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曹斯蘭的遭遇,宮中衆人知曉金晚晴如今寵冠六宮,皇帝對她是言聽計從,也認清了即使是爲皇帝懷上龍種,也終究是不如金晚晴一個嬌嗔。衆人心寒又心驚,也就再沒人敢想盡辦法前去求得帝王寵幸以求皇嗣。金晚晴倒是與皇帝過了好幾月舒心日子,滋潤甜蜜,並順利爲元樂帝誕下了一位公主。金晚晴與金夜昕姐妹情深,誕下的五公主也不願與宮中其他嬪妃的女兒起相似的名字,而是隨着金夜昕的女兒封號靈陽公主,小名緣兒。
靈陽公主尚未滿月,元樂帝每日前往沁雪殿逗弄自己的小女兒,倒是心情愉悅。只是長樂殿中,紀太后看着紀宮靜自從小產後就再也沒有侍寢過,皇帝更是從沒有前往承歡殿中看望過她。雖然每次節日賞禮,紀宮靜所得到的都比其他妃嬪的多,但是這樣看來,要想讓紀宮靜爲紀家誕下皇嗣只怕是不可能的。紀太后越想越是心急,不知如何是好,忙召紀文進宮商量對策。
“小文,靜兒自從小產後就沒侍寢,你說可怎麼辦呢?”紀太后一見紀文進宮,未等他坐下就急匆匆問道。
“姑母,”小文上前幾步,附於紀太后耳邊輕聲道:“而今之計,最好的莫過於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太后鳳顏輕擡,將宮中婢女遣出。
“是的。侄兒知曉民間有一種奇藥,服用之後可使男子產生幻覺,眼前女子頓化夢中相思人。”紀文說完仔細觀察紀太后臉色。
紀太后心有疑慮,疾聲說道:“這怎麼能行?皇兒……”見着紀文做出噤聲的手勢,紀太后方纔一醒,轉爲低聲說道:“皇兒乃萬金之軀,怎能用藥?萬一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姑母雖是希望靜兒誕下皇位繼承人,但絕不能以傷害皇兒身子爲代價。你明白嗎?”
紀文眼睛一轉,知道紀太后心疼兒子,不捨得用藥,忙陪着笑臉,“姑母放心,這藥雖是有迷幻作用,但偶爾一用,對身體毫無關礙,姑母不必擔心。皇上是侄兒的表兄,侄兒怎麼會傷害表兄呢?”
“果真?”紀太后面帶懷疑。
“果真!”紀文信誓旦旦,“姑母難道還不相信侄兒嗎?侄兒敢以性命擔保。”
“那好。你速速去將那藥找來。”紀太后左右看看無人的宮殿,確保沒人聽見,“千萬莫讓他人知曉。”
“侄兒定會小心,請姑母等侄兒好消息。”紀文狡黠一笑。
“好。”紀太后嘴角揚起,一臉志得意滿。
“五郎,五郎~”
抱着孩子的金晚晴一聽到“皇上駕到”四字便急匆匆跑出來,急得元樂帝忙攙住她,口中責備道:“你看你,坐蓐期還未滿,就這般好動。太醫不是說了你要好好休養嗎?你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金晚晴輕吐香舌,嬉笑道:“五郎就愛大驚小怪,我從小就這樣,也沒見有什麼事。如今雖是剛剛誕下緣兒,哪就這樣金貴了?”
“當然金貴啦!”元樂帝抱過靈陽公主,“你可是緣兒的母親,我的寶,怎會不金貴?你呀,這一個月內一定不能再亂跑,要好好躺在牀上休息,知道嗎?”
“那可不行。”金晚晴雙眉輕挑,朱脣微嘟,“五郎啊,你要是讓我一個月都躺在牀上休息不出門,我會受不了的。”
“受不了也不能出去,”元樂帝面帶威嚴,一見金晚晴作勢要撒嬌,只好重現溫柔,輕聲說道:“乖,我會每日過來陪你,你也可以和冷月、雪柳她們賞花聊天,不會無聊的。”
“不要啦,五郎,我不要整天呆在沁雪殿裡啦!”金晚晴搖着元樂帝的手,希望元樂帝可以收回成命,“五郎啊,五郎~”
元樂帝聽得骨頭都酥了,心軟的跟棉花糖一般,但還是嘴硬着:“不行。晚兒乖,你只需要再忍幾日就可以了。乖啦,啊~”
“哼!”金晚晴手一放,轉過身去不願與元樂帝講話。
元樂帝涎着臉走過去,抱着靈陽公主蹭着金晚晴,“晚兒啊,再過幾日就是緣兒滿月,你說我們怎樣慶祝好呢?”
金晚晴一聽到是自己女兒的事馬上就來了精神,“五郎,我們到時除了擺宴之外,再安排幾場歌舞好嗎?你知道我要在沁雪殿裡呆一個月那麼久~”‘久’一字拖得長長的,“很累的,我們安排歌舞散散心,也喜慶,好嗎?”
“好。”元樂帝喜笑顏開,“只要晚兒開心,我無不應允。”
金晚晴一聽,眼珠子一轉,朱脣輕啓,溫柔地靠着元樂帝說道:“五郎,暢心閣的那些舞姬的歌舞我都看厭了,我聽得姐姐說心陽長公主府中的舞姬個個舞藝超羣,不如我們請心陽長公主府中的舞姬進宮來爲我們的緣兒賀滿月之喜好嗎?”
