之意,遂想麻煩姑娘爲我折一些茶花,不知姑娘可願意?”駙馬十分彬彬有禮。
“能爲駙馬及長公主效勞是奴婢的榮幸。”回答之人柔順溫婉。
“多謝姑娘。”駙馬竟向流鶯行禮。
“駙馬客氣了。”流鶯還禮,兩人來來去去,旁人見此早已離開,四散到各處賞花。
駙馬見其他人已離去,藉着花枝遮掩竟捏住了趙流鶯的小手,“你叫什麼名字啊?”
“回駙馬的話,奴婢趙流鶯。”這廂嬌媚之聲令人骨頭盡酥麻。
“流鶯,果然聲音婉轉,過耳難忘啊!”小手捏了更緊了一些。
“駙馬謬讚。”眼波流轉,嬌音細細,聽的人心中癢癢。
“小妖精……”祁皓軒伸手摟住了趙流鶯纖腰。
“駙馬,這裡到處是人,要是被別人看見了就不好了。長公主會責罵奴婢的。”小手似乎要將祁皓軒推開,確是欲拒還迎。
“你不是奴婢,你是府中的舞姬。你放心吧,長公主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責罵你的。”輕輕摩挲着趙流鶯的楊柳腰,祁皓軒鳳眼微眯,盯了人心醉。
“駙馬若真喜愛流鶯,今夜戌時流鶯在此處恭迎駙馬。”趙流鶯雙手搭在皓軒胸前,纏繞着祁皓軒的青絲。
“好。”祁皓軒說完輕輕推開趙流鶯,“今夜我就來找你這個小妖精。”
祁皓軒大步流星,瀟灑離去。
“金夜昕,你騎在我頭上已經太久了,你既然勾搭龐明鷺欺壓我,我就找一個比龐明鷺更位高權重的人來制服你們兩個。金夜昕、龐明鷺,你們給我等着,只要我一當上駙馬之妾,我一定要把你們趕出長公主府,我要讓你們身敗名裂!”
趙流鶯說完掐了幾支茶花,搖着腰肢一臉得意得走了。
金夜昕此時方從茶花叢中走出來,細撫茶花,輕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