“這?”元樂帝眉頭微皺,似有爲難。
“怎麼?”金晚晴小嘴微嘟,“不行嗎?五郎~”
“這……”金晚晴的嬌嗔讓元樂帝心實不忍,轉念想讓心陽長公主府中的舞姬進宮來應該也無大事,晚兒極少提要求,自己若是連這樣小小的請求都不能應允,晚兒豈不是會很傷心?
金晚晴看着面有難色的元樂帝,櫻脣微翹,杏目含淚,無限委屈,看的元樂帝心疼非常,忙應道:“好好,就請心陽長公主府中的舞姬進宮來助興。”
“太好啦!”金晚晴玉手輕拍,黛眉輕挑,伸手摟住元樂帝脖子,“五郎啊,我聽冷月說,心陽長公主府中還有一位樂師名叫龐明鷺的,吹簫吹得極好,我們能不能把他也請進來啊?五郎,好不好嘛?”
元樂帝深深陷在金晚晴清澈的秋水雙眸中,並沒有聽清楚金晚晴的要求就呆呆地應道:“好,好。”
金晚晴狡黠一笑,眼角眉間滿是奸計得逞的樂意。
席開千里,觥籌交錯。
悅穆臺中舞衣翩飛,綵綢飄揚,萬紫千紅中傳來一絲空靈悠揚的笛聲,生生穿破舞曲直直傳到金夜昕耳中。金夜昕猛的身子一震,寒潭古波的眼中竟有了絲絲溫情,雙眸凝淚,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落下。金夜昕轉身揹着衆人輕拭眼角,雙手微微顫抖,心中慢慢浮出那個她極力想要強迫自己忘記的名字。
彩雲散開,舞姬臥地,仿若五彩蓮花於臺上盛開。花瓣盛開之際,花蕊展現人前。青衣素雅,玉顏沉靜,面若冠玉,眼如點漆,飄飄乎似神仙中人。纖手輕按,悠悠繞樑音緩緩而出。
金夜昕淚眼婆娑,擦拭雙眸,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清時竟猛的站起,口中呢喃出聲,“鷺……”引得衆人注目。
金晚晴一急,越過元樂帝伸手拽了拽金夜昕,金夜昕眼神迷茫,看着金晚晴。金晚晴輕喚了一聲“姐姐”,金夜昕如夢初醒,方款款坐下。
元樂帝心中疑惑,看着金晚晴柔聲問道:“晚兒,昕兒這是怎麼了?什麼鷺?”
金晚晴心中一驚,微微一笑,“五郎,姐姐是想說夜深露重,五郎萬金之軀,當早早歇息,想請五郎回殿休息。但是晚兒好玩,不捨得這般動人的歌舞這樣就結束,這才無狀,站起制止了姐姐。”
“喔。”元樂帝恍然大悟,伸手欲摟住金夜昕,金夜昕輕輕一避,含笑說道:“陛下,這裡人多。”
元樂帝一聽點點頭,便手一收,改爲牽住金夜昕柔荑,“昕兒,還是你最關心我。”
只聞得席下笛聲一滯,金夜昕身子一顫,忙將玉手抽回,金晚晴嬌聲喚着“五郎”,元樂帝忙轉過去聽她說話。金夜昕鬆了一口氣,盯着席下吹簫的龐明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龐明鷺就想多次夢中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滿腔情意無以言表。心中彷彿打翻了五味瓶,什麼味道都有,眼中酸澀,卻又礙着皇帝在身旁,無論如何也不敢哭的。
金晚晴靠着皇帝,雖是跟他說話,眼睛卻是看着金夜昕,滿是同情。看着姐姐珠淚盈眶,金晚晴就知道姐姐還是未能放下龐明鷺,看來自己今天請得龐明鷺進宮,對姐姐而言卻是好事,只是,金晚晴擡頭看看皇帝,皇帝對她溫柔一笑,金晚晴低下頭,不覺心中一酸,自己這樣做算不算是對不起五郎?金晚晴的眼神在金夜昕與元樂帝之間掃來掃去,終究是姐妹之間的情誼佔了上風,金晚晴伸手摟住元樂帝脖子,嬌聲糯糯,“五郎,龐先生才藝非凡,可將玉簫吹奏得出神入化,聞其簫聲,真可三月不知肉味。晚兒很喜歡龐先生的簫聲,五郎,我們可不可以將龐先生留在宮中暢心閣爲御用樂師,讓晚兒隨時可賞龐先生這隻應天上有的簫聲呢?”
元樂帝言笑晏晏,“當然可以。只要晚兒喜歡,我無不應允。”
金晚晴驀地吻上元樂帝臉頰,“五郎最好了!”毫不顧席中衆位妃嬪揉碎滿地絲帕。
元樂帝心中喜滋滋的,樂得猶如騰雲駕霧,暈暈乎乎。
金晚晴對金夜昕調皮的眨了眨眼,金夜昕滿懷感激,對着金晚晴輕輕一笑。金晚晴頓覺無論自己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夜已深沉,人去席散。龐明鷺癡癡望着上首的御案,腦中浮現出方纔上面坐着的人的一顰一笑,似乎刻入腦中,再也難以忘懷。龐明鷺呆呆站着,感受着方纔賞舞佳人的那一點點氣息,直到暢心閣中的宮女倚簫前來喚了好幾句‘先生’方纔回過神來,隨着倚簫到那自己以後將呆着的地方—暢心閣